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車上,宋清橙模遍口袋和包包沒有找到手機,她記得在端飯時候匆忙放在口袋里,估計是掉在餐館里了。宋清橙借莊棕翮的手機來打,撥通自己的號碼,響了許久沒有被人接听,也沒有被掛掉,看來不是被偷的,是落在餐館了。
莊棕翮調轉車頭回去,宋清橙歉意地說,「麻煩你了。」他們已經說好下一個場所。
回到餐館,有個人站在門口在等,看到他們的車子停下來,那人走過來,舉著手里粉白色的手機說,「是你的手機?」宋清橙輕輕嘆口氣,微笑著接過來,「是我的手機,謝謝你。」那人看看宋清橙再看看車里的莊棕翮,臉上表情平靜到看不出來情緒,轉身走了,他穿著深藍色牛仔褲、藍白色格子衫,恍惚仍舊是那個清清淡淡走在秋葉遍地的小沙彌。
宋清橙使用過莊棕翮的手機,順手放在自己的包里,忘記還給他,這是在手機響的時候她才發現的事實。打電話的是葛毅然,電話剛接通葛毅然就 啪啪倒豆子,「辛以可懷孕了,六周,你真夠行的。」
宋清橙幾次試著開口,可對方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在葛毅然沒听到回答,自言自語是不是信號出問題時候,宋清橙才尋著機會,柔聲解釋,「您好,這是莊棕翮的手機,我是宋清橙,誤拿了他的手機。」葛毅然駭然,掛了電話。
宋清橙拿著手機疑惑,葛毅然的話是什麼意思,辛以可?這個名字听過,哦,宋清橙想起來,她見過一次,莊棕翀的妻子。莊棕翀的妻子懷孕,和莊棕翮有什麼關系?這人為什麼要對莊棕翮說恭喜?
好奇心作祟也好,心理問題也好,宋清橙的手指戳開了莊棕翮不設密碼的手機。莊棕翮的手機里除了電話簿滿滿的,其他文件夾內全是空蕩蕩。只有一個文件夾顯示佔有空間,宋清橙點開,里面是張圖片。
很模糊的一張圖片,是光線不太好的緣故,畫面里的人要認真分辨才能看出來輪廓。宋清橙把手機橫著放,終于看清楚畫面里的人。在看清楚的瞬間,宋清橙關掉屏幕,扔到床上,離得遠遠的站著,仍舊覺得心里不舒服,把手機打開又關機,扔的更遠的。
宋清橙有早上運動的習慣,可今晚上,她在房間的跑步機上,累到精疲力竭,精神不振中她看到雞大腿飛走了,有些事情有些人,真的不是努力就能留得住的。
懷孕了這個消息來的太突然,辛以可自己一樣被震驚的手足無措。最近除了吃得更多些、睡得更多些,沒有絲毫的反應。除了,昨天辛以可煮了一大鍋海鮮面,食欲大增吃得干干淨淨,早上起來卻吐得稀里嘩啦,一整天不見好。辛以可去醫院檢查腸胃,得到的結果竟然是懷孕了。
醫生看辛以可不可置信的模樣,見怪不怪的提醒,「胎兒發育正常,要注意多休息,少熬夜。」辛以可又問了些懷孕初期應該注意的事項,直到走出醫生辦公室,坐在醫院的長廊里,辛以可仍舊不敢相信竟然是真的,她真的懷孕了。
懷孕了,辛以可的第一念頭是這是她和莊棕翀的孩子,第二個念頭竟然是,過去的懷疑猜測都是錯誤的,莊棕翀身體沒有問題,她心頭上關于做那個的疑惑全是錯覺,這個孩子來的正是時候,消散了所有的猜想。
辛以可把化驗單拿在手里反反復復的看,很簡單的字眼她卻看了十分鐘,一個人坐在那里傻傻的笑。辛以可第一時間打電話給莊棕翀,想要與他分享這一喜悅,他會喜歡這個孩子的吧。
莊棕翀听著辛以可喜悅輕快的聲音,有幾秒鐘的怔愣,久久失語,心頭涌上來的不是喜悅而是酸澀,還有嫉妒和輕微的憎恨,對,莊棕翀能清晰感覺到,那是憎恨的感覺,憎恨辛以可什麼都不知道,憎恨莊棕翮能做到他不能做的事情,憎恨這個提前來的孩子。
莊棕翀想要嘲笑自己,你以為已經越軌的事情還能回到正常的軌道嗎?在辛以可打這通電話之前,莊棕翀認為是可以的,只要莊棕翮保證不泄露,漸漸的疏遠,辛以可不會知道的,這件事情遲早會淡忘的,可辛以可懷孕了,打亂了莊棕翀所有的自欺欺人。
甚至,莊棕翀有瞬間的惱怒,被妻子背叛的惱怒。
辛以可沒听到莊棕翀的聲音,撥通電話號碼時候抑制不住的喜悅已經散去,他果然還是不喜歡孩子,「你不高興嗎?」在從莊家老宅回去那晚上,莊棕翀鼓起勇氣再次說了不想要孩子,說承擔不起來做父親的職責,辛以可雖然情緒低落,他們還年輕,要孩子不急的。
可她懷孕了,她能清楚感覺到听到這個好消息時候的心安,是結婚以來莊棕翀從未給過她的。辛以可建議過去醫院檢查,可莊棕翀總有無數的理由推辭掉,父母那邊似真似假的催促和詢問,莊棕翀的逃避,讓看起來仍舊開心的辛以可強顏歡笑,覺得自己是夾在冰與火之間,這些話不能對父母和閨蜜說,更不能對丈夫溝通。
