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宮內,鶴雲躬身,「陛下,如今廣川王勢力一天不如一天了,陛下大可不必擔憂,他已經沒有威脅了」。
劉詢一邊喜悅的翻著鶴雲遞過來的冊子,一邊回應著鶴雲,
「很好啊,雲愛卿可真是國家的棟梁啊!」
鶴雲繼續弓著身子,「陛下,臣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陛下成全!」
劉詢這才把目光放在鶴雲的身上,一時間之間忘記了這個人還在恭恭敬敬的求著他,劉詢趕緊放下手中的證據,一邊想攙扶鶴雲,可這多麼尷尬,要扶早就扶了,于是做出了一個很難堪的舉手動作,
「雲愛卿但說無妨,何必如此多禮。」
鶴雲起身,雲淡風輕的道,「陛下,臣想辭官歸隱,從此不過問塵世!「
劉詢突然表情大變,深不可測,即不笑也不怒,
「雲愛卿,可要想清楚啊,這江山是朕的,朕愛民如子,幸得爾等,豈容你說走就走?」
話里面威嚴就像劍氣一樣逼人心骨。
鶴雲後退一步,跪倒在地,「陛下,臣意已決,還望陛下成全」,盡是誠意和倦意。
「好,朕可以給你自由。」
鶴雲猛的抬起頭,滿目的釋然,為劉詢找到了證據,又用自己的人幫劉詢鞏固江山,是該走的時候了。
「謝陛下」鶴雲聲腔里面全是激動。
劉詢久久凝視離開一下鶴雲匍匐在地的身影,恍若一條真龍。
「可是朕不放心,」劉詢繼續說。
鶴雲陡然一驚,他跪在地上聞到,「陛下為何不放心。」早就會預料如此一般。
「你若走了,墨家若威脅朕的江山怎麼辦?」終于說出自己的擔憂之處了。
鶴雲匍匐不起,「原來陛下懷疑臣也是墨家的人,才用臣對抗廣川王吧?」好可笑,用人卻又懷疑人的忠誠度。
「不過陛下大可放心,臣以性命擔保,墨家只會幫助陛下掃清障礙,不會妨礙陛下,何況現在河清海晏,光風霽月,對于陛下,個個百姓都十分的愛戴,墨家弟子也一樣,會永遠稱頌陛下的豐功偉績。「
鶴雲言辭懇切,卻讓劉詢烏雲密布。
「好,朕答應你,不過不是現在,你如此為墨家的人求情,不如求到底如何?」劉詢似乎在等一個早就埋好圈套的獵物一樣。
既然如此,還不如從容面對,剎那間鶴雲從地上,如同上古神雋一樣站起來,抖抖身上的塵土,大有看破風雲,泰然處之的態度,既然如此咄咄逼人,不如慷慨陳詞,正如一道溫煦的風,吹滿整個大殿,劉詢迷惑了,他從來沒有見過那樣倔強的有聲,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鶴雲,都是危難之時,兩個人的表情重疊帶劉詢的腦海里,盡管是疾風驟雨般的一閃,就已經領略到了這種懾人的氣勢。
「陛下,您在百姓的心中就像天地一樣,天無所不覆,地無所不載,而陛下載不了一心為你著想的墨家弟子,臣聞︰若夫一枝之上,巢夫得安巢之所;一壺之中,壺公有容身之地,臣的志向在于一枝和一壺之中,皆會怡然自得。蒼鷹鷙而受紲,鸚鵡慧而入籠,屈猛志以服養,塊幽縶于九重。鷦螟巢于蚊睫,大鵬彌乎天隅,將以上方不足,而下比有余,而今臣就像鼴鼠一樣,月復滿就可以,再不求發跡,只求逍遙安穩度日,放浪形骸,願陛下成全臣的心意!」好仙逸的陳詞,讓劉詢知道墨家覺悟二心,劉詢了解自己永遠不會與他為敵。
如此慷慨,如此雄渾有力的聲音,劉詢被鶴雲完完全全的給怔住了,他從來沒有欣賞過任何活著的人,死去的人自然是先帝之輩的。
可活著的人,誰能玩的過他。一種雄霸天下的氣勢,頓時在鶴雲的面前萎靡了很多,
「哈哈哈,」劉詢笑著神色昂揚,既是舒展,也是欣賞,
「好,朕應允你,不過,你用什麼保證,墨家的忠心和你不會參與朝政的情懷?」
還是不放心,鶴雲想這也許是劉詢能妥協的極致了吧!
「臣願意用自己來保證,臣願意入獄接受天子的監護。」
「當真,不過朕也不會那麼無情,朕給你五年的時間,五年,朕由你在獄中,若墨家弟子沒有任何舉動,朕就讓你自由,若墨家的人出現救人的行為就說明你有造反的野心如何?」
鶴雲沉思片刻,嘴角上揚了,一股沁人的微笑蕩漾開來,「好,謝謝陛下對眾多墨家弟子的不殺之恩。」
劉詢不是很喜歡有人在自己的yin威之下,不僅沒有神色的變化,而且還氣定神閑。劉詢淡看了鶴雲一眼,
「不是朕不殺,是朕現在不想管了,墨家的勢力都可以對抗廣川王,而廣川王的野心滿朝皆知,他想對朕取而代之,難道朕能不設防嗎?」劉詢終于吐出了胸腔的那一口擔憂之氣,居然豁然開朗,他的臉終于撥開了一絲笑意。
鶴雲感懷在心,帝王的心,如何不能從社稷著想呢?
