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日在殿外度來度去,急切的看著醫生結合成龐大的隊伍,浩浩蕩蕩的來,浩浩蕩蕩的走,止血,吊住氣,針灸,把脈,藥,這是有聲天天看到的東西,可是里面的兩個人並沒有絲毫的好轉,她不敢進去,只敢在外面,任由自己的心跌宕起伏。
劉詢偶爾來過幾次,看到有聲的樣子,也只是嘆嘆氣,就不管了,有聲當做沒有看見劉詢,只是日夜不寐的等待,終日等待,有的時候居然是昏睡,經常被宮女叫醒,有時候給她燒一盆炭火,有時候給她披著厚厚的風衣,沒有听見死亡的消息,也沒有生機的消息,不知道是喜是悲,直到有一天,一個江湖郎中,不對是救過自己命的白發老者,他意味深長的看了一下有聲。
再從殿內出來的時候,淡淡地說了一句,
「請姑娘放心,兩位公子沒有大礙。」
有聲這才高興的恨不得飛起來,她仍舊不敢進去,看久了別人的蒼白自己難受,只是飛奔一樣跑出去,如此兩個月,才見二人的氣色大有好轉。
這兩個人終究是命運多舛的,同時也是大難不死的。
只是,清醒的鶴雲有問題。
這已經是有聲約定出宮的第二個月了,本來她早就可以出去了,可是鶴雲的事情,她不得不暫留下來,她沒有不得到這個男子安全的信息。
「湛兄,我覺得鶴雲不對勁,」有聲望著鶴雲,他就像孩子一樣,看著一切都很新鮮的樣子。
曹湛愣了一下,似乎不願意多言語什麼,「不知道。」
有聲疑狐的望著曹湛,不知道,他這麼可能不知道,正在這時候鶴雲忽然叫有聲,
「姐姐」鶴雲眨巴著眼楮,真的就是一個孩子,
有聲強忍著眼淚,「乖,鶴雲,听話啊!你找姐姐有什麼事?」有聲就像哄孩子一樣,這樣才沒有距離感。
「姐姐,我天天都看見你,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叫………有聲想了一下道「善婕,」
有聲有什麼好,殘花敗柳而已。
善婕,善婕,鶴雲努力的想著,突然他扯著有聲的衣角,
「不姐姐,我要找有聲!」
有聲心痛,原來有聲已經烙印在他的心里了,不知道是喜是悲,他的心里現在只有有聲沒有善婕了嗎?
「好,乖,姐姐帶你找有聲好不好?」她模著他的臉頰,從沒有過的親密。
「姐姐,你怎麼哭了啊?」
「沒事風大,姐姐冷!」
「姐姐,我們進去吧!」
「好」
曹湛沉默不語,遠遠的,意味深長的看著有聲和鶴雲的背影。
想著幾天前,鶴雲見劉詢的時候,
「陛下,請陛下恩準草民出宮,」
劉詢一臉莫測,「愛卿,朕怎麼會舍得你啊,這一塊墨玉可是你身份的象征啊!」劉詢拿出鶴雲的墨玉,
鶴雲臉色大變,「陛下,草民現在一心想過百姓的生活,請陛下恩準。」
「哦,你可是墨家的巨子啊,領導人啊,我怎麼可能放虎歸山呢?每代墨家巨子都擁有佩劍墨眉,而這個是巨子才會擁有的東西,才會調動巨子令,我這幾天才看見你有這個東西,以前听到更生提起過,沒有在意,現在居然有這種東西,我怎麼可能放過你?」
劉詢說的狠絕就像對面是一個可以分庭抗禮的敵人一樣,之前就僅僅是懷疑,現在已經確定不疑了,終究還是鶴雲掩飾的比較好。
鶴雲轉過頭,站起來,居然不亞于劉詢的任何光芒,
「好,陛下只要對百姓好,草民願意做一件事情,求陛下恩準,讓草民出宮!」鶴雲態度堅決。
劉詢疑惑,他為了出宮,還有什麼辦法嗎?無非就是為了讓劉詢放心,掩藏自己的身份,在霍叔的庇護下,才能得到今日的這般安全。
一碗黑糊糊的藥,曹湛略顯的驚恐,鶴雲淡然,
「雲兄,值得嗎?」
「湛兄,值得,只要能出宮,什麼都值得,你不要給有聲說,好不好,永遠不要讓有聲知道我的身份,她會有負擔,也不要連累她,她想一個人海闊天空,就任由她,到時候你帶我出宮好不好?」
曹湛的眼楮里面凝結出一片濕意,不願意看鶴雲一眼。
鶴雲看著碗里面一碗黑的近乎粘稠的湯藥,心里嘀咕,「西域天山的毒藥,可以讓人神智失常,痴傻癲狂,陛下,我非得死或者變成痴傻之人你才會放過我嗎?」
緊閉了一下雙目,一股濃濃的愁緒和苦澀的藥通通滾落月復中。從此之後只怕才能真的風平浪靜了吧?
第二天,御醫診斷,鶴雲心智失常,劉詢才無話可說,將墨玉還給鶴雲!
回過頭,看著有聲帶鶴雲進屋,曹湛臉部在風中,不知是風吹出的眼淚,還是自己流出的眼淚,「雲兄,我會帶你出去的。」
「有聲,你走吧,給你一個人的自由。」曹湛說。
有聲包袱,從馬車上面跳下來,鶴雲不理解有聲的行為,撐開車的帷幔,「姐姐,你是想去哪里嗎?」
有聲剛想轉過身,可听見鶴雲這麼問她還是回過頭,「是的,我是要走了,鶴雲,湛兄回保護好你的,我們後會無期。」
這是她唯一想做的事情,她已經無任何顏面和鶴雲相處下去了,唯獨想找一個地方,進行一個人的地老天荒。
然而鶴雲忽然像意識到什麼東西了,再張口的時候就是哇哇大哭,「姐姐你不要走。」
然後就從車上跌跌撞撞的下來,曹湛想攔都攔不住。
一股清淚從有聲的面龐劃過,她暫停了行走的腳步,忽然鶴雲的雙臂就抱在她的腿上,任由她推搡都推不開。
曹湛不知該如何是好,手足無措,原來清醒的人和瘋癲的人說話的差距這麼大?
鶴雲悲傷肆意,他抱住有聲的雙臂根本就無法松開一般。
有聲看著鶴雲,他的態度,他的表情是多麼的執著和痛苦,「鶴雲啊,跟湛兄一起去海闊天空吧,」
鶴雲搖頭,「姐姐,沒有你我哪里都不去。」
連個倔強的人沒有一絲的退讓,一個比一個執著。如此許久,直到有聲感覺到雙腿麻木的時候,曹湛才,
「有聲,看來你無法逍遙無法自由了,你注定和我們的命運捆綁在一起的。」
有聲無奈的笑笑,雙手攙扶起鶴雲,和他緊緊的擁抱在一起,似乎同意的今生今世的相守………
劉詢看著手中的奏折,擰緊眉頭,
「廣川王和昭信自殺,在遷往上庸的途中!他們終究還是死了,」
但是劉詢並不是勝利的喜悅,而是意味深長的目光瞄向那一層余暉