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我這人膽子真不大,屬于安全系數最高的「沒賊心更沒賊膽」那種。這點蘇曼也是深深了解,所以她在丟出炸彈之後就淡定地繼續開車不發一語,任我自己跟那兒翻江倒海內心糾結簡直要開出花來。我是真糾結了,我又做錯什麼啦?
回到家里,不出所料蘇岩正翹著腳丫子在客廳看電視。蘇曼沒理他就自顧自去洗澡了,我正想也順便去洗個澡,誰料蘇曼一走蘇岩便叫住了我︰「喂!」
扭身看他,剛吊兒郎當的樣子也沒了,特認真嚴肅地瞪著我。「談談。」
「可以。」我在他對面坐了下去,心里也大概知道他要說什麼,想著白天跟蘇曼的賭約我一時激動連她要跟我算賬這事兒也暫時忘了。故作無意地掏模起拎包來,基于工作需求我拎包里總是放著一支錄音筆的,趁蘇岩不注意我就給開了。
果然渾不知情的蘇岩同學一見我坐定就開始侃侃而談了︰「即墨,你什麼時候過來的?還有,你到底是怎麼又跟我姐好上了?我姐不是明明都不記得你了嗎?」
「你問了這麼多,我要先回答哪個?」一口氣丟來仨問題,他也不嫌累。
蘇岩愣了下︰「就說你怎麼又跟我姐好上了吧。」
我被他呆愣的樣子逗笑了,忍不住更起了捉弄他的心思。「那個,我覺得這種事你還是直接去問你姐不是更好?」就欺負他不敢直接問蘇曼了。
果然蘇岩臉一垮,立刻憤憤不平地抄起一只隻果啃了起來,邊啃還邊嚷嚷︰「我可警告你,你別想再傷害我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以前的事,我姐好好一人兒去找你,磕磕踫踫的就回來了,你敢說不是你害的?」他說著,表情便驀地僵住了,恨恨地將隻果拋在了腿邊的垃圾簍里。「即墨,我真的很討厭你,你憑什麼又回來我姐身邊,憑什麼?」
「就憑我愛她,而她也愛我。曾經離開她是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想起過往種種,更恍惚時光剎那間倒流回那個岑寂而悲傷的夏夜,蘇曼孤單倔強的背影仍俏立在那個陽台,一動也不動,仿佛嵌進那南方城市獨有的深濃夜色,如此奇情,似眾星捧月。如水哀傷忽然便席卷了心頭,倘若時光真能倒流該有多好?倘若時光真能倒流,我一定不會再丟開她的手,那樣,蘇曼就不會為了救我而受到傷害,或許我們都不會經歷這兩年的分別。蘇曼,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算我終將受傷,就算我終將失去,我都不會再放開你的手。只要能和你一起,我願為此不惜一切。
很早前媽媽帶我去相命,我那無比清晰綿長的愛情線看得我媽一臉唏噓直恨不得將它轉化為生命線就好了。會有著這樣綿長愛情線的人,要麼痴情要麼濫情,放到我身上,瞎子都看出來我是哪一種了。
要麼不愛,愛了,就是一輩子。直到我死。
蘇岩被我的答案嗆住了,臉色很臭,嘴皮子動了動似是很想反駁,卻又終于是沒能說出話來。
想了想,我主動問道︰「蘇岩,我問你個問題可以嗎?」
他狐疑地看著我,好一會才點點頭。「嗯。」
我不想兜圈子,直白地問︰「你討厭我,到底是因為我是女人卻還和你姐姐在一起,還是,你就是單純地討厭和你姐姐在一起的人?」
蘇岩怔住了,再看向我時,眸光便不自覺閃躲了起來。
我見他不吭氣,再接再厲繼續問道︰「如果今天我是男人,你是不是就不再計較了?還是說,倘若我是個男人,你卻反而會更加生氣?」
「我——」蘇岩的眼神飄忽不定起來,似是想說什麼卻又最終梗住。「你瞎說什麼?我討厭你單純就是討厭你,我可不討厭雪姐!」
「你不討厭林雪,是因為林雪和你姐在一起的時候,你還太小,小到根本意識不到她們倆的關系到底是怎麼回事。而等你終于意識到的時候,她們又已經分手了。」
許是被我戳中內心深處最隱秘的那個念頭,蘇岩徹底急了,他 地跳起身來瞪著我,眼神凶得簡直是想給我生吞活剝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蘇岩,」我平靜地仰臉看著他一臉的惱羞成怒,靜靜開口。「其實,你討厭我,根本就是因為你認為我搶走了你姐姐,是不是?」
