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地推辭還是免不了被她強逼著喝了幾杯,直到回去酒店的時候我還在思索一個問題︰紀予臻就這麼把自己給抹成「同性戀」了,她就不怕那個傅瀟回頭到處去亂說她的閑話嗎?
對于我這種勤勉好學的態度紀予臻給我的回答只是翻了一個白眼。「男人被甩之後說的話誰會當真去信?說得越多只是越丟自己的臉而已。」
見我似懂非懂,她一副朽木不可雕的鄙夷姿態,「即墨思歸,你是不是從來沒跟男人談過戀愛啊?」
這問題有陷阱,我拒絕回答。
不想她卻興趣更盛了,徑直將臉湊了過來,「你一直就喜歡女人,從來沒有喜歡過男人?」
「紀小姐。」我露出一排 亮的小牙,「听說您今年芳齡二十九?」
「是又怎樣。」
「據說太喜歡八卦的女人會老得快。」我特認真地說。
紀予臻頓住了,絕不是因為信了我胡謅的話,她那神情分明是被我給氣到了,卻一時又不知該如何辯駁。
晚上不堵車,回酒店的速度直接比去時快了一倍,下了車正往酒店里走,樓梯口斜刺里忽然便竄出來一個身影︰「臻臻!」
我被那身影徑直撞到一邊,只好眼睜睜地看著紀予臻被他抓住了手臂,一驚之後瞬即平靜。「放手。」
「臻臻,到底為什麼?」傅瀟那死了貓一般的神情太人了,紅著眼低吼︰「我不懂,我們以前不是很好的嗎?這個女人——你寧願選這個女人也不選我?」
「傅公子是聰明人,何苦說這種糊涂話?」紀予臻掙不開身,索性放棄了,任那傅瀟臉紅脖子粗,她只一臉冷然。「你幫我促成那筆交易,我當你一個月的‘女朋友’,現在時限已經到了,各行各路不好嗎?還是說,你有新的追加利益?」
傅瀟怔住了,「臻臻……」
「呵,說說看,如果能說服我,我可以考慮和你續約。」
什麼叫打翻了醬油鋪子今晚我算是見識到了,傅瀟抓著紀予臻手腕的手指緊一陣松一陣,「臻臻,我對你是真心的!這一個月……我不信你感覺不到!」
紀予臻的眉頭已然蹙成一團,想來是吃了痛,漸漸按捺不住脾氣了。「那真是抱歉了,我確實感覺不到。」
一直作壁上觀的我完全沒有「紀總女朋友」的自覺,看到現在才恍然覺得自己的行為有點不應該,就算只是普通朋友這樣被人糾纏也該幫一把的吧?于是我果斷說道︰「傅先生,請你放手,你再糾纏下去我要叫保安了。」
「你閉嘴!」傅瀟似是找到了遷怒對象似的一把甩開紀予臻就向我沖來。
「啊——」
一聲清脆的尖叫聲劃破夜空,我與傅瀟一愣之下同時望去,就見紀予臻被傅瀟忽然的一甩身子失衡腳下一崴,徑直便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紀小姐!」
「臻臻!」
我吸進一口氣都忘了吐出來,眨眼間紀予臻已經滾到了樓梯最底層,一襲紅裙在夜色彌漫的霓虹下格外惹眼。我趕緊跑了下去。「你還好吧?」
「混蛋!」紀予臻一把抓住我手,冶艷的小臉因為吃痛格外扭曲,怒視著跟我同時沖下來的傅瀟,一腔怒火都轉嫁到了我身上,差點把我手背給捏青了。
「臻臻,我……我不是故意的!」傅瀟大概是嚇傻了。
「傅先生你還是走吧。」我扶著紀予臻打著顫地站起來,「再說下去我們只能去警局談了,我可是親眼看見你把紀小姐摔下樓梯。」
傅瀟瞪了我一眼,似在考量我話中的真實度,見我已經掏出了手機他臉色一變,終于不情不願地走了。
「打電話叫司機回來吧,先送你去醫院。」我看著她腳上那高度可觀的恨天高,「你說你沒事穿那麼高的鞋子干嗎啊?」
紀予臻一張臉是徹徹底底的賽雪欺霜了,被我這樣一說更加生氣。「你還說?要不是你演技這麼爛,他會再來找我嗎!」
「這意思還都是我的錯了?」
「當然是你的錯!」中氣十足的話終止在她嘗試著走了一步之後,一口小白牙頓時咬住了嫣紅的嘴唇。「好痛——」
「你還是老實點別亂動,乖乖等司機來接你啦。」我也無奈了。
她再凶悍也不過是在嘴上,此刻這疼那疼,還得依靠著我才能站穩,識時務者為俊杰,何況這位從來是英杰級別的。打了電話叫司機回頭後被我扶著到一邊的露天座椅上坐下,尊貴的臀部還沒挨著椅子呢人先嗔怒了︰「這麼髒怎麼坐啊!」
「再髒能髒過您剛才那一頓翻滾?」嘲諷歸嘲諷,我還是抬手把椅子抹了抹,「好啦,干淨了,坐吧。」
她沒好氣地瞪我一眼,總算是不再廢話,坐了下去。
