突然一陣馬蹄之聲傳來,我眯著眼楮朝那暗黑之處探去,借著燈火遠遠看見一個身著月白長袍的男子正朝大殿駕馬而來,他俯身緊貼馬背,猶如一道閃電在這暗黑之夜迅馳掠過。看得出來,他的馬術出奇的好。
熟悉的身姿越來越近,不知不覺中樂師的曲子已經停止,舞姬也退了下去。
因剛剛有些恍然,眨了眨眼,見劉啟已經下馬走到了殿內,他躬身朝皇上和皇後紛紛行禮,道︰「兒臣因處理滄州治水一事誤了時辰,晚來了一步,還請父皇和母後責罰。」他的聲音溫和有力,突然讓我覺得這本有些冷的夜多了幾分溫暖。
皇上和皇後沒想到劉啟會來,一臉驚喜得互相看了看,最後皇上的視線留在劉啟的臉上,笑著說道︰「噢,既然是為國之政事,何來有罪,不過那滄州治水一事你辦的如何?」
劉啟回道︰「回父皇,一切已經準備就緒,只等開渠引水了。」
皇上听後點了點頭道︰「好啊,那滄州的百姓有了水,每到秋季,農田干涸的問題就引刃而解了。」
席下的大臣們也開始紛紛附和,「皇上,太子殿下一心為民,這可是我大漢子民的萬幸之福啊。」
「是啊,太子殿下矜矜業業,恪盡職守,真乃天子風範。」
「皇上,有太子殿下這般濟世為民的心,大漢的國運定會千古長久。」
皇上見席上大臣們紛紛對劉啟贊不絕口,也滿意的點了點頭,對劉啟道︰「入座吧,明日正好可以讓朕看看你的箭術是否退步了!」
劉啟朝皇上行禮道謝後便落座和身邊的幾個大臣們聊了起來。
他端坐酒杯,時而淺笑,時而大笑,時而蹙眉思考,熊熊火苗跳躍著,他的身影也隨那火苗一時而模糊時而清晰,我看著眼前這一幕,直到眼楮有些發酸,才收回視線,朝那大殿之外望去。
他是皇子,他身在其中,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而又高雅,而我,卻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女,不知怎麼回事,我開始對自己有些不自信了,他為何會愛上我,又或者會愛上蘇墨離?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才會讓這麼一個出類拔萃,身份地位又極高的男子對她或她駐足留念。
而我究竟是哪一個她?只覺得我已經完全分不清哪個是我了。
現代的凌鄢,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為何在我的記憶里這個人好像越來越模糊,越來越看不清了,是我迷失了自己,還是這個時代磨滅了我,我還要這樣繼續下去嗎?
再次抬眼時,發現有道目光正直直的朝我射來,我忙扭過了頭,不敢看他。
此時的我,到底是以什麼身份面對他,蘇墨離?不是。安寒?,不是。是凌鄢嗎?可凌鄢是現在的我嗎?
不小心卻掃到了皇後娘娘,不知為何她看著這其樂融融的夜宴,居然笑得有些勉強,難道她不為劉啟而感到高興?或是還在為剛剛慎夫人不知位份等級的事還氣惱?
搖了搖頭想,哎,深不可測的竇皇後且是我能猜的透得,索性不想了。
舞姬已經重新登場,樂師也繼續吹響了剛剛暫停的曲子,一陣陣歡哥笑語不絕入耳,趁著大家都專注著那水袖飄逸的曼妙舞姿時,悄悄的朝那殿外走去。
剛走到殿門處,見幾個侍衛巡邏而過,一個熟悉的身影吸引了我的目光,仔細瞧了瞧,發現好像是稽粥,怎麼他還沒離開,他處心積慮的呆在這上林苑到底是要干什麼?
