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炎炎烈日烘烤著這座塞北邊城,青磚綠瓦灰土路,知了鳴叫擾人心。這個時辰,炙熱的街道上已經沒有什麼行人了。零零散散的幾個販賣瓜果的小販,也慵懶的躺在攤位後面的竹椅上,打著瞌睡。
八方客棧,這座小城唯一的一家客棧。客棧的一樓出奇的熱鬧,在這打尖的多是綠林江湖人,而現在幾乎每一桌都在興致勃勃的討論著三天前的那個夜晚,那一晚,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勢力劍雨樓被人血洗了。
「有誰會那麼大膽子,膽敢血洗劍雨樓?」
「這些年,劍雨樓總是干些收買人命的買賣,得罪了不少人,以往的一些小魚小蝦,殺了也就殺了,可沒準這次就踢到了鐵板,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江湖上還有連劍雨樓都不該得罪的人?你在胡吹吧。」
「媽的,才出來混幾天,你懂個屁。江湖上真正的大勢力你認識幾個?劍雨樓在他們眼里也不過是稍微大點的螞蟻罷了。」
「那你快給說說。」
「……」
客棧里有個吆五喝六的大胡子,看見周圍人都對他的話有了興趣,人來瘋似得一**做到桌子上,手里端著一大碗酒,咕咚咕咚地喝了幾口,然後用大手一抹嘴,也不顧及粘在胡子上的酒水,開始吐沫橫飛的講著他所知道的所謂的「內幕」。
八方客棧的二樓,相對于一樓這里安靜了許多,因為這里只有兩桌客人,或者說只有兩個人。盡管這里也能听到一樓偶爾傳過來的叫好嘈雜聲,但這兩人,似乎都沒有為此所動。安靜的喝著自己的酒。這氣氛,安靜的有些讓人壓抑。
二樓靠里的一張桌子坐著一個奇怪的人,全身用灰衫包裹的嚴嚴實實,頭也被包著,看不出面貌,也認不出年紀。頭上只留出一條細縫,一雙略感滄桑的眼楮滿含殺意的審視著他對面那個精瘦的男人,眼神雖然滄桑,但卻十分的有神。仿佛能洞察人的內心。桌子上擺放著一碗酒,一把劍,別無他物。
「你能連續跟我三天,也算是不錯了。」這個灰衫人突然發話,聲音和他的眼楮一樣,滄桑但卻帶有殺意。將頭巾緩緩摘下,一張略顯蒼老的臉上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刀痕,灰白的頭發此刻也有幾分凌亂。
「嘿嘿,仇天你不愧位列劍雨樓二十四掌事。眼光果然毒辣,在下佩服。」說話的人一身黑色的勁裝,十分的精瘦,那張臉仿佛是一張人皮包著一個頭骨,不見一點的肉感。仇天看了看這個人,嘴角竟露出一絲笑意︰「原來是飛皇堡的上官慕,難怪能跟上我,想這江湖之上能和我劍雨樓雨落無影輕功相比肩的也只有你飛皇堡的踏雪無痕了。」
上官慕冷笑道︰「既然已經被你發現,那我也不多說廢話,交出劍雨心法,我留你一個全尸。」
「哈哈,雖然我仇天傷勢在身,但卻憑你就想來討要劍雨心法,未免有點痴人說夢了。想我劍雨樓一百七十三口人命,今日就從你開始慰藉他們的在天之靈。」仇天猛然起身,內力運轉,頓時一股強大的氣勢向著上官慕涌去。上官慕眼楮盯著仇天,眼神中露出了些許的躁動,其實他心里早就知道這件事不會這麼容易。
「哈哈,劍雨樓果然霸氣,哪怕現在就剩下你仇天一個,依舊是威風不減當年啊。」
突然一道洪亮粗狂的聲音傳來,伴隨著這洪亮的聲音,一個光頭大漢從樓梯走了上來,這個漢子兩米開外的身高,一身強壯的肌肉,坦胸露乳,往那一站,仿佛一個鐵塔一般。一把巨大的鋼刀抗在肩上,氣勢凶猛。
上官慕看到這個人,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飛皇堡主人在上官慕出發之前就交代過,一定要利用無上的輕功跟在仇天之後,不急動手,目的就是為了甩掉這些企圖分一杯羹的人。
比如眼前的這位,就是來自另一個與飛皇堡不相上下的勢力「大明府」。這大明府和飛皇堡一樣,也是參與血洗劍雨樓的一方強勢。
飛皇堡在江湖中立足靠的是無上的輕功身法踏雪無痕,而大明府依仗的卻是那霸道的絕世刀法,烈焰十字斬。大開大合,大成之後,威力足以開山碎石,山崩地裂。
而眼前的這位光頭大漢,正是大明府的掌事屠龍。面對突如其來的屠龍,仇天的眼皮不禁抖動了一下,如果說只是上官慕,依他現在的形式倒還有一戰之力,可是再加上屠龍,仇天自己也沒了太大的信心。
「屠龍,沒想到你大明府也盯上了這劍雨心法。」上官慕扯著他那有些尖銳的嗓音說道。