二人伴著未央宮殿前的階梯而下,沒有任何人的跟隨,夕陽瓖鍍在二人的華服之中,光暈散開,遠遠望去,恍若蓬萊仙島的絕世王子,一個不食人間煙火,一個挺拔七十挺拔如同驕陽一樣灑滿大地。一個年近不惑,一個正值春風得意。
原來這兩個看似隱形的宿敵卻也有如此的和諧。
未央宮正殿里面,百官朝賀,官服加身,玉冠懸頂,袖袍寬而飄逸,腰中的錦帶勒住兩邊的垂玉,和順勢垂下的繁復的繡帶,聲音震天的吆喝著,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這是每天早晨的模式,也是鶴雲即將告別的最後一個早晨。
他神情自若,與帝王交涉一個別人不懂的眼神,兩眼對望片刻,雙方默契明白了什麼。
「眾卿,有何事啟奏,」戴著漢冕冠威儀無限。
「臣有奏,」廣川王站出來,手持象笏,容顏依舊冷酷,只是少了一份驕矜,多了幾分含蓄和陳懇,光環黯淡了很多。
「王爺有何奏請啊?」
「陛下,臣素問當今御史大夫不僅賄賂當朝百官,還和墨家余孽勾結,恐怕對我大漢的江山不利啊!」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早朝第一句話就是彈劾鶴雲,鶴雲成竹在胸,靜靜的聆听。
「楚御史,王爺所說是否屬實啊?」劉詢轉而問鶴雲。
本來都是洞若觀火,如此問朝廷也不詫異,似乎等待了很久,到此終于可以听到陛下的意思了,全堂之中,屏氣凝神。
「陛下,切不要讓污穢入耳,臣素來潔身自愛,哪有賄賂一事?」故意說明自己的立場,容後下一步的節奏幅度。
劉去道,「潔身自好,城里面的宴客堂不是御史的產業嗎?不僅聚集的有墨家人,還私自賄賂,如今還想狡辯?」
鶴雲道,「王爺,我和墨家的人同處一室,是因為祖輩受人恩惠,理應涌泉相報,至于聯合墨家的人對抗王爺倒是真的,但是墨家的人會永遠的臣服陛下,請王爺不要信口雌黃!」
劉去見鶴雲平淡的樣子,十分的氣憤,「好,至于你是否和墨家人有勾結我們先不說,可是你公然賄賂確實證據確鑿,當初你初為御史時候可是門庭若市啊,那時候應該收獲的不少吧?」
鶴雲看看劉去,就打開嗓音大聲說話,「王爺真會說笑,我楚某是收過,可惜都是你情我願的!後來財務都散給窮苦百姓了。」
與其和劉去死耗,還不如放手,索性就應了和劉詢之前的秘密承諾。就是五年的牢獄之命,而唯一可以順利入獄的理由,就是遭遇劉去的彈劾。
「陛下你听听,」劉去像捉住了老鼠的貓,「御史大人幾宗罪,第一賄賂之罪,第二敢說陛下治理的天下有窮苦百姓,我朝百姓從來都是豐衣足食的,如此大逆不道,陛下你可要查處啊,秉公辦理啊!」劉去縱橫說辭。
鶴雲和劉詢的目光再撞了一次,頗有深意,
「雲愛卿,你可有話可說?」
「臣無話可說,臣謹遵陛下的聖旨,但請陛下揆情度理,以明察我忠君之心。」鶴雲故意誠惶誠恐,恍若干了什麼大錯事一般。
「好,雲愛卿,既然作為御史大人,私自賄賂官員,從今日起朕就令你下獄,在獄中度過,廢黜御史大夫的官餃,你可服?」
「臣不服,臣是冤枉的,請陛下查明真相,還臣清白。」故意惶恐,不過是為了更加的逼真罷了。
眾官員噤若寒蟬,人人都知,賄賂之人早就被劉詢以儆效尤了,而鶴雲所說的所有財務散之于民都是真的,從這一件事情,大家只看出了,劉詢用了鶴雲,讓鶴雲扳倒了劉去,不費一兵一卒,然後嫌棄鶴雲和墨家有所關系,就走狗烹了,從此以後,沒有任何官員敢私下結交。
劉詢眼中無限的歡喜,只是聲音里面卻顯然帶著幾絲無奈,「好,朕會給你一個清白,先留著御史大夫的官位。」
然後朝堂之上,包括劉去都懵了,他搜集了多少關于鶴雲的事情,本來以為決一死戰在所難免,可是鶴雲入獄容易的就像探囊取物一般。這其中是否有什麼關聯,但是鶴雲的事情又確實這個樣子。劉去苦思冥想了一下也就釋然了,他不想往不好的地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