峰巒雄偉的山中,奇峰羅列,怪石嶙峋,山風從耳邊呼嘯而過。為了能親眼目睹那皇家狩獵的風采,我早早地便從塌上爬了起來,大殿外的一處空地,那即將奔赴狩獵的獵人們早已整裝待發。
今日,皇上和劉啟均退下了朝服,換上了戎裝,雄心勃勃,身姿岸然。
皇上沉穩睿智,劉啟更是意氣風發,而身後的臣子們也都各自騎著高頭大馬,等待著那一聲號令。
空曠的山中,一聲號角吹響。
頃刻間,地上蕩起層層濃煙,數十匹馬踏破了這山的寧靜,山谷間不時地回蕩著馬蹄聲和那御馬之聲。
听說這上林苑養有百獸,我倒想親自見識一下這難得一見的皇家園林里都有哪些動物,是不是比現代的動物園里的品種還多?
一會兒後,我已到爬到了一處高地,四處望了望,發現這正好可以看見谷底打獵的人,
突然,幾聲驚呼聲傳來,我循聲而望,一只被箭射中的白鹿躺在了地上,幾個人正歡呼地朝那被擊斃的白鹿奔赴而去,看來他們是在為他們的戰利品而歡呼吧。
「原來你在這?」身後一個聲音傳來,似乎看到我在這很驚訝。
我回身看去,是劉啟,他騎在馬上,一雙眼炯炯有神。剛剛只是看到他的背影,現在看到他的正面之後,更覺得英氣十足,氣宇軒昂。
他從馬上跳下,邁步朝我走來。
我笑了笑,打趣道︰「太子殿下不去狩獵,怎麼到了這兒?這可沒有你的獵物?」
「是嗎?我可不這麼認為。」他朝我笑了笑,眼中帶著幾分戲謔之意。
看他的表情,好像我這還真有他的獵物一般,正當我覺得他是在跟我開玩笑時他眼中的戲虐之意突然消失了,一雙眸子瞬間暗了下來。
他突然手持弓箭緩緩上舉,右手蓄力瞄向了我。
難不成他還真把我當獵物了,呵,要嚇唬別人還可以,我可不是這樣就能嚇唬得了的。
「你—」見他不準備放下手中的弓箭,覺得有些奇怪,開個玩笑還故意保持那種姿勢不累嗎?
話剛月兌口,他卻低聲擠出幾個字,生硬而有力,「住嘴!別動!」
他手中的弓箭被他拉的吱吱作響,箭在弦上,一觸即發,他的眼中滿是殺意。
他要殺我?不可能。那是,我身後有野獸?
想到這,我一哆嗦,身子不由地彎了彎,慌亂之中,不小心瞥見左側背後居然有一頭黑不溜秋的大圓球,居然是一頭黑熊!
「嗷嗷!」因我這一動,那黑熊似乎開始不滿,蠢蠢欲動,完了。手心冷汗直冒,心里開始打鼓,若這黑熊一動怒撲了過來,且不是我就死無全尸了。
我不敢看那黑熊像見到食物般的恐怖眼神,輕輕的回了身,再次望向劉啟。他雙眉緊皺,似乎和那頭黑熊正在博弈,此刻,誰先動,就是誰死。
突然,一個身形閃到眼前,依舊是那身侍衛裝扮,稽粥!他突然手握弓箭瞄準了劉啟?他要射殺劉啟,這個混蛋!
剛反應過來,只听咻的一聲,劉啟手中的箭已飛離了弦,朝我身後的那頭黑熊射去。
于此同時,稽粥手中的箭已被他用力彈了出來!
「小心!」我嚇得一聲厲叫,聲音在整個山谷中回蕩著,听起來異常的驚悚。
我奮力沖了上去,也不知是哪來的力氣,一下撲了過去,因太突然,身子猛地撞向了劉啟,他被我這一撞身子偏到了一旁,只听見劉啟又瞬即連發了三箭,一聲哀嚎震得我耳朵很疼,緊接著是感覺到我的胸口被箭擊穿了一般,先是刺骨的疼,後是一股殷紅涌到了眼前。
「鄢---兒--!!」劉啟驚呼尖叫的聲音響在我的耳邊。
恍惚間,看見稽粥倉皇逃走的身影。
恍然間,馬蹄聲,驚呼聲,叫喊聲夾雜在一起朝我們這邊而來。恍然間,看見許多人黑壓壓的趕了過來,漸漸的擋住了我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