「嘿嘿,這劍雨心法是江湖至高無上的內修武功,否則他劍無雙又何以建立劍雨樓,以區區百人卻讓江湖諸多勢力對其忌憚,更何況你飛皇堡不也正有此意。」屠龍瞥了一眼上官慕,說道。
「今天真當是好熱鬧啊。」客棧里,一道嬌媚的女子的聲音陡然響起。
隨即一個柔若無骨的魅惑女子從二樓的窗口飄身進來。手里拿著一對梅花刺。
「傾城閣!」屠龍看了一眼來的人,正是傾城閣的人小玉兒,這傾城閣的人也如其名一樣,傾國傾城。
傾城閣內全是女子,不過卻無人敢輕易招惹,原因就是這傾城閣的武功處處透著詭異,一身毒功沾者必死,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是毒,用來形容傾城閣卻是再合適不過。
此時此刻,仇天的眼神反而沒有了時才的緊迫,因為他已經知道,只憑這三人,他自己怕是沒有機會走出去了。
所謂哀兵必勝,把仇天逼到這個份上,他也算是豁出去,無所畏懼了。
「沒想到,為了我劍雨樓的武功秘籍,卻一下子引來了三大勢力插手。我仇天今日就是拼死,也必然要給三位留下一些難忘的記號。」
看到仇天這面目猙獰的樣子,上官慕三人都不禁皺了皺眉頭。
「這麼多大勢力參與進來,倒讓我這孤家寡人感到有些孤單了。」
一道聲音剛剛落下,只見從窗口又進來一人,來者是一個中年和尚打扮,此人身高近兩米,不過卻出奇的瘦,就像一根竹竿,手里拿著一長串念珠,這念珠都是純鐵做的,此人正是不了和尚。
「塞北野僧不了和尚,沒想到你也來了。」仇天淡漠地看著不了和尚。
所謂不了和尚,就是不死不了,不滅不了,不空不了,江湖上十分難纏的一個怪人。無門無派,一身功夫詭異莫測,江湖中死在他鐵珠子之下的人已經數不清了。
「呵呵,貧僧對劍雨樓的不傳之秘劍雨心法也是頗有好奇,這樣,只要仇施主你肯將劍雨心法交予我,我今日保你性命無憂,怎樣?」
不了和尚笑呵呵地看著仇天,不過他這番話,可是讓在場的其他三位,感到一陣心悸。
如果今日這不了和尚真的參與進來的話,那鹿死誰手可還真就不好說了。
屠龍一步跨出,面對著不了和尚,粗獷的眉毛皺在了一起。
「我說不了和尚,事情總要分個先來後到吧,如果你真的要插手這件事,那便是和我大明府以及飛皇堡、傾城閣結下了梁子。」
這屠龍也算是個外表粗野,內心細膩之人,說話的時候知道把另外兩大勢力拉進來,以擴充自己的底氣。
听到這話,不了和尚也收起了先前的笑容。的確,面前這三位他確實可以得罪,為了劍雨心法,也算值得。可這三位背後的勢力,那就得另當別論了。
不到萬不得已,不了和尚是不會選擇和這三大勢力結仇的。不了和尚將目光轉移到了仇天身上,顯然,是想看看仇天怎麼選擇。
仇天嘴角微微翹起︰「很多事,你們……」
仇天的話說到一半,身體陡然騰空而起,腳底一踩桌子「 」連點擊下,雨落無影施展開來,正是雨落無影的起身式,講究的是一種動如月兌兔的迅捷,身形一轉,氣至涌泉,腳下頓時一輕,身體對著窗口爆射而去。
「不好,攔住他。」
不了和尚大喝一聲。不過此時仇天已經身至窗口,只要躍身出去,這幾人之中除了上官慕之外,便無人能跟得上他了。文字首發。
可是仇天還是對自己的速度不滿意,「如不是有傷在身,定要叫那上官慕也跟不上我。」仇天心中想到。
此刻,上官慕已然起身,雙腿在空中一個交叉,雙掌向下用力揮出,只見身形在空中生生被拔高了一截,然後一個後空翻,腳掌踏向屋頂的房梁,然後身體對著仇天快速飛去。
雖然持續了這麼多動作,不過卻是在一瞬間完成,連不了和尚心中都感慨萬千,「這雨落無影與踏雪無痕果然是至高無上的輕功身法,一般的輕功差的太多了。」
仇天雙腳同時登在窗框之上,便欲想再次借力騰空而出,誰知一陣寒意突然襲來,仇天下意識的身形暴退,雙手一推門框,又退回了大堂。
見到這場面,上官慕也是一陣疑惑,隱約感到窗口有什麼危險,身形卻生生一轉,一腳踩在窗戶旁邊的牆壁上,空翻落地,猛然抬頭。
只見窗口一道白光劃過,速度奇快。
那是劍光,劍光後面便是一個身著白衫的美貌男子,一個鷂子翻身進了二樓大堂,手里還舉著剛才發出危險信號的那把劍。
那是一把玉做的劍,通體潔白,不像是一把武器,更像是一件藝術品。此刻劍鋒直指剛才退回來的仇天。
仇天睜大眼楮死死盯著這個妖魅的男子。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認識這把劍的主人,整個江湖只有一人用潔白的玉劍,那就是此人。
「玉劍修羅,花沐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