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林絹猶豫了再三，然後用抱歉口吻告訴我，她恐怕她不得不這地方繼續逗留幾天「.?天！天!小#？這話讓我不由自主想起了昨晚看到那幕我沒把它挑明，雖然它讓我感到吃驚和疑惑
「然後，有可能這幾天整個白天你都得一個人留這里，有沒有關系寶珠？你對北京不熟，我又沒辦法帶著你去周銘那里」
「我想沒關系」我干巴巴地回答事實上我根本不想留這里，她過只住一個晚上，可是那個叫周林男人出現改變了她決定
「走吧我們去吃早餐，」我回答讓她松了口氣，她走過來拉著我出房門︰「我跟你過沒有，本伯廚藝是一流，他可以讓你嘗到地道老北京風味」
「沒有」可能我聲音里那種不舒服音調明顯了點，林絹看了我一眼，然後拍拍我肩膀︰「就算是再幫我個忙，好人，你知道這對我來很重要」
「好吧，我們走」
可是沒想到就去吃早飯路上，我和林絹會踫到一件讓人意想不到事情
那時候我們已經到吃飯地方了，那間坐落外院很寬敞堂屋差不多還離著兩道門，我們突然听見隔壁牆里傳出來一聲尖叫
叫聲很淒厲，像是一個受了極度驚駭女人歇斯底里發出來，這把我們兩人同時都給嚇了一跳正相互看了一眼，里頭緊接著又一聲尖叫聲傳出，我想是不是出事了，當下一把抓住林絹手推開牆邊小門朝那間庭院里奔了進去誰想剛跑到那個滿是雜草小庭院，卻發覺自己是一頭扎進了一圈人堆里
一院子人，或者站或者坐，全都保持著絕對安靜圍著幾台嗡嗡作響機器正中央那個女人還叫著，不過這會兒她叫完全沒剛才那麼真實嚇人了，事實上要是換成我對著一只擱架子上籃球這麼尖叫，我連起碼這點虛假叫聲也發不出來這也太搞笑了……
「卡卡卡！！！」還傻看著，高台上那個扎著頭亂蓬蓬灰長發大胡子男人把手里一卷紙拍得啪啪作響，一邊低頭沖著底下那個再叫不出來女人大聲道然後一轉頭兩只眼盯著我和林絹，像看著兩只不識好歹撞進了女乃酪盆耗子
真尷尬，因為這同時周圍所有人目光也都盯著我們兩個看，包括那個還對著籃球張大了嘴女演員她臉讓我覺得很眼熟，等想起來是近某個連續劇里正當紅女主角時，那個大胡子男人已經從攝象機邊高台上跳了下來，幾步走到我和林絹身邊，眉頭皺得很緊︰「有沒有搞錯？？沒看到外面貼告示？？」
「沒有」我下意識朝後退開了點回答這男人像只怒氣沖沖獅子
「見鬼！你們什麼人？這宅子里？？沒人告訴過你們這里白天不可以進來嗎？？」
「……沒有」總算反應過來了這是怎麼回事，原來這老宅子被電影公司租了場地拍戲，而我們闖入干擾了他們拍攝進度難怪他像只發怒獅子，听電影膠片和場地租金是筆不小開支「真抱歉，我們馬上走」趕緊賠著笑補充了一句，我拉著林絹朝後退，那個大胡子男人不耐目光下
要不是身後有人過來把我們朝邊上引了引，我差點撞到身後牆，那個好心人因此一直把我們送到了拍攝場外關上門時他有些歉然地朝我們笑了笑︰「不好意思，導演脾氣比較急，請不要意順便麻煩你們和別人一下，這里沒事不要隨便出入，可以麼」
我點點頭，覺得眼前有點絢，因為這實是個讓人很絢目男孩直到門合上林絹一把抓住我手腕，我被她眼里閃閃光給嚇了一跳
「寶珠，剛才他居然和我們話了」她道，聲音有點微微抖
