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出來,是我洗澡太快還是她看字太慢?蘇曼竟然還坐在電腦前,一動不動。
我湊近前去看她,手剛搭上她肩膀便被她順勢摟住。「思歸。」將臉埋入我懷中,她喃喃低語。
我只道她看了我那些傷懷的文字,情緒低落,正要安慰,她卻道︰「謝謝你堅持了下來。」
「哎?」
「現在想想,都會後怕。倘若那天遇到,你對我沒有百般爭取而是形同陌路,我心里,該多難過。」
「除非你把我敲暈了,敲失憶了。」我模模頭,想想,還是問了。「對了,那次你受傷,是真的不記得我了,還是跟我生氣,想冷冷我?」
蘇曼怔了怔,幽幽嘆一口氣。「其實第二天我就都記起來了。」感受到我身子微震,她苦笑道︰「是不是怪我了?」
「沒。」我趕緊搖頭。「只是覺得遺憾,那時候的我,如果能多給你些信心……」
「不關你的事。」蘇曼將我抱得更緊。「是家里的事,因為我,爸爸多次埋怨媽媽教育失敗,我媽媽自尊心極強,被爸爸那麼一說……那天在路上,小岩打電話給我,說媽媽氣得入院了,我必須立刻趕回去。誰料一回去……」
她沒有說出口的,我猜也能盡都猜到。蘇媽媽此後一直以身體相逼,最終迫得蘇曼不得不下決心訂婚。我很清楚,想要和她一起走好未來的路,蘇媽媽,她的家庭,終究是我們最大的阻力。憑心而論,手心手背都是肉,倘若我媽媽也以生死健康相逼,我還能走得這麼瀟灑決絕嗎?這樣一想,媽媽只是嘮叨,卻對我的出走睜只眼閉只眼,我真的已經很幸福了。
「我不會逼你和媽媽對抗,蘇曼,對我來說沒有什麼比你開心幸福更重要。」我捧住她的臉,燈光下精致絕倫的容顏,黑瞳中有著什麼情緒,一閃一閃。我輕輕拂去她眼角一點濕潤。「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只要你承諾一件事。」
「什麼?」她的聲音柔得像水,略帶一絲的哽咽。
「不要傷害你自己。讓媽媽開心或者讓我開心都不重要,我只在乎你的心,不管做什麼,不要違逆自己的真心,知道嗎?最讓我難過的就是你為了別人委屈自己。」將她的手指捏起來,按在自己眉心。我笑道︰「你模,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小鼻子小眼的孩子了,眉間放一字寬,這世上,誰不用經歷悲喜無常?我不是脆弱的瓷女圭女圭,我能承擔我們的愛情,能承擔自己的選擇。」
蘇曼若有所思的樣子,優柔得讓人心疼。我將她拉起身,順手便在腰里模了一把,瞧這瘦得!不盈一握就是為她發明的詞!「快去洗澡,今晚早點休息。」
大概我前科太嚴重,听了這話,鋪墊那麼多情緒培養出的好氣氛一下子沒了,蘇曼沒好氣地瞪我一眼。「你……」
情知是被誤會了,我十分委屈。「我不是那個意思,唉,我是那種人嗎?我就是想讓你早些休息,今晚就抱抱睡,我什麼都不做還不行嗎?」
「說到做到啊。」蘇曼噗嗤一聲笑了,睨我一眼,風情萬種地進了盥洗間,留我一人在房里呆呆站著,眼底是她的倩影,揮之不去,鼻端,屬于她的香氣幽幽縈繞,久久不散。
頓時後悔自己亂許的承諾了,面對蘇曼這種級別的妖孽,抱抱睡什麼也不做……真是要命啊!
