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分誠懇地提出幫忙卻慘遭拒絕後,我只好在蘇曼辦公室的休息室里美美地睡了一覺,直到一雙溫軟的手掌輕輕拍在我臉上。「起床了,小懶豬。」
我本來睡得也不沉,聞言立刻睜開了眼。一張清顏驀地撞入眼底,我伸手一勾,那驟然睜大的雙眼下一秒便柔漾了下來,眼波旖旎,容色微晃。
唇與唇的親密,甜蜜的愛的走私。
實實在在地親了一口,我才心滿意足地爬起身來。「小懶豬也是你家的。」
蘇曼笑而不語,看我窸窸窣窣地起床,穿鞋,跟著她往外走去。直到上了車我才想起來問她︰「怎麼突然想去看畫展了?」
「準確地說,是帶你去看畫展。」蘇曼笑盈盈地,說著話還睨了我一眼,那一眼,可當真是柔情繾綣,令人望而深陷。
我真的很開心發現這樣一個事實,和我在一起的時候,蘇曼越來越愛笑了,盡管她的笑容大部分時候仍是淡靜而自持的。這改變不是一蹴而就,仿佛就在我與她再次重逢之後的數多日子里,我的愛,她的愛,一點也沒有受到時光的挑唆,對于這段失而復得的感情,經年後終于再次擁抱到的那個人,我知道,蘇曼和我一樣在心懷感恩,現在的她,更多的是想彌補給我虧欠了兩年的寵溺。就像我對她一樣。
我心中甜蜜,嘴上便忍不住調皮。「哦,嫌棄我沒有藝術細胞呢?」
偷眼去瞧身邊的可人兒,就見她一側的嘴角彎上去了。「恰恰相反,我覺得你很有藝術細胞。」她笑道,「只是你平時太懶了,思歸,你該多培養點興趣愛好。」
「興趣,你;愛好,你。」我也笑了,在她要瞪我之前趕緊繞回來。「好啦,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只是不想附庸風雅。」
「借口。我問你,你是不是心里一直覺得听音樂會,看畫展什麼的都是有錢人的把戲?」蘇曼一陣見血地戳中我心底的想法。
「呃……」我支吾了起來。大概是從小受我那行事作風有如雷霆霹靂一般的母親大人的影響吧,我還真覺得音樂會啦畫展什麼的都是有錢人附庸風雅的把戲。我媽做了那麼多年生意,怎麼也算半個有錢人了,她的愛好就接地氣兒多了,沒事兒打打牌,逛逛街,或者出國shopping一趟什麼的,就算我小時候也曾展現過繪畫方面和閱讀方面的天分,她也沒打算把我往那方面培養,直接一腳將我踹進了法律系的大門。以前我不懂,還為此埋怨了她好一陣兒,現在我才明白她的心意了,沉迷藝術容易讓人變得憂郁,知女莫若母,我平時大咧咧的外表下藏著一個多麼敏感易傷的靈魂,早在我自己發現之前,媽媽就已經看得通透了。
「興趣與愛好是為了增長自身的閱歷與修養,不是為了在人前吹噓自夸,你現在年紀小可能還不覺得,女人三十以後的魅力,百分之八十是要靠閱歷與修養撐起來的。」蘇老師開始給我上大課了。
「就像你這樣兒的嗎?」我湊過去問,撐著腦袋像觀賞藝術品一樣仔仔細細地盯著蘇曼琢磨,嗯,高貴,優雅,氣質這麼好已經夠可惡了,偏偏人家還長得好!大氣又溫婉的東方美像是我內心深處的圖騰一樣無法磨滅,要命地吸引著我。我咬咬嘴唇,心底暗自蕩漾——還看什麼畫展嘛,我旁邊就坐著一個藝術品啊!
我覺得,以著蘇曼對我的了解程度她肯定察覺出我在意yin她了,于是立刻拿起一根大頭針戳破我精神世界的小氣球。「以後你該接觸什麼,培養什麼愛好我都會替你安排好,要乖乖照做听到沒?」
「我二十五了!不對,過完生日二十六了,蘇老師,不帶您這樣兒布置作業的啊。」我憂傷了,怎麼呢這是,才夸她高貴優雅,一轉眼就成教系啦?這是要把我養成的意思?
「你也知道你二十六了啊?」蘇曼特無語地快速瞅我一眼,又立刻專注回車前方。「你看看你自己,除了長得還算可愛點,你說說你還有什麼優點?」
「我專一,忠誠,而且現在我還在努力地變成大律師,我有好多優點。」我傷心了,蘇曼這麼直接地鄙視我,讓我一下子又想起了她辦公室里那個北外臉的專秘。
蘇曼似笑非笑的表情讓我一下子窘極了,那眼神兒仿佛我就是個特厚臉皮的家伙,哪有人這樣夸自己的……我清了清嗓子,忍不住抱怨︰「既然我這麼沒優點,那你當初干嗎還要招惹我?」氣,在她面前剩余不多的自尊心受到傷害了。
「原因我不是說了嗎。」蘇曼回答地太快了,快得我簡直懷疑她一點誠意都沒有。「因為你長得可愛啊。」
「什麼?!」我問這句的意思絕不是因為想听她再說一遍,而是,這女人剛才才跟我義正言辭地說過她的用人原則是量才錄用啊!現在改口是什麼意思啦!這是成心想讓我辭職來應聘她秘書了吧!