「誰？」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那個人，那個送我們出來人，你居然沒認出他來嗎小白，他是靳雨澤啊！靳雨澤！」
「啊……」我想我嘴巴一定張得能吞下一只球靳雨澤，我居然和他過話卻沒有反應過來他是誰，但也難怪，本人和電影雜志上或多或少總有點區別，之前那個讓人感到絢目男孩，他是近紅得發紫紫到發黑偶像明星靳雨澤
早飯是本伯做，林絹得沒有夸張，他手藝確好得讓人回味無窮但我沒看到他妻子——那天晚上那個個子小小，衣著整潔老太太我想可能她是個不怎麼愛拋頭露面老派女人也沒看到周林，這正合我意，昨晚那一幕讓我對他有種不出奇怪感覺，如果他真出現這里，我想我肯定會吃不下早飯所幸他沒來，所幸我不知道自己這地方還會再用到多少次這個「所幸」
吃過飯林絹一個人走了，她要去看周銘，並且答應會早趕回來和我一起我覺得她做出那種保證時候就像把我當成個三歲小孩子，其實她完全沒必要這樣，我並不是個能被陌生環境給壓抑到小孩可是誰想她離開後不到五分鐘，我就發覺自己確實被這環境給壓抑到了，幾乎無可抗拒
當這間偌大廳堂只剩下我一個人之後，我發覺面對著一桌子噴香早點我居然一點胃口都沒了，之前我還恨不得不管自己腰圍再吃上一塊糕餅什麼，可是她一離開我卻什麼也吃不下了，空氣里似乎一瞬間沒了早點香味，充斥我鼻子里是一股被這老房子埋藏了不知多少個年頭霉濕，還有一種淡淡類似某種脂粉甜香味，這氣味讓我食欲失
我想我知道這味道是怎麼回事
周圍全是一些冰冷而精美家具，散發著陳年木頭特有味道，而那種脂粉香就是隱這些味道里似有若無地散發出來听木頭能儲存氣味，它們可能很久以前，那些太太小姐們涂著噴香脂粉這里打牌笑年代，就把這些清冷甜香給儲存下來了，像台忠實老照相機于是一個人坐那張紫紅色圓桌前，我就好象坐一堆活色生香幽靈間，我猜沒一個人會這樣一種狀態下還能把東西吃得津津有味，至少我不行
幸而這狀況很就被打破了，因為那些陸續進來用早飯劇組成員，同時帶來還有濃烈煙草味和笑鬧，那是一群精力充沛並且熱鬧活人們
不得不真很佩服他們敬業精神，他們居然還沒吃早飯情形下就開始拍攝不過後來才知道那是因為本伯年紀大了起不了那麼早做飯，而他們戲又需要清晨場景
扯了幾句話熟悉了一些之後，他們同我話就多了一些，他們開始給我聊他們拍戲趣事，還有關于他們拍攝這出戲這是一出關于清朝時期鬼戲，听上去就讓人很感興趣，而且這宅子相當適合他們電影，能有什麼地方比這個百歲高齡老宅子適合一部清朝鬼片呢，它本身就充滿了森森鬼氣甚至不需要劇組再額外花錢去布置道具
「基本上能省下一大筆開銷，雖然這里租金也不便宜」這話是劇組里胖一個男人，他是道具師，話時他正啃肉包子，並且一邊撥弄著手邊一堆爛泥似道具他們那是人內髒，我覺得那就像一塊塊搗爛了再摻進某種塊狀物咖啡色糨糊，我真佩服他面對著這樣一堆東西時候怎麼還有胃口去吞那些爬著油膩膩汁水包子
跟這些人扯著話時候，始終沒看到導演和幾個主要演員進來，他們那是因為這些人是有專門地方吃飯，就是指小灶這讓我有點失望，我本想趁這機會找兩個主角簽名，這簽名至少可以讓我隔壁兩個小孩暑假免費給我打工一個月而且這些人晚上也不住這里，這也就是為什麼昨晚沒感到有別人住這里原因，雖然他們出了很高價錢租了這里部分房子，但整個劇組並不住這里，這讓我加失望，原本還以為他們晚上是住這里，那會讓這片老宅子死氣沉沉夜晚變得有趣多，但他們並不住，他們住離這地方一小時車程星級飯店里
