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壇峰上人流雲集,密密麻麻擠坐在講道石下峰岩上。外院長老們竟也是來了不少,安靜的盤坐在最前面。弟子們依次而坐,原有打坐的石岩上坐著的弟子如鶴立雞群高聳出來,引得後面的弟子怨聲載道,本想要看一下內門尹香楓長老風采的卻被遮住了,正自吵嚷不休卻听一道蒼老的聲音道︰「玄者,自然之始祖,而萬殊之大宗也。眇眛乎其深也,故稱微焉。綿邈乎其遠也,故稱妙焉。其高則冠蓋乎九霄,其曠則籠罩乎八隅。光乎日月,迅乎電馳……」那一聲聲道來如天外神籟震撼人心,如大道倫音洗滌心靈,喧嘩之聲頓然而止,眾人靜坐細細參悟其中的奧義。
講道石上坐著一位白發白須的老者,身穿白色素袍,用束帶系住了頭發,面如孩童,身蘊道骨仙風,宛然是那尹香楓。只見他緊閉雙目,口中朗朗而誦,誦如流溪,字字珠璣。他就像是天地的締造者,是這世界的創始人。
鳥雀靜落枝頭舉目以望,麋鹿佇立溪邊豎起長耳,周山一片靜寂,唯有尹香楓蒼茫之聲在山谷中回蕩。
尹香楓放開神識掃視眾人,要找到那張俊逸的面龐,神識掃過大是失望,本次名為講道實則是來找楊晨的。行為乖張的常師叔一去無影,後來才從他口中得知他已然將星書傳承者舉薦到外院之中,掌門師兄知道一時大怒,將那茶幾都是拍碎了,但也只能作罷,常學道畢竟是自己師叔,只好再想辦法解決此事。
尹香楓剛來便以了解外院弟子修煉情況為由查看了外院弟子名冊,卻未曾看到楊晨的名字。多年未到這外院中來,沒想到外院已今非昔比。仔細感覺有著兩三位外院長老已是達到了內門長老的修為,但不知為何在內門未曾見過?
「唉!那妮子怎麼也在此處?我說這小子最近沒了身影原來到了這兒!」尹香楓發現了幾道熟悉的身影正自躲在偏僻之處遮掩了面容。正自詫異,一道強大的神念突然直擊自己的神識,只覺得心神悸動,神識差點都被震散,但不知那道神念是由誰發出,急忙收回了神識。
微張雙眼看去,幾位外院長老皆是神情專注,未曾發現有何異樣。但想能夠與自己的神識一拼的不受重傷也會心神激蕩,心下雖疑卻也不好再行查探,畢竟人家只是將自己的神識屏逼開來並沒有傷自己的意圖。
尹香楓誦念一段經文隨後進行詳解,听道的弟子或有頓然而悟者,也有囫圇吞棗者,甚或心神迷離者,不一而足。但那種道韻久久不曾散去,倒是有充足的時間讓他們參悟領會。
兩個時辰過去尹香楓已是有些不耐,本想楊晨可能會來听道,但卻始終未見到他的蹤影。掌門師兄說昨日觀測星象,中垣初現,想來楊晨已然建立了與天書的聯系。此次雖是奉掌門師兄之命前來找人,但自己也有一些私心,想要將楊晨收為自己的弟子。
尹香楓不知不覺停下了講道,下方弟子們若待哺的小鳥私下議論不知為何停止了講道,神情饑渴的看著尹香楓。尹香楓心神回轉,又自朗朗有聲誦起了經文。
楊晨靈田中請示方大陽道︰「方長老,我看此間靈田病情輕重不一,不如由我安排先對病情嚴重的靈田進行救治,然後依次推進,這樣定會減少不少損失。」方大陽道︰「說的有理。」呼道︰「吳鵬舉,你過來。」吳鵬舉收了功法飄飛過來,拱手作揖道︰「師父有何安排?」方大陽道︰「你帶著眾師兄弟听從楊師佷的指揮對所有的靈田進行救治,務要細心。去吧。」吳鵬舉本要出言,楊晨修為太低哪能看得出靈藥的病情輕重,但師父催促自己快速行動,只要壓了回去。
楊晨將修為高的弟子們盡皆安排在了岳思華、李春城、李晚城的靈田中,其他的弟子又做了分配,唯有蘇橫的藥田中未曾安排一人。蘇橫本想去听道的,但眼見自己的藥田中病害嚴重,若不及早救治損失必當過半,一年的辛苦也將付諸東流了。起先他還見方大陽的弟子們不論何人靈田依次而過心下稍安。但此時卻見這些弟子被楊晨重點安排到了岳思華、李春城、李晚城的靈田中,而自己的靈田中竟未安排一人,心下焦急,方大陽已然不在,便去求那吳鵬舉,吳鵬舉忙著除病,用手指了指楊晨卻不言語。蘇橫又過來找楊晨。蘇橫知道楊晨是個雜役弟子,便也沒有對吳鵬舉時那樣恭敬,神情傲慢的道︰「楊晨,你為何不給我安排個師兄幫我靈田除病啊?」
楊晨見是蘇橫,心中已有計較,陪著笑臉道︰「原來是蘇師兄。你看這些師兄們都已安排完了,已經沒有人可派了。」蘇橫怒道︰「為何在岳思華、李春城、李晚城的靈田中派了好多名弟子,而我連一個都沒有?」楊晨道︰「你看,岳師兄、李師兄等人靈田中的病害甚是嚴重,故此多派了幾個人。這也是方長老的意思。」