「剛大學畢業,什麼都不懂,還傻乎乎地老被人欺負。」蘇曼開始有板有眼地數落起我來了,每說一條我那腦袋就不自禁耷拉一分。「知道我那會兒為什麼老讓你加班嗎?我是在給你機會學習,我開著薪水給你還要手把手地帶你,如果不是因為你長得還算可愛,你以為我很閑嗎?」
「說起來,你現在那個秘書不用這麼費心吧?」我拒絕臉紅,自動從她那一番數落中找到好听的部分接受並消化然後拋出了問題。
蘇曼不答話,只以著眼角瞥了我一眼。我看到她車子拐了個彎,車速也放慢了,前方不遠處一幢紅磚白牆的半歐式建築已然遙遙在望,所以,這就是那個美術館?
蘇曼將車子停在了外面,拍拍我仍然耷拉著的腦袋。「下車。」
「你不把話說清楚我就不下。」我就賴這兒了。
蘇曼一怔,隨後好脾氣地看著我矯情,悠悠道︰「真不下?」
「那你說清楚,你到底是不是看上那個新秘書的臉啦?」我一鼓作氣問出來,不能再憋下去了,再憋我要憋屈死了。「快說是不是,如果是,我、我就——」
「你就什麼?」蘇曼眉尾輕挑,莞爾輕笑。
「我就立刻辭職然後去你公司投簡歷。」我嘀咕道。
蘇曼立刻涼涼地說︰「私人時間都被你剝奪了還不夠,上班時間也要騷擾我?你現在可以下來了嗎?」
我怎麼了就上升到騷擾這個高度啦……我深深地嘆口氣,人話都說到這份了再賴在車上也太沒臉皮,我只好下了車,耷拉著腦袋跟著她往館里走。
大概是我悲傷的氣場太過濃烈了,連帶著身側二十厘米的蘇曼都受到了影響,在她拉著我欣賞了好幾幅畫我都一副意興闌珊的失戀表情後她終于忍無可忍,站在人相對較少的一幅風景畫下她終于開始說我了。「你能專心點嗎?」
「不能。」我無比糾結地皺著小臉,「我一心不能二用。」
「你真是……Musa平時是怎麼忍受你的?」蘇曼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我,「你想事情的時候能不能不要這麼一根筋啊。」
「我工作的時候可聰明可觸類旁通了。」我忍不住辯解,「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是我的死穴,還老是話說一半兒讓我揪心。」
「我還能把話說到多直接?」蘇曼徹底無奈了,看我的眼神那叫一個復雜,要不是內心的寵溺佔了上風我完全不懷疑她會直接給我扔這兒讓我自己反省。「你啊,這麼久了,情商就沒增長過。我問你,我最初吸引你的什麼?」
我想了想,頓時有點不好意思。「嗯,臉……」
「後來呢?」
其實我挺想回答還是臉,可仔細想想又不盡然如此,而且我很聰明地想到如果我還回答是臉的話蘇曼肯定得訓我,說不定又要上升到什麼高度。于是我說︰「你整個人。」
「這不就是了。」蘇曼溫柔地笑了。「思歸,我很忙的,我的心也沒你想得那麼大,這世上美好的人很多,可能讓我動心的,一個就夠了。」
我拉住她的手,沒出息地又差點鼻酸了。「我、我會為你努力的,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我想永遠當你喜歡的那個人。」畫展也好,音樂會也好,你喜歡我去接觸,我就會去做,蘇曼,也許我永遠也不會變成你這樣有魅力的女人,可是有什麼關系呢?這麼有魅力的女人卻只喜歡我,我才是最大的贏家啊。
「看畫吧,傻瓜。」蘇曼拍拍我的手,在我頑皮地皺皺鼻尖後拉我去了另一邊的展覽區。
我覺著這一區展覽的畫作似乎比較能看懂,不像剛才一路走進來的各種抽象作品,至少我能看清楚這畫的是什麼。喏,這是太陽花,這是星空,這是一只大白貓,這是——等等,這是?
在一個不太起眼的角落,一幅油畫忽然撞入眼簾,夕陽下一個女人牽著一只小狗在樹下站著,畫得栩栩如生。
在我傻眼之前,蘇曼更快地「咦」了一聲確定了我的疑慮,我知道,她也看出什麼奇怪的點來了。這幅畫中的女人……怎麼會……
這麼像我?!
作者有話要說︰畫展什麼的真的不是附庸風雅才愛看的嗎,既然御姐說了要培養閱歷跟修養,那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