「誰會願意住這種地方，」得知我不是這房子主人後一個工作人員聳聳肩對我道︰「要不是這里是有名鬼宅我們也不會選這地方來拍攝」
「鬼宅？」我覺得很驚訝，他們居然把這地方叫做鬼宅雖然它確實看上去並不怎麼讓人舒服，但至少到目前為止我還沒里面見過一個鬼影子當然了，以訛傳訛是人一種特殊能力，這麼老房子，再加上處一種半荒廢狀態，確實很容易讓人對它有種不太好聯想，並且把這種聯想轉成一種事實般謠言也是件再容易不過事鬼宅，倒有意思「那你們見過鬼沒？」我問
「當然沒有」他搖頭否定樣子讓我感覺自己像個天真孩子︰「如果見過那我們就拍記錄片了，而不是嚇唬人鬼片」這話一出口所有人都笑了起來，我也笑了笑，然後再問︰「那為什麼不住這里」
「這還用問？」打著飽嗝拿起攝影器材，那個個子小小但長得頗為清秀攝影助理走到門口時回頭朝我瞥了一眼︰「這鬼地方連電視機都沒有，誰高興住」
「就是，上廁所還得用馬桶，哈哈！」話音未落突然嘎然而止，因為從外面進來一個人，擦著攝影助理肩膀匆匆而入，差點把他肩膀上器材撞到地上
「喂！你！」攝影助理臉色一變正要發作，等看清楚那個人是誰，罵聲改成了咕噥，然後沉著臉默默走了出去
這個匆匆而入人我見過，就是院子里對著一只籃球大聲尖叫女明星她叫梅蘭，我想那應該是她藝名，她比我大幾歲，很早就出道了，近才借著一部電視劇迅速竄紅，她有雙非常好看杏仁似眼楮，還有一對小小酒窩不過這會兒看不到那對酒窩，她臉色看上去有點難看，皺著眉一聲不吭走進屋里坐下，然後拿起一只包子用力地啃屋子里因此一下子變得安靜了下來，所有人低頭不聲不響吃著手里早飯，似乎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她嘴邊迅速沾上肉汁，不要因此而嘲笑她，就像剛才他們間互相調侃
「梅蘭姐，還生導演氣啊」片刻一個助理經過她身邊時輕聲問了句梅蘭沒有吭聲，不過過了陣她像是自言自語地對著對面大門道︰「誰對著那種球都很難叫得出來好不好，難道她就比我好？陳金華為什麼只會夸她？」
「梅蘭姐，那是因為陳導加器重你，你也知道，他就對特別乎才會特別認真」
「希望是這樣，近改了很多地方，她戲都多過我了」
「錯覺，梅蘭姐，這絕對是錯覺」
對于他們這些沒頭沒腦對話，我不太上心，這就像公司里那些互相排擠爭功職員，明星們光環罩不到時候其實和平常人沒什麼兩樣實話我感興趣她這種生氣樣子，她如果演戲時候有這麼自然話也許紅得會一些
她衣服也讓我很感興趣，其實拍攝現場看到時我就留心上了，這種做工相當精致清朝旗袍，上面不知道什麼材料刺繡出來花樣，外面自然光線里會流動出一種七彩樣光澤，閃閃爍爍美得驚人還有頭頂上那些盤著很精致花和釵，它們讓我想起小時候看紅樓夢時對里面那些女人發 上飾品垂涎，攙雜著羨慕和渴望，真是很有意思一種感覺而現大多數古裝電視已經沒了以前那種吸引人東西，大量奇怪服裝和頭飾讓人感到不再是種艷羨，而是一種可笑