我以為蘇曼已經忘記渺颯的事了,沒想到剛挨著枕頭就被她捏住耳朵抱進懷里。「我問你,musa真的是在凌華任職了?」
「是真的啊,今天早上我一去就見她了,她還主動肯帶我呢。」我喜滋滋地匯報,「听人說她打官司很厲害,正好可以跟著學,對啦,她還交給我一個案子讓我做,我才實習兩個月不到就可以獨立處理案子了,好開心的。」
蘇曼若有所思地樣子讓我不由得收斂了喜悅的情緒,小心翼翼地模模她的臉。「怎麼了,你不開心?」
「沒,只是覺得奇怪。」
「奇怪什麼?」
她咬咬唇,半晌道︰「musa的性子,怎麼會突然肯去凌華了,她這次回來可是誰也沒通知呢。」
我听不太懂,待要再問,蘇曼擺擺手打斷了我,很嚴肅地問︰「我問你,你對musa,感覺如何?」
我有點警惕,想起先前一盒日料的悲劇,忙道︰「就是普通朋友的感覺。」
蘇曼哼了聲,揉揉我的耳垂,又問︰「假設musa是為了你才進去凌華,我問你——」
「哎呀姑女乃女乃,我說你怎麼不開心呢,原來在這等著呢?」我打斷她的問話,又好氣又好笑,「想什麼呢?我跟她認識都不到一個月,怎麼可能?」
「當初你認識我也一個月不到,還不是——」
在這種情形下發花痴實在是不應當,可是天地良心,這女人連矯情起來的模樣都讓我小心髒亂顫。我捂住她的嘴,想了想,仍是不甘心,嘴唇覆了上去,將她矯情的話通憋回肚子里。手指揉著她圓潤的耳貝,溫熱而滑膩的勾引,心頭一蕩——愛極了這樣的觸感!
「真是要我把心掏出來給你看才行了?」我咬著嘴唇,不知如何向她表白才能讓她放心。「我的一千零一夜,你都白看了是不?我要是那麼容易就變心,干嗎還死乞白賴地跑來找你?你以為苦等一個人的滋味好受吶。兩年都熬下來了,會因為一個剛認識的女人就變心?」
許是被我說得不好意思了,蘇曼不自在地眨眨眼,將臉貼上我的心口。「行啦,我不是不相信你。」
「那你?」
「我不相信musa。」蘇曼悶聲道。「我認識她十幾年了,她從小就喜歡跟別人搶,年紀雖然小,手段可不簡單,連林雪都吃過她的虧。」
驀然提到林雪,我與她都是一怔。她似想解釋︰「思歸,我……」
「沒關系。」親一親她的額發,我將她摟得更緊。「我可不像你那麼小氣,才不會抓著一個不小心就上綱上線。」
「我才不是小氣。」蘇曼郁郁不已,手指戳上我的心口,一下一下劃弄著。「我就是提醒你,下次她再叫你出去,去哪里,為什麼事,都要跟我報備知道嗎?我同意了才能去。否則被我逮住,有你好看。」
「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明明是霸道得不得了的要求,我卻仍是甘之如飴,被逼著簽下不平等條約還能笑得這麼開心。嗯,臉有點熱,心跳有點快,這大概就是中了美人計之後的常規反應,唉。
在我喪權辱國的割地賠款之下,擅自和「別的女人」出去吃飯一事總算平安過度。第二天一早照樣是親自奉上愛心早餐,等美人洗漱用餐完畢,然後化妝更衣,看著時鐘滴滴答答我簡直悔不當初——你說我怎麼就忘記了這女人化妝起來沒有四十分鐘出不了門這件事呢!早知道還是讓她就老老實實回去補妝好了麼。
「我要遲到了!」我揮舞著公文包,「要不我先走吧,你慢慢化,不著急。」
蘇曼沒好氣地睨我一眼,「你怎麼去?」
我揮一揮自行車鑰匙。「騎車去。」
她怔住了,喊住正在開門的我。「我給你配輛車吧,這樣以後你上下班都很方便。」
我嚇得不輕,趕緊拒絕︰「不用,我騎車挺方便的,還能鍛煉身體。好啦,我真得走了,碗丟著我回來收拾,你什麼都別弄。」
急乎乎趕到事務所,萬幸,只差幾分鐘便遲到了。電梯里遇見渺颯,笑盈盈地瞅著我。「回去挨削了沒?」
我有些尷尬,繃著臉搖頭。「才沒有。」
渺颯笑意更盛。「我不信。瞧你這欲求不滿的樣,一看就是被vanessa收拾了。」
「大姐,你什麼都知道,那就不要逗我了好不?」藏不住,索性雙手合十請神。「我好不容易才跟她和好,捧著供著都來不及,你就別氣她了。」
「誰逗你了?」渺颯道,「你和師傅我第一次正式用餐,結果你全程神游就知道想著談戀愛,你自己覺得像話嗎?這種態度還怎麼放心把案子交給你做?算了,我還是自己做吧。」
提到案子,我頓時節操全無。「師傅我錯了!求師傅還把案子賜給我,我一定加倍用心保證不辱所托!」
「嘖嘖。」我敢打賭渺颯肚子里已經笑到不行,面上卻仍給我繃著。大是開恩般道︰「我考慮下吧。」
「……」這可真是被捏了軟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