「是又怎麼樣?」他咬著牙,惡狠狠地說。「我就這麼一個姐姐,我在乎她有什麼問題?我姐為了和你在一起,受那麼多罪,我討厭你還需要理由嗎?隨便一個理由拿出來,我都想揍你了!」
「如果揍了我你心里會舒服點,我不介意讓你揍一次。」我擺擺手,「可是,我要告訴你的是,我和蘇曼的感情與你對她的感情並不是矛盾的,她愛我,也同樣愛你。」
「才不是!她對你比對我在意多了……」蘇岩沮喪地坐了回去,惡狠狠地拿水果刀插在一顆隻果上。
「那只是你以為的。」我嘆口氣,伸出兩只手放在他面前,「你跟我,現在就好比是蘇曼的兩只手,我問你,是左手重要還是右手重要?」
「你少跟我玩這些騙小孩的把戲。」蘇岩不理我,自顧自地拿水果刀把隻果戳得稀巴爛。「我姐從來沒對誰跟對你似得上過心,就算是雪姐都沒有!我敢說除了大媽,她最在乎的人就是你了,我怎麼可能不討厭你?」
「蘇岩,你現在不是小孩兒了,以後你也會結婚,有你自己的家庭,你姐姐不可能一輩子陪著你。」面對蘇岩這種頑固不化的態度,我也無奈了。眼楮隨著他手上的刀子一起一落,不由暗想還要不要再說下去,萬一他真惹急了給我一刀可怎麼好……
「我就是討厭你這種語氣,這種調調!」蘇岩恨恨道,「長大了怎麼了?她是我姐,就一輩子是我姐,我就是見不得她跟別人好。」
「你不覺得你對你姐姐的感情有些偏執了嗎?」終于扯到重點了,哎喲喂我的親娘祖女乃女乃,真不容易啊,蘇曼你等著吧,我贏定了!
「那又怎麼樣?」蘇岩渾然不覺已然入了我的套。「她跟誰一起我就討厭誰,女的不行,男的更不行!」
「在你心里是不是覺得除了是跟你,你姐跟任何人在一起都是錯啊。」我幾乎要被自己的心跳聲嚇到,淡定淡定,千萬不能流露出娛記的八卦氣質,否則就功虧一簣了。
蘇岩怔住了,水果刀也丟到了一邊,呆呆看著面前那稀巴爛的隻果看了至少半分鐘,就在我都以為他是不是要拒絕回答了的時候,他忽然沉聲道︰「是。」
噗——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他承認了——他竟然承認了——他竟然這麼痛快地承認了!
「怎麼,覺得我不可理喻,覺得我變態?」蘇少爺冷津津地開口,「我才不在乎你怎麼想!」
一雙跟蘇曼相似度極高的漂亮眼楮就這樣惡狠狠地瞅著我。這明明就是親姐弟,親姐弟啊……我在內心一遍遍地安撫自己,默默站起身就想走。
「站住!」蘇岩吼我,「你還沒回答我!」
「呃,變態倒不至于。」我只好勉為其難地轉身,揉了揉鼻子。「精神上的佔有欲我可以理解,但你要再延伸到其他方面,不好意思,我就不能容忍了。」
「你什麼意思?」蘇岩直眉豎眼地瞪我。
這姐弟倆的智商真不是一個level的,我忍不住低嘆。什麼話都要我說到那麼直白才行嗎?「我的意思就是,你可以愛她,也可以依賴她,僅限于情感上的我不會說什麼。但你要是對她有其他方面的想法,那很抱歉,我真的要罵你變態了。這麼回答你滿意了嗎?」
說完我再不管他,捏了錄音筆就藏進了臥室里。看時間估模著蘇曼還得再半小時才出得來,于是立刻去廚房給她把下午走之前就悄悄泡上的銀耳給煮了。這女人做事為達目標對自己向來是心狠手辣,為了哄我媽高興她點了一桌的海鮮,我瞅一晚上了,她真心就只吃了點前菜和甜湯。她倒是沒所謂,可我能不心疼嗎?老祖宗那會兒就明白的道理了。誰的,誰心疼。
于是蘇曼洗完澡出來看到的就是一碗點綴著紅櫻桃、蓮子、枸杞的冰糖銀耳羹正放在漂亮的餐桌上等待她的垂憐。雖然什麼也沒說,可她眼底分明是閃過一絲小小的情緒,接近幸福,看得我無比溫暖。
「看起來味道就很棒。」她在餐桌旁坐下,在我遞過調羹的時候終于忍不住夸了我一句。
我瞧瞧湊過臉去,輕聲道︰「你看起來味道更棒。」
蘇曼一怔,眼底頓時有些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風情漸漸浮現,可大概是反應過來蘇岩還在客廳呆著她又隱隱有些羞赧,種種情緒下她眉目婉轉難定,最終只得是幽幽睨了我一眼,便將注意力轉回了銀耳羹上。
我小小討了個便宜,心里歡喜,便跑去她對面坐了下來,什麼也不說,只是支頤望她。
