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曼都沒有避忌我直接打電話給秦霜華,由此可見這事兒有多嚴重了,至少對她來說是這樣。我听到她簡短地說了幾句類似「那邊現在到底是什麼意思?」之類的話,然後沉默了幾秒,約好見面地點就掛了電話。
我見她臉色委實不好,說不上蒼淡吧,卻明顯一股郁氣積聚不散,眼底清晰可見深濃的氣懣。忍不住伸手輕輕拉一拉她的衣袖。「是不是我做錯什麼了?」
蘇曼一怔,「沒有,和你無關。」她拍一拍我的手,擠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你怎麼會這麼想。」
「因為,因為我一說那個什麼紀總,你的臉色就不好了啊。」我委屈地吸了吸鼻子,一生氣,按下車窗直接把那名片就扔出去了。「畫展的事和她有關是不是?是不是她那邊跟你耍賴皮,不讓畫也不肯撤銷展出?」見蘇曼表情凝肅卻不答話,我思量了番,越發覺得自己的分析是對的。「被侵權的人是我,我知道你是想保護我,可是這件事,還是讓我自己出面吧,我就不信了,他們不經過我允許私自畫我還拿去展出還有理了!」
「不是這樣,思歸。」看出我已然是炸毛了,蘇曼趕緊出言安撫。「商業展出已經撤銷了,事實上他們也願意對侵權一事作出賠償。」
「那你為什麼還要再找華姐談?難道是因為……那個什麼紀總?」我問。直覺告訴我,蘇曼肯定沒跟我說實話,至少,沒說全乎。
想來人都已經直接找上我了,蘇曼想了想,沒再瞞著。「是。」
「那畫真是她畫的?」這也太刷新我認識了,有那麼「夜店女王」的畫家?
「那倒未必。」蘇曼微微一笑。「以紀予臻的處事風格,倘若是她想要找人,不必如此,那張名片你應該早就收到了。」
我想想也是,一開始我以為是畫作者有點藝術家的怪脾氣,富貴不能yin就是不讓畫,可現在看來卻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辛辛苦苦畫張畫送去畫展展出,如果目的就是為了找我,那也太逗了。耗時長、見效還慢,除了浪漫點這方法簡直毫無優點。
呃,浪漫?想到這個詞兒我莫名地寒了一把。
蘇曼要不要這麼精明的!從她淡淡掠過我臉上的那道眼神我敢打賭她已經猜到了我心中所想。因為她接下來就說了︰「會用這種‘浪漫’方法來找人的人,要麼年紀還小,要麼,還真是藝術家的性子了。紀予臻?呵,還真不像。」
簡直是成心故意的,她特意將「浪漫」兩字咬得格外字正腔圓。我趕緊咳一聲岔開話題︰「你是說,畫作者其實是另有其人?可是那跟紀予臻調查我又有什麼關系呢?」
「我相信,畫不是她畫的,並且就像我想要保護你一樣,她也一直在保護那個畫作者避免曝光人前。所以,她親自出手了。」蘇曼冷靜地分析著,「至于她到底為什麼要調查你甚至想用你,我現在不想作出任何判斷,所以要找華姐幫忙弄清楚。」
她說著話,見我一臉凝重地托腮發怔,頓時無奈地笑了。「好了,這件事我會去查清楚,你就別胡思亂想了。再說了,就你那小腦袋瓜能想明白什麼?」
「干嗎這麼瞧不起我智商嘛。」我有點郁悶地扭了扭嘴巴,「我也就是在你跟前笨了點,關鍵時刻我腦子很好用的,昨天我師傅還夸我神直覺呢!」
我剛說完這句話,一直默不吭聲听壁腳的蘇岩忽然嗤了一聲,大概是在鄙薄我的自我評價,我不由蹙眉瞪他,暗想︰也不知是誰那天被我問得丟盔棄甲感情您都忘了!
「說起那個紀,」這名字太拗口了,「紀予臻,她——」
「YZ國際的董事長,二十九歲。」我話沒說便被蘇曼打斷了,看一眼我,她淡淡道︰「听說當年可是經歷了長達半年多的集團內部斗爭,成功壓制了繼母與叔叔的兩股勢力最終以個人持股35%的優勢贏得勝利。我和她不熟,對她了解不多,不過能做到這點,想來手段不會簡單。」
「哇,原來她這麼厲害啊。」被蘇曼這麼一說,我覺得我要重新梳理下對那紀總的印象了。原來人家不僅是夜店女王,人家還是事業型女王。怪只怪她那哥特氣場太濃重的冶艷妝容令我對她的印象流于了膚淺,可,雖說美人都是淡妝濃抹總相宜吧,說實話,我還是更喜歡淡妝的美人啊,薄施脂粉,黛眉慢描,再輕點絳唇……嘖嘖,就像我們家蘇曼一樣,美都美得那麼剛——剛——好!
