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顧自哭了會兒,情緒總算平復了,我想我大概真的是見色忘友的頭一號,有蘇曼在身邊早就把渺颯的事兒給忘到了爪哇島。直到快散場了我想起來回過頭去看看,不看不要緊,一看頓時懵了——渺颯和秦霜華的位置都空了?!
我跟蘇曼說了這事兒,蘇曼卻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令人好不郁悶。人家淡定地說︰「應該剛開場就跑了吧,你到現在才發現?」
我很想打(八)听(卦)下渺颯和秦霜華之間到底有什麼問題,倘若只是未來的繼母和繼女似乎不至于這麼你追我趕的鬧場子。但蘇曼接下來的表情卻清楚地表明了一件事︰如果我再不專心地打听別人的事以後都不會再有這樣的約會機會了。我只好閉嘴。
電影散場了,我揉著紅腫的眼楮,另一手還抓著蘇曼的手依依不舍。我知道一出去她就不會再讓我牽著了,倒不是怕什麼,只是她覺得大庭廣眾之下這樣親昵似乎不太好。生來如此的謹慎性子,真的是讓人又愛又恨。
我等其他人幾乎都走光了才不情不願地起身,拉了蘇曼走到門口,她隨即松開了手。進電梯人太多了,滿滿當當下去了一撥,還一大堆在電梯口堵著。我勾勾她的手指,「我們走樓梯吧,反正就四層。」
蘇曼答應了。轉身的同時她又順手抱住了我的胳膊,這個細微的動作令我瞬間又開心了起來,好吧,不牽手就不牽手,有胳膊抱著也不錯。要怎麼說呢?蘇曼這人吧平時給人的印象其實真如渺颯形容的差不太多,端莊到幾乎凜然的地步,眼神平靜中透著清冷,不苟言笑得令人不自禁便臣服于她強大的氣場下。簡單來說就是太強勢了,強勢得讓人感覺她什麼都能做到,不需要任何人。一開始我也是這麼理解這類強勢型女人的,直到那個炎熱的午後我在公司樓下無意中撞見了她,直到她順理成章地變成我的上司,直到那個一起出差的夜晚她主動而又意義不明的一個親吻——她小手指輕輕地一勾,我就把一輩子給這麼搭了進去。在一起之後的蘇曼逐漸讓我看到了她的另一面,有別于工作時的凌厲與嚴肅,有別于在朋友面前的柔和與優雅,我開始一點點發現她的種種隱藏屬性,比如時不時的小心眼,可參見她對渺颯的睚眥必報;比如日常生活中的小迷糊,可參見她經常忙到忘記吃飯,偶爾還健忘答應過我的一些小事兒;再比如,還經常口是心非鬧別扭,詳情可參見,如果別扭時她義正言辭地叫我滾去客房睡而我真的乖乖抱起枕頭照做的話,第二天我一定會承受到更加狂暴的怒氣。這些隱藏屬性的激活需要很多條件的同時具備︰一,戀愛狀態。二,戀人比她弱勢,至少情感上是。三,戀人必須具備愈挫愈勇的二皮臉特質,否則早在她翻臉如翻書的節奏下出局或者被出局了。那抱著我胳膊的女人肯定不屑承認,哼,不承認我也知道,這麼些年來我肯定是唯一一個同時激活她所有隱藏屬性的人。
真是我的幸運啊……
比起電梯樓梯簡直太冷清了,只有我與蘇曼的腳步聲此起彼伏,于是我又再一次看到了那愛不釋手的小小石榴子,顆顆晶瑩剔透惹人愛憐。正看得得意冷不防胳膊上便傳來一陣肌肉絞痛,目光上移,越過細韌的足踝,線條優美的小腿,再到平坦的腰月復,圓潤高聳的挺拔……最後定格在她玉雕也似的小臉上。
我瞬間讀懂了蘇曼精致旖旎的眉眼透著的清楚分明的威脅︰你再意yin老娘一下試試?
「嗯……」我頓時臉紅。今夜我仿佛成了人生頭一次談戀愛的小鬼,從見到蘇曼那一刻起就沒做點正常的事兒,臉紅心跳更是不在話下。
看著我無可奈何的尷尬樣,蘇曼笑了,她的笑意在我眼前逐漸擴大,一絲絲兒地透著說不出的甜蜜,連空氣仿佛也凝固了,像摻了砂糖的糯米一樣稠得我幾乎出不了氣。我忽然發現,原來當你深愛一個人,哪怕什麼都不做,哪怕只是這樣泛著傻氣地互相看著,都是一種幸福。
如果愛,就深愛。能在一起的時候,就不要吝于給對方感受到你的愛,能牽手的時候就不要吝于擁抱,能擁抱的時候就別吝于親吻。
趁她不備,我在她唇上輕輕踫了一下,「讓我背背你吧,好麼?」我忽然很想背她,既然今夜如此甜蜜而瘋狂,為什麼不讓我將這甜蜜的瘋狂進行到底呢?