她被我看得惱了,便只能色厲內荏地瞪我一眼,示意我別太過分。可殊不知她這樣羞惱的小情緒映在我眼底,更是無從描摹的驚艷與歡喜。精致高華的臉龐,墨玉般清亮無垢的眸子本自生而冷清,卻在回望過來時不自禁添上了一抹勾人的柔情。專心吃東西時,微微闔下的眼睫便如兩片羽扇,在她細瓷般的頰上投下淡淡地兩道光影。紫色的真絲睡裙穿得伏貼雅致,許是考慮到蘇岩在,她穿了件長款的,裙擺直曳到膝蓋。只吹得七八成干的發絲松松地挽在了腦後,曝露出雪白光滑的額頭與頸項。精致而性感的一對鎖骨下,隨著她吃東西帶起的細微動作,隱隱可以看到一道深邃而甜蜜的溝壑,藏在縴薄而伏貼的衣襟里。再往下是修長白膩的雙腿,趿拉著拖鞋的雙足好看極了!茭白如新筍般的足背,片片趾甲色呈淡粉,便如退朝後沙灘上的細小貝殼,靈秀潔淨,又如雨後顆顆粉女敕襲人的石榴子,玲瓏剔透。
嗯,我一定是得了對著蘇曼就很難不花痴的頑疾,這輩子想來也是無法治愈了。
「你跟小岩也吃點啊。」蘇曼大概真的被我看得不自在了,想想吃獨食又有點不對味,于是招呼了一聲。
「我、我不吃了。」蘇岩結結巴巴地說。
「思歸?」蘇曼輕聲喊我。
于是我只得不情不願地收回了正打量她美足的眼神,繼續支頤笑道︰「我只煮了一碗。」
「……」蘇曼特無語地瞅了我一眼,再一抬頭,那就是被蘇岩給嚇著了。那家伙不知道抽了什麼風忽然跳起身來,一陣風似地沖進了客臥里,然後砰一聲摔上了門。
「小岩怎麼了?」蘇曼特驚訝地回過神,挑眉問我。
「我哪知道。」我繼續笑眯眯地看著她,「你先吃,吃完回房我給你听樣東西。」
蘇曼那腦子多好使呀,我說到一,她就直接跳到三了,再一綜合蘇岩怪異的反應,她眉頭一蹙,頓時嚴肅地看住了我。「你跟小岩談了什麼?」
「嘿嘿,我先去洗澡。」我跳起身便跑。
二十分鐘後,我正擦著頭發晃出盥洗室,眼皮一抬就見蘇曼悠悠然地摘下了耳機,然後,眼神特復雜地盯住了我。
呃,不會吧,這女人動作竟然這麼快?我倒沒想想我這光明正大地把錄音筆就放床頭了,基本就等于寫著「此乃證供,女神敬閱了」。
「不錯嘛,一番對話,有理有據有節,看似漫不經心實則步步緊逼,最終把小岩逼得束手無策。」蘇曼伸手抱過一個抱枕靠在了床頭,懶懶開口。
「呃,技巧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還記得我們那個賭約麼?」我不怕死地湊了過去。
「嗯,賭約?」她微微一笑,「在提賭約之前,你是不是忘了我在車上和你說的話?」
所以當頭一刀終究是躲不掉嗎,我忍不住哀嘆。「我又做錯什麼了嘛……」
「你媽媽告訴我,兩年前你曾企圖跳河自殺,幸而得救。」蘇曼冷津津的聲音听得我簡直頭皮一陣發麻。
「哈、哈哈。」我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整個人頓時像被捏住了喉嚨的青蛙,差點就不知道該怎麼發聲兒了。「你听我媽胡說呢,我那是自己不小心掉進去的……」
在蘇曼一個嚴厲的眼神逼視下,我立刻沒出息地頹了下去。「好嘛,我承認,我當時有點鑽牛角尖……可,這都過去了啊,咱不翻舊賬成嗎?」心里怨我媽簡直怨得杜鵑啼血,你說你沒事和蘇曼說這事兒干嗎呀!這不是明著破壞不成就來暗的挑撥麼,我還是你親閨女麼,看我挨削你好受啊……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這章就是巨蟹女VS巨蟹男的斗爭。一字記之曰︰醋。
請大家相信,巨蟹女和巨蟹男絕對是永遠的冤家。不要和我舉例說馬小姐and文先生,我相信那絕對是馬小姐把文先生當兒子養了。
——————————————————我是無聊的分割線————————————————
PS是這樣的,洛最近認識了一個盟友,盟友和洛一樣生活在被女王欺壓的水深火熱中,于是盟友夜半雞叫時就來拉著洛聊天,並且深刻討論了一下女王到底是應該私底下溫聲細語好,還是高冷到底好。
這個問題現在還沒能找到答案,但是洛卻被她聊得無法睡覺了,索性就寫了這一章。看到今早的更新時間你們不要驚詫,這真不是雙更的預兆,因為接下來,我要去睡覺了……
阿彌托福,貧尼撤了。祝施主們一天愉快~
PS繼續感謝扔雷的親們,小SA、Kaya,elveda、熊貓桑,謝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