「怎麼,現在後悔扔掉名片了?」我不過就隨口哇了一聲,旁邊這位就立刻馬上地開始挖諷我了。
「哪兒能呢……」我趕緊收回遐思。「她再厲害也跟我沒關系啊。」
「你不是最崇拜那樣的?」蘇曼忽然道,見我圓睜著雙眼一臉不解,她略有些郁郁地撇過臉去,幽幽道︰「Scarlett,不是你最喜歡的?」
「……」暈,原來是我四年前就禍從口出了。「小說跟現實兩碼事,再說我對她的欣賞吧其實僅僅就是對與自己完全相反人格不了解而產生的興趣。」見她一臉不以為然地睨著我,我急道︰「你看你不是還喜歡那個MelanieHamilton呢?」
蘇曼想必被我的詭辯給震住了,一時竟沒想出合適的招兒來治我,怕沒面子索性不理我了。我心里暗爽,又忍不住暗暗思量,說實話現實里真給我個Scarlett那樣兒的放跟前那絕對嚇人啊,我可不敢招惹那麼厲害的女人。不,不僅僅是厲害,是那麼狠的女人,心狠手也狠,雖是女人,卻掠奪性十足,未達目的不擇手段,亂世之中求存的狠絕完全不輸男人!欣賞歸欣賞,可這樣的女人除了白船長那種「等得起蘿莉長大又舍得放羊吃草」的誰敢跟她談戀愛啊,哦,白船長最後也被氣走了……
想著想著,忍不住就偷眼看了看身旁靜坐著的高華女子,驀地里心底一松,跟著便是絲絲地甜了起來。要說做事直奔目標的性子蘇曼倒是也沾了幾分,可到底是沒有Scarlett那樣的狠絕,否則今天也不會讓我拉著她的小手一起坐在車里奔赴午餐地點了。而且說到招惹,當初也是她先招惹我的好不啦!想到這里又有點得意,嗯,我家蘇曼雖然理智冷靜,可心底又到底還是柔情的,溫柔、細心,骨子里還特別浪漫,從她幾次送我的禮物就能看出來了。她調節並平衡情緒的能力非常強,絕少有情緒化的時候,但偶爾被我惹急了發個小火,只要是非大原則問題,那小冷臉看在眼里都分分鐘把人勾得顛三倒四魂不守舍。遇事上可擺事實講道理把我說得心服口服,下能撒嬌斗嘴不講道理還給我哄得服服帖帖。這叫什麼,這叫個(霸)人(權)魅(專)力(制)!基本上,除了老是喜歡自己抗事兒以及不善拒絕(比如蘇媽無病申吟的召喚,比如夏叡庭挾天子令諸侯的邀約,再比如林小姐打著朋友名義的聚會……)之外,她簡直是完美情人了。
這邊我腦子里是過山車一般翻天下地想了好幾圈,那邊蘇曼已經懶得理我了,本也不是當真要為那紀總的事跟我較真,更何況,餐廳到了。
蘇岩麻溜兒地停好了車,我們一行便進了事先預定好的包間。飯間倒是無話,縱然對我再不待見,當著蘇曼的面蘇岩也不敢鬧出什麼ど蛾子,只能趁蘇曼去洗手間的時候瞪我幾眼︰「別以為你送我東西我就會接受你。」
「這個,你隨意,我不勉強你。」我才懶得和他斗嘴,顯見得我的年齡層次也被拉低了,再說姐控是你的事,你也得看看我家蘇曼是不是弟控啊。
以我對蘇曼的了解,她肯定不是。嘖,我有什麼好擔心的?