楊晨說是方大陽的意思,蘇橫便不好發作,壓了壓嗓子怒道︰「你小子如果不趕緊想辦法,看我怎麼收拾你!」楊晨故作害怕的樣子,道︰「那好吧,我再想想辦法。」沉吟了一會,說道︰「只能擠出一個人來,師兄看怎麼樣?」蘇橫臉色稍和,心中盤算道︰「這些弟子都是楊晨請來的,現在方大陽長老又讓他安排,說不定他與方長老有何關系也說不定,得罪了他可也不好,還是忍氣吞聲一次好了。」淡淡的道︰「還不快去安排。」楊晨應道︰「是。」
過了一會,楊晨帶著一個人前來。此人眉清目秀,臉帶笑容,竟如梨花帶雨,身體瘦小,手中持著一把長劍,十七八歲,竟是張琳。見到蘇橫便問道︰「是你找我嗎?」聲音沙啞,如大風中高歌。蘇橫不解的看著楊晨,楊晨忙道︰「這位是蘇恆師兄,他敬佩張琳師兄你劍術超然,想請你到他的藥田中除病,也不知師兄你肯也不肯?」
張琳听到楊晨說他劍術超然時已是有些羞澀,臉上竟然升起一抹紅暈。當听到想請他到藥田中除病時,心中一喜,小聲道︰「那倒是可以。」楊晨心道︰「這張琳處處如女子一般當真奇怪。」蘇橫卻是心中老大不舒服,雖是不願但想有總比沒有好,淡淡道︰「既然願意,便請跟我走吧。」張琳一听有人請他到靈田中除病已是心搖神馳,哪管蘇橫是什麼神情,快步跟著去了。
楊晨暗笑,讓這張琳好好折騰下你。
尹香楓抑揚頓挫的講了一個上午,已到午飯時分,外院弟子們被其吸引,羨慕敬佩,眷戀不舍竟是不肯離去。幸得一位外院長老聲斥後方才散去。
外院眾長老請尹香楓一同用餐,這是歷來的規矩,也是外院長老同尹香楓這樣的內門宗師進行請教交流的機會。尹香楓想要在飯堂中找尋楊晨,堅持要到飯堂中用餐,外院長老們也不好推辭,只好安排在飯堂中。
星書傳承者是門派的不傳之秘,只有門派核心幾人知道。掌門生怕在外院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走漏風聲威脅到楊晨的安全,故此安排尹香楓秘密尋到楊晨帶到內門之中。外院弟子有著數千,既不能明言難度已是增加了不少,楊晨故意避他,又哪里能找得到。
尹香楓在飯堂中吃飯又引起外院弟子們不小的轟動,有些弟子悄悄在雅間外偷窺,有些弟子守在飯堂中竟是不願離去。尹香楓心想但凡弟子都會到飯堂中用飯,楊晨定然也會來,只要在飯堂中靜候不怕他不來。放開神識查看著飯堂中的一切。一波一波的弟子來了又走,但還是沒能看到楊晨,一時間山珍海味味同嚼蠟,外院長老們借此機會要請教修行上的一些難題,但尹香楓心中有事對外院長老們所說之語也是听得不甚仔細,不是答非所問,便是三言兩語,讓的外院長老們大失所望。
眾人興趣蕭然,這頓飯也吃得意興蕭索。飯堂中早已沒了弟子身影,尹香楓只好作罷,再想他法。尹香楓要回內門,眾外院長老執意挽留,最後依依惜別。尹香楓無果而歸心中懊喪,但覺楊晨可能不在內院,只覺得常學道可能有意隱瞞了什麼。
張琳在蘇橫的靈田中東砍一劍,西砍一劍,看似煞有介事。蘇橫一時半會卻也瞧不出所以然來,只好由著張琳。張琳控氣不穩,所發出的劍氣中十之**不是氣道過大便是過小,明面上當時看不出問題來,但實際上那些靈藥雪上加霜已是再次受損。張琳覺得這樣練劍氣似乎效果比平時要好很多,故而樂此不疲。別人半個時辰處理一塊靈田,而他需要一個時辰還多,卻覺得很有成就感。
日落西山時,大家已然將所有的靈田處理完畢,只剩下張琳站在蘇橫的靈田中依舊勤奮不輟。吳鵬舉眾人聚在一起看張琳除病,只看得幾眼心中已是不忍。吳鵬舉道︰「諸位師弟趕緊幫小師弟的忙,也好盡早回山。」十幾人齊聲稱是,紛紛揮劍,藥田中一時間劍氣縱橫。張琳急道︰「只剩一塊了,讓我一個人來。」眾人卻是不顧,眨眼間已是將藥田處理完了。
張琳急紅了臉道︰「你們就愛欺負我。」吳鵬舉道︰「師弟,師父還在等著我們呢。」說著不由分說一手抓在張琳腰間騰空而去,其他弟子緊隨其後發出朗朗的笑聲。
第二日,楊晨等上靈田查看時,蘇橫竟已在靈田中殺豬似的慘叫,到跟前看時竟發現靈田中的靈藥十之**已是死去。反觀其他人的藥田卻是一派生機。眾人皆發出驚異之聲。楊晨自是知道原因,偷偷的要溜之大吉,誰知蘇橫早已看到了他,大聲怒喝道︰「楊晨,都是你干的好事。」
楊晨情知不妙,撒腿便跑。
剛跑出十幾步卻覺腰間一麻,已是被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渾身只如散了架一樣。愣神間,蘇橫已是一腳踩在他的胸口,罵道︰「你這天殺的竟敢陰我!看我不打的你跪地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