琢磨著忍不住想伸手去模模，如果她臉色不是那麼難看話而梅蘭完全不知道我心里轉這些念頭，她就像個擁有著所有美麗物品千金小姐，奢侈地美麗著，卻對此毫無自知
突然啪嗒一聲輕響，有什麼東西從她身上掉了下來，滴溜溜轉著一直滾到我腳下，我忙俯身把它拾了起來，發現那是顆桂圓大小玉石似東西
很漂亮，因為它沒有一絲雜質，純淨得幾乎透明這讓它看起來像顆打磨得光潔圓潤綠寶石，捏手里感覺沉甸甸，我不確定它到底是塑料還是玻璃
「能把它給我嗎，謝謝」繼而听見梅蘭對我開口，這讓我一度有種受寵若驚感覺，這就是明星魅力吧我想，她一改剛才怒意微笑著看著我，朝我伸出她細白手
我趕緊把東西遞換給她，看著她將它重扣到脖子上那根細細項鏈上，這才意識到它並不是道具一部分，而是她私有物演戲還不忘記帶著它，可見她對這珠子喜愛，不過如果換了我，也會這麼喜歡，它看上去那麼漂亮
「玉？」隨口問了一句，因為這會兒她看上去平易近人了一些
她再笑，那種非常明星笑容︰「不，是翡翠」
還想趁機再和她多幾句，好讓我回去以後有個炫耀資本，這時一個帶墨鏡男人門口晃了一下打了個響榧︰「開工了！」
瞬間人走得干干淨淨，好象從沒來過似，只留下一桌子狼籍和滿缸煙頭
我還沒從剛才興奮里緩過神來
不知不覺里我居然和一個大明星這麼近距離地交談了，她還對我了謝謝，這感覺好極了以至這房子里隨之而來寂靜和家具縫隙間透出來古老味道也沒再影響到我心情，我樂地哼著歌，樂地收拾著桌子上東西
就這時忽然听見外面一陣腳步聲，急急忙忙，一路小跑我下意識抬起頭，隨即看到一個丫鬟裝扮女孩子從外面匆匆走了進來，一邊走一邊回頭看，好象後面跟著什麼人似我想可能是哪個小演員
心情好，于是跟她打了個招呼︰「早啊，來吃早飯啊？」
但她並沒有回應我繞過桌子她步朝里屋里進去了，我咬著手里餅看著她背影，沒等把餅咽下去，就看見又有兩個丫鬟打扮女孩從門外跨了進來桃紅色坎肩桃紅色裙子，看上去比較陳舊，戴她們發髻上飾物也是她們進來動作有種雷厲風行迅速
這當口剛才進去女孩子出來了，手里抱著只方盒子，才出來一眼看到那兩個進來女孩她似乎吃了一驚，手里盒子乒地聲落地，頭一低就朝門外沖了出去
卻轉眼被那兩個女孩子扯住，眼見她回頭似乎想什麼，還沒開口，臉上啪挨了重重一巴掌，打得她嘴角迅速腫了起來，我看呆了
「小賤蹄子！鬼鬼祟祟過來偷以為沒人看著嗎？！」打她那個女孩厲聲道，仿佛她偷了什麼價值連城寶貝般
挨打女孩子爭辯︰「我沒偷！我是給主……」
話音沒落臉上啪聲又是一巴掌，而這工夫我也回過神來了，丟開餅迅速朝她們跑過去，沒等靠近，突然頭里一陣暈眩，這讓我不由自主低頭抓住桌子緩了緩自己步子
片刻暈眩感覺消失了，再抬頭看向門口，那三個女孩卻已經不知道去了哪里門口這里空蕩蕩，遠遠一陣拖沓腳步聲傳了過來，不一會兒門口出現了本伯身影，他拿著只很大托盤，顯然是過來收東西
見到我他眼里閃過一絲驚訝︰「你怎麼了」
「本伯，你剛才有看到三個丫鬟打扮女孩子嗎，就是那個劇組」
他再次疑惑地朝我看看︰「沒有」
沒看到……
我想著剛才那兩下凌厲巴掌，還有她們彼此間臉上神情，但我不知道該怎麼去和本伯
「怎麼了」見我不吭聲，本伯又問了我一次
我搖頭︰「沒事」
d*^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