吃完走人,蘇曼讓蘇岩開車先將她送到了凌華,然後交代我倆先行回去。
「我陪你一起吧。」好歹也是當事人,當然,也有部分原因是因為我不想與蘇岩獨處。
蘇曼卻道︰「不了,你跟小岩先回去,我可能會晚點,到時候你來接我。」
她決定了的事向來是不听勸的,眼見沒轍,我只好點頭應了。
「小岩,送思歸回去,你們路上小心。」蘇曼隔著車窗給我們擺了擺手,蘇岩隨即就將車子倒了出去。
蘇曼不在車上,這家伙開車一下子猛了起來,我伸頭一看時速表,我去,這里限速六十他直接開到八十了!還真是,只要蘇曼不在他就是月兌韁的野馬啊。
「你慢點成嗎?這里限速六十的。」想想車子可是蘇曼的,等下要是吃了罰單還不得是蘇曼去繳錢,我趕緊出言規勸。
「你要害怕就下車啊,反正我也不稀罕送你回家。」不出意料的,蘇岩立刻嗤我。
「不行,蘇曼交代了我要和你一起回去的,而且,你開車太不老實了,我要盯著你。」我當然知道打個車回去更舒服,可再怎麼說他也是蘇曼的弟弟,說了一起回去的,我要是撂下他萬一有點什麼事,給蘇曼那里怎麼交代?
說著話,車子已經上了橋。
「切,我姐這會兒又不在,你就別裝了啊。」蘇岩哼道,為了氣我還故意把車子開出了S路線。
我坐在後座登時被顛到,差點磕到頭,怒道︰「你別胡鬧,這是市區,車多人多的,萬一不小心出點事看你姐姐怎麼收拾你!」
蘇岩回頭瞪著我,「拿我姐壓我是吧?去啊,告狀唄,再吹吹枕頭風,反正我姐現在已經被你哄得團團轉了!」
「看前面!」我見他整個頭都扭過來了,簡直驚嘆。這是在大橋上啊,車來車往啊!
立交橋上車流不少,蘇岩也不敢太怠慢,很快便轉了回去。「你買禮物給我怎麼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吃的用的哪樣不是我姐買給你的?」
我被他惹出氣來,不怒反笑。「何止吃的用的,你姐整個人都是我的,你不知道?」
「即墨,你——」蘇岩在後視鏡里瞪著我,正要再說什麼,他不知扔在哪兒的手機忽然唱了起來。他沒再理我,大咧咧地就松了一只手去模手機,結果一不小心反把手機給弄掉地上了。「靠。」他低罵一聲便斜側了身子伸手去腳旁撈手機。
「先下了橋再撿手機行嗎?」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他這種行為很是危險。半邊身子都沉下去了,能看得清楚前面嗎?
「你管我。」他還跟我嘴硬。
驀地,身側忽然傳來一陣急猛的汽車喇叭聲,我一怔,一輛黑色的越野車逼了過來,看樣子是要超車。「蘇岩!」我喊身前剛撿起手機還沒坐正的人,就見他也發現了黑車的動靜,頓時罵一聲︰「這也想超?痴線啊!」非但不讓,反而加了速度往前沖去。
我頭整個大了起來,這種少爺仔能不能不要成天就惦記著斗氣啊。
蘇岩這一提速,我以為那黑車會作罷呢,沒想到它非但沒收勢反而硬生生逼了過來。蘇岩速度已經夠快了,那黑車車主竟然猛踩油門超過了我們,只一兩秒的時間他多半個車身已經擠到了我們車前。
到這步我已經斷定那車主百分百不是有病就是喝高了。「靠——」蘇岩收勢不及,為免直接撞上他只好向欄桿的方向猛打方向盤並猛踩剎車,盡管如此車身還是被那硬擠的黑車給刮了一下。伴隨著車胎與地面那刺耳到令人耳朵發麻的摩擦聲,砰一聲巨響更快傳來,然後整個車身便猛地向前一傾——
「好痛!」我一頭就撞在前座的椅子上,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顧不得頭疼我使勁搖了搖頭終于又恢復了視力,緊著喊一聲︰「蘇岩!」
安全氣囊已經整個彈出,蘇岩又是系了安全帶的,看樣子並無大礙。我安下心來,可身子才稍稍一動便感到車身晃了一下。怎麼?!
蘇岩那向來囂張的嗓子卻再也得瑟不起來了,他很快驚叫道︰「別亂動!」
作者有話要說︰我頂著高燒寫了這章,居然還能做到前後連貫沒有斷句錯句,你們誰還忍心不給我留下只言片語?
頭痛欲裂,大概身體所有器官都是想通的,你透支了它,一旦一個部位開始叫囂了,就整體造反了。果然年紀大的人熬不起夜啊。與眾親共勉吧。
PS謝謝Kaya的雷,炸得我眼淚掉下來啊(其實是發熱發的,面癱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