「可可。」莊棕翀低聲叫她的名字,「我們不要這個孩子,好嗎?」
該來的還是來了,辛以可本舉著的化驗單的手落下去,她愣愣的看著不遠處正對著孕媽媽的肚皮說話的男子,這一刻她體會到了失落和心如死灰,為什麼本該最親最愛的人,卻沒有給她最好的安慰,「為什麼不要?」
莊棕翀听著她冷靜的字眼,心里一抽一抽的疼痛,他能感覺到辛以可對他的失望,「我們才結婚,現在要孩子不是時候,以後還會有的。」莊棕翀知道婚姻對辛以可來說是什麼,是夢,而孩子是她夢里不可或缺最重要的一部分,莊棕翀更知道她對這個孩子的期待,因為她的懷疑和不安,這些莊棕翀全看在眼里卻裝作無視,因為她的每個期待眼神都讓莊棕翀愧疚。
「什麼時間是時候?以後是多久?」辛以可的聲音很平靜。
如果辛以可吵或者鬧,莊棕翀都有方法應對,可辛以可就是這麼安靜的詢問具體時間,莊棕翀如何能給得了她,「可可,我不知道具體時間是什麼時候,但是一定不是現在,這個孩子我們不能要。」
「我要這個孩子。」辛以可看到葛毅然從走廊盡頭走過來,她不願當著別人的面與莊棕翀起沖突,只想趕快結束這通讓她煩躁的電話,「我要掛電話了。」
「晚上想吃什麼?我去買菜。」莊棕翀急急的叫住辛以可。
葛毅然已經走到跟前,辛以可用力揚了揚嘴角,「晚上我要去我爸媽那里,你自己吃吧。」然後就掛了手機,塞進包里,抬頭對葛毅然笑,「葛醫生好。」
葛毅然看看辛以可明顯勉強的笑,他的視線落在辛以可手里的紙上,「懷孕了?」
辛以可點頭把化驗單遞給葛毅然看,葛毅然看到時間嗤一聲悶笑,辛以可疑惑地看著葛毅然。葛毅然手握成拳掩在嘴角仍舊止不住笑,「預產期在明年,不冷不熱的好日子。」
「嗯。」辛以可應答著,卻漫不經心的,不見絲毫高興。
葛毅然心里咯 一下,止住笑問,「剛和三莊通電話?」辛以可點點頭,接過化驗單小心翼翼的對折之後放進錢夾里,低著頭仍舊是乖乖順順的柔軟模樣,可帶著股倔強。
「三莊說什麼了?」葛毅然已經猜到大致對話,「他不願意要這個孩子?」
「我要這個孩子。」辛以可堅定地說,這是她的孩子,別人說了不算,就像當初她執著與莊棕翀會醒來一樣,現在,她要這個孩子。
葛毅然看辛以可態度堅決、目光堅定,一副護著幼崽的母狼模樣,微微嘆口氣,還要說些什麼卻張不開口,讓辛以可抽空去醫院做詳細的檢查並建檔之類的事情。
辛以可要去父母家,葛毅然主動請纓當司機,把辛以可放下,他趕緊拿出手機想要調侃莊棕翮一番,可接電話的卻是宋清橙。掛了電話,葛毅然有要捶死自己的沖動,輾轉幾次終于聯絡上莊棕翮,他竟然在家睡覺。葛毅然的聲音帶著激動,「大哥,你一定要原諒我,就算不原諒我,一定要給我留個全尸,老葛家單傳獨苗。」
半睡半醒間莊棕翮的聲音沙啞低沉充滿磁性,他不甚清明的問,「什麼事?」葛毅然把事情說了一遍,「我真沒想給你捅婁子,我沒想到宋清橙能拿著你的手機,她估計已經知道,你趕緊給她打電話。」
「打電話做什麼?」莊棕翮側著躺在床上,閉上眼楮又快要睡著。
葛毅然一驚一乍的怪叫,「大哥,火燒**了,宋清橙要是知道,你倆的事情就黃了。」
「嗯。」莊棕翮淡淡的應答,又問,「還有其他事嗎?」
葛毅然急的心肝脾胃亂竄,听莊棕翮仍舊是這麼波瀾不驚的語氣,他漸漸安靜下來,甚至隱隱猜到,咬牙切齒的指責莊棕翮,「你丫是不是早料到了?」葛毅然想到這點就罵自己傻,這不就是活生生的皇帝不急那啥急嗎,莊棕翮是這麼容易犯錯的人?能讓別人一直拿著他的手機?
莊棕翮翻著躺平,抬起空著的手搭在額頭上,「在你的醫院建檔。」葛毅然氣呼呼的罵莊棕翮又罵自己,「不讓,愛去哪里建哪里建,這個孩子留不留得住都是問題,三莊不想要這個孩子,這得看辛以可是不是夠堅定,要不你去勸勸她?」
「這是他們的事情。」莊棕翮睜開眼楮,看著壁燈幽幽地說,「這個孩子和我無關。」
葛毅然操一聲恨恨的掛了電話。
葛毅然掛了電話約一個小時後,助理來電話說宋小姐想要見莊棕翮並歸還手機。莊棕翮睡不下去,去健身房練了會拳,揮灑了汗水仍舊覺得心里悶悶的。莊棕翮從冰箱里拿了瓶涼水去上網,打開電腦卻不知道要看點什麼,盯著搜索框良久,輸入幾個關鍵詞︰孕婦應注意事項。看了幾頁之後又搜了「流產對女人的危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