幸好司機剛走了沒多會,很快便折返回來,小秘書幫著我將紀予臻扶上車便往醫院趕去。拍片結果顯示骨頭沒事,韌帶拉傷了,衡量一番還是听了醫生的給她打了石膏。要不說有錢人就是氣死人呢,只是一個小小的韌帶拉傷竟然也佔用了人家的頂級病房,大的嚇死人的房間,整個樓層就住著她一人,也不怕鬧鬼。
「這得要綁到什麼時候啊?」左腳上綁著厚厚石膏的紀大小姐指使我去車里將她的化妝品搬了上來,又把全身重量壓在我身上,慢悠悠地卸著妝。
「至少也得兩個周吧。」我百無聊賴地在盥洗間站著,她一問話便本能地回頭看看,這一看。「嘿。」
「嘿什麼?」她立刻瞪我一眼。
「其實你個子也不很高啊。」穿著拖鞋的紀大小姐也就只比我高那麼一丁丁,還沒我家蘇曼高呢,怪不得老愛穿那麼嚇人的高跟鞋。
「你有意見?」紀予臻捏著卸妝水的手緊了緊,大概是在忍著不把瓶子砸我頭上來。
「沒有沒有。」看出來她要惱了,我趕緊見好就收。
好容易卸妝完,我扶著她出去躺好,本以為可算消停了,沒想到人又對著腳上那塊石膏不滿了。「這麼丑怎麼看得下去啊,不行,我明天就要拆了它。」
「哪兒丑了?挺好看啊。」
「你眼楮瞎的嗎即墨思歸?我不管,你現在就去和醫生說。」
「大小姐,您別鬧了行嗎?韌帶拉傷可大可小,萬一沒弄好留下後遺癥,你以後可就再也不能踩那麼高的鞋子了。」我盯著那石膏琢磨了下,伸手過去解開了外面綁著的繃帶。
「你干嗎?」
我不理她,把解開的繃帶重新打了個結固定好。「這樣好看多了吧?」
「你怎麼這麼弱智啊!」在看到她腳上被用繃帶打出來的蝴蝶結之後紀予臻那臉色簡直了,目測可趕超變臉。「我已經很不爽了,你還趁火打劫!」
「趁火打劫誰能打出個蝴蝶結?好了好了,別動怒了,乖乖躺好休息,等下你的小秘書就來陪你啦。」估模著回去給她取換洗衣物的小秘書也快到了,我拍拍手站起身來。
「你去哪?」她頓時警惕地看著我。
「這話問得多新鮮哪,我去哪?我回去睡覺啊。」左右張望了下,給她把窗關好,我揮揮手準備告辭了。
「這里這麼多房間你隨便睡一個不行啊?」她果然是不爽了,卸去妝容的一張清顏少了平日里看慣的冶艷,放在此時此地,卻意外地多了些孩童般的固執與憂悶。
「我明天有事,還得回去收拾東西呢。」我耐心地解釋道,「再說,我也沒換洗的衣服啊。」
「我都摔傷了你明天還走?」紀予臻的臉色又冷了下去。
「不是,我明天要回家呢,我家,我自己家。」我解釋著,「我家離得上海不遠,來一次不回趟家說不過去啊。」
這個理由足夠充分,紀予臻略一沉吟。「你回去多久?」
「兩天吧。」
小秘書推門進來的動作驚動了我,眼見人也到了,我隨即請辭︰「紀小姐,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養傷。」
一夜再無他話,東方既明,而我也隨即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家仍是那個家,爸爸媽媽,哥哥嫂子,甚至連剛出生幾個月的小佷子都不吝對我投以最溫暖的笑容與毫無芥蒂的暖意。而仿佛是為著那次在S市時談過的話,媽媽與我之間形成了一種全新的默契,她絕口不提我與蘇曼的事,這使得我們之間的相處變得又輕松又自然,一切都恍如從前一樣,我只是在外工作難得回趟家的孩子,而她也只是思念孩子溫柔慈和的母親。
和蘇曼一直電話聯系著,卻也不敢過于頻密,一來她也忙,二來,如她所說,媽媽不提是為了我們母女的情誼,我也不該太自私,再再地戳她痛處。
一晃眼的功夫,兩天時間便過去了,訂好返程機票之後給蘇曼打了電話,「真的?幾點的飛機?」她語氣中的欣喜太過清楚分明,翻山越嶺打著滾地就鑽入我的耳朵里。
「明天上午十一點。」我甜滋滋地說。
「上機之前記得電話我,別忘了。」
「好。」
電話已經掛了,我抱著手機,仍在咂模著她剛剛听到我要回去的消息時那掩都掩不住的一聲輕呼。唉,這深植入骨血中的想念,你快告訴我,我不是一個人對不對?
蘇曼……蘇曼……
我就要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大雄伯伯、小米、小瘋子跟魷魚滴支持~~
PS,這章寫完我腦子里竟然只出現一個點題語。
翻滾吧,紀總。
快告訴我我不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