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光盈盈,在燈下閃爍,終于說開了,除了解月兌,就是痛,可惜沒有想過會這麼痛,多日的不在意原來都是裝的,有聲強忍著淚意繼續不顧劉向的痛苦,
「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別理千名,有別必怨,有怨必盈,使人意奪神駭,心折骨驚,你不要怨我,當初種種已經是雲煙消散了,就當我從來沒有來過,我不是這里的人,我自然會回到我該回得地方去」。
一直都是有聲在說,劉向只是默默的聆听著,但是神色真的讓人不忍傷害,一看到他的臉,再淒厲的話都說不出一個字,本來是休書,威逼就可以了,可依舊說的如此的委婉,因為還是害怕傷害他啊!
「阿向,我知道你的無奈,落雲的事情不怪你,怪就怪那個高高在上的人,這半年也夠了,我揮霍劉家的奇珍異寶,我視劉家的人為無物,我讓市井的人戳著你們劉家的脊梁骨,說你們上一輩沒有積德,如今娶到了這樣的喪門星,我的態度讓你和你父母的感情幾乎決裂,你居然還不讓我走?休書的七出之過,我樣樣都犯了」。
膏燭還在跳躍,從黃昏到晚上,從暴雨到雨畢,從渾身濕漉漉的,到現在的潮濕。已經這麼久了,有聲想一些說一些,句句都要果決但又不能帶刀傷人心。
劉向只是听,從站著到坐下,從坐下到無路抑制的悲傷,直到把把頭埋進臂彎里面,許久才醞釀出吃力的聲音,
「我答應你,我給你自由!」這是他想了多久了,鼓了多大的勇氣才說出來的話啊!
听到劉向的應允,有聲泄了氣的癱坐到地上,任由眼淚隨意奪眶而出。兩個人,兩個孤獨而寂寞的靈魂,在天地之天飄渺流浪,一個是風吹雨打,另一個是風雪欺壓一般。
在窗外望去,好久,似乎兩個人悲傷了半個世紀,劉向才支離破碎般的走到案幾的前面,提起筆墨,咬緊牙齒,顫抖的手,遲遲不肯落筆,望望心死如灰的有聲,他幾乎暴怒的在紙上揮灑下去,一字一句,句句皺下眉頭,筆筆如戳心肺般的難受,他捂著自己的胸口,似大氣不能上喘,直到寫完為止。大意是有聲不能生育,作為劉向的夫人,沒有盡職責做好三從四德的本分,寫好之後,他大步闊走出去,再也不能沉浸在這種氣氛里面。
有聲顫抖的雙手,握著休書,淚水擴散在臉頰,她趴在桌上,哭的天昏地暗。
一紙休書,慘淡了兩個人的哀怨情愁,給他們彼此增添了更多的坎坷。
夜晚,長夜漫漫,這是最後一晚了,過了今晚有聲就要離去了,盡管手中捧著的是休書,但是她也沒有離去的意思縱然有千百般的不是,但是只要過了今夜就會天涯各一方了,從此恩怨兩清了,落雲的仇自有聲已經沒有辦法報了。
二人坐在燈下,直到膏燭燃燒之後形成了一片寂靜的黑夜,有聲還是沒有要走的意思,劉向也沒有請客出門的道理。
「你我已經是自由身了,現在就像朋友一個喝酒餞別好不好?」劉向的聲音忽然在黑夜的室內響起。
有聲應了一下。忽然已經聞到酒的氣味了,他的速度好快。
兩個人一人抹黑倒酒,然後干杯而盡,用酒水來麻痹自己身心,似乎是目前唯一讓自己能好受一點點的辦法,只不過不勝酒力的有聲很早就喝得醉醺醺的了。
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走了走了,次日一早,劉家的人沒有一個會主動和她道別的,所有的人眼中都有一種終于解放的喜悅,有聲嘆氣,
「小娟,我這些日子是不是很過分啊?」小娟想說卻只是吞咽了一下口水,
「有聲姐,我出去看看土豪的馬車備好了沒有」。趕緊大步流星的跑出去。
有聲無奈地笑笑,走出劉府的大門,頭也不回,任由淚水濕透衣襟。
劉向的身影重疊在一棵樹木的後面,面色哀傷,充滿離別的不舍之意,如此一別,情斷意更,不知道何年何月何時何處,才能與彼此重疊,只怕是幻影里面一個漂亮的夢而已。
「有聲姐,我們今後去哪里」。土豪在馬車外面準備策馬而問。
「以後我們三個,去周游去。」有聲在馬車里面搖搖晃晃的說。
「有聲姐,卿來通社怎麼辦?」
「隨它的,租期到了包租婆會過來處理的。」
「包租婆是什麼玩意啊?」
「包租婆就是房東,房東就是卿來通社的主人!」
「哦!」幾人一唱一和的好不快活。車的 轆輾轉紅塵的路,沒落的幾篇哀愁被風吹的還剩零丁,秀色可餐的愛情就像曼陀羅的毒藥,然而這一刻,是否別離,是否告別了所有的是非恩怨。
………….