蘇曼遲疑了,「不要了,像什麼樣子?」
「背或者抱,二選一,可多選,不能不選。」我開始耍賴,仗著她不會在公共場合隨便發飆,我的手已經抱住了她的腰。
「你——」蘇曼被我嚇到了,我想比起被我背她應該更害怕我會突然發神經真的給她在這保沒準就突然有誰誰出現的樓梯間來個羞死人的公主抱,這樣就算回去她打死我也挽回不了丟掉的臉面。
「乖乖听話不就得了,真是的,非得*。」我得了便宜還賣乖,在她遲疑的當下已經轉身麻溜地將她的手臂拉過來圈住我的脖子。
蘇曼大勢已去,只能認命伏了上來,且以這位惜命的程度她肯定不敢在我背上搗鬼,這懸懸的樓梯不算高卻也不矮,二十幾層階梯要是摔下去,不死也得破相。
怕她不舒服我盡可能地下腰讓她整個身體可以伏上來,于是下一秒,她柔軟的胸部就這樣緊緊貼在我後心,心跳可聞,血脈相連。這一刻饒是她想裝得再淡靜,可驟然加快的心跳聲……唔,身體可不會騙人。
我喜滋滋地走了幾步,察覺到她不太自然地繃緊了身體後我又開始作死︰「你是不是臉紅了?」
蘇曼沒吭氣,我再次體察到她不敢發作的復雜心情,這下更開心了。「蘇曼蘇曼!」
「干嗎?」她沒好氣地答應。
「除了我,還有誰這樣背過你麼?」林雪不太可能,唔,這麼高冷的姿態,除了我應該再沒人敢厚著臉皮背她了吧?
「沒有。」蘇曼想都不想直接回答。「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似的?」
「我怎麼啦?」我忍著笑。
「搞不懂為什麼要在外面做這樣的事,你都不會覺得不妥嗎?」蘇曼開始教育我,然後立刻在我連跨兩步拐彎後小小地驚呼一聲。「你慢點!」
「這有什麼不妥?」我不忍心再嚇她,乖乖慢下腳步。
「很不妥。」
「哪里不妥啦?」我不服氣地問,卻在一抬頭的時候,牆壁的金屬裝飾上看到她一臉不安的表情,細細的眉彎緊緊皺著,很擔憂地看著我前方的樓梯,隨著我每一下的下樓動作,她的眉頭便微不可見地蹙一下。
「太幼稚了。哎呀你別聊天了,能不能仔細看路!」我敢打賭蘇曼這女人一定恐高,任何高于她頭頂位置的存在都會被她視為不安全。
「我背著你你還不放心呀?真摔下去我也肯定拿自己給你當人肉保護墊。」我很不滿她對我的不信任,盡管只是這一件小事。
「我討厭不能腳踏實地的感覺。」
蘇曼的話讓我陷入了沉思。而與此同時,最後一階樓梯也到頭了,我覺得我要是再不放下她,大堂人來人往的人們光用眼神就能把蘇曼的羞怒之火熊熊燃起。
兔死狗烹啊,蘇曼剛一站穩便立刻馬上地跟我翻了臉,一張美死人的小臉白得什麼似的,看也不看我一眼扭頭就往外走。我不敢造次,只能立刻馬上地追了上去。踫一踫手,她甩開,于是我便抱住她的手臂厚著臉皮擠了過去。「蘇曼。」我輕聲喊,「陪我再走走吧。」
她看我一眼,想要說什麼卻又最終沒說,最後只是輕輕按一按我抱在她手臂上的手。「走吧,我們去取車。」
「不,不取車,我們再走走。」停車那地兒幾分鐘就走到了,這可不是我的初衷。
蘇曼蹙起了眉頭端詳我的表情。「你還有安排?」
我揚起臉,仔細地回望著她,我想我的眼神里應該是各種深情厚愛打著滾兒地呼之欲出,掩都掩不住,因為蘇曼她明顯的眸光柔和了,和剛才白著臉的模樣判若兩人。她溫柔地看著我,那眼神仿佛在告訴我她在靜靜等待我的要求,仿佛在告訴我不管接下來我提出什麼要求她都會答應我滿足我,而不會說不。
「你每天在辦公室呆著,出來就是開車,我想你多運動運動。」我頑皮地說。
「謝謝關心,我每天都會運動,倒是你。」她說著便睨了睨我那細胳膊細腿,一臉不屑。
「我怎麼啦?我雖然瘦可力氣不小,你忘了剛才是誰把你背下來的?」我甜蜜地和她斗著嘴,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路邊上。「你等下。」
我跑去一邊的冰淇淋店要了草莓味和牛女乃味兩種味道的冰淇淋球,「給。」
蘇曼接了過去,卻矜持地不肯在路邊上吃,看我挖了一大勺送到嘴里她微微地皺眉,想批評我卻又似被我的吃相逗到。最終她什麼也沒說,但我卻敏感地發現她一個嘴角悄悄彎上去了。
我又挖了一小勺送到她嘴邊,她意料之中地拒絕,還妄圖用對別人那無往不勝的高冷姿態嚇住我,我才不受她嚇!早發現了,對付蘇曼這種脾氣,她越高冷我就越得湊上去,就臭不要臉了,看你還怎麼繃得住。
我一直舉著那小勺子在她嘴邊不遠處,一副你不吃我就一直這麼舉著的軸樣。終于蘇曼妥協了,狠狠地瞪我一眼然後飛快地吃了下去。
亮粉色的冰淇淋就這樣沾了一點點在她漂亮的唇角上,她渾然未覺,我忍不住湊過臉去,在她忽然睜大雙眼的驚詫表情下,舌尖輕輕一舌忝——
然後,不給她絲毫的發作機會,我迅速開口︰「蘇曼,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