走到長安城外,一匹高大的駿馬擋住了她們的去路,
「有聲,且慢」。曹湛躍身而下,佇立有聲的車嗎之前。
土豪見來者是曹湛,趕緊勒緊馬鞍。有聲早已知曉來者何人了,只是她萬萬不能相,只敢躲在車內!落雲和孩子的事情是她心理的傷痛,她再也不敢見他們了。
「湛兄,今日我們決定浪跡江湖四海為家,請湛兄不要阻礙!」
「有聲,關于雲兄的事情,我不得不和你說,等我說完了你再走好嗎?」曹湛一步一步靠近,直到在車門處止步。
听到是鶴雲的事情,有聲心里一緊,于是又低聲壓制,
「他有什麼事?他不是很好嗎?」有聲的聲音里面有些慌,她現在只想逃月兌。
曹湛神色哀愁,大有無計可施的樣子,「有聲,你現在不能走,鶴雲入獄了。」
胸口就像遭遇重擊一樣,「入獄?」
「對,雲兄入獄多日了,雲兄在這些日子對你思念甚濃,可是你一直避而不見,如今雲兄遭彈劾入獄,恐怕凶多吉少,雲兄想見你一面」。
凶多吉少?有聲恐慌,
「湛兄,你不要說了,我的生命里面有無法彌補的遺憾,我現在已經沒有臉面見你們任何一個人了,鶴雲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從今天起我就不走了,直到把鶴雲救出來我再走,湛兄,」于情于理都要這樣做,她不可能去袖手旁觀的。
但是她也沒有面見曹湛,沒有掀開馬車的門簾,只是讓土豪往長安的方向駕車,直到準備了一塊很後沉的面紗之後,她才覺得見曹湛可能會好很多,至少表情上面自己可以隨意。
鶴雲入獄有聲豈能不著急,現在唯一就只能如此,救出來了人自己再走也不遲。
一層厚厚的面紗將有聲的面部罩住,她能看的清楚別人,但別人別想窺探她一二,只有這樣她才能心無旁騖,這也許就是古人所說的掩耳盜鈴吧!不過是自己不敢面對這些人而已?
戴著面紗的有聲,跳入曹湛的眼簾,她靈敏的身影,卻是一個沉重的靈魂,曹湛看著有聲半晌才讓她坐到對面的石椅子上,
「有聲,你這半年過的可好?」
「有什麼好不好的,不過是過日子罷了,為什麼不帶我去見鶴雲?」
「鶴雲在宮中的監獄里面,我都沒有辦法見到,只有找你了,我知道你的辦法多,所以才在你出城的時候找到你,其實雲兄不願意讓你參與這些事情的,但是我能感覺到,雲兄心里想見你,這半年你在劉府里面不見任何人,見到你安然無恙雲兄才會放心吶!」話到此處,曹湛是聲線悲涼,看著他的無奈,有聲身子一震,
「湛兄,能告訴我,我瘋了半年的時間,你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嗎?雲公子怎會入獄的?」
「你記得你在悅怡客棧養病的時候嗎?那時候是我們雲兄吧你帶出去的,幸好你福大命大我們救活了你,然後就回到了長安。」
……………(回憶)
在宴客堂里面,鶴雲穿著官府一臉叢容,對曹湛說,
「湛兄,你放心,我今天會去上朝,你去安排劉兄他們(有聲初次見到曹湛時候,曹湛帶的人),讓他們從今天開始反撲廣川王」。
「雲兄,你決定了嗎?我們一定要把自己逼到絕路嗎?你這樣隨了陛下的心願,可是你呢?你是御史大夫,你是逃不走了,就算是王爺被我們扳倒了,可是還有陛下,你不怕你到時候立功太大,會讓陛下忌憚你,從而除掉你嗎?」曹湛緊緊追隨著鶴雲的目光,想洞察鶴雲心中最真實的想法。
「有什麼好怕的,只要不連累到你們,從今天開始,這半年的時間之內,我就要投入這場戰爭,不僅因為你我,還為了那些弟子們,不再擔驚受怕的過日子,他們本來就辛苦,何必搭上性命。」鶴雲雖然表情凝重,但是說的雲淡風輕而有信誓旦旦,反而是曹湛,一臉愁容。
夜晚幾個黑衣人在一個荒嶺里面相見,
「劉兄,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曹湛抱拳道。
「湛公子,雲公子怎麼沒有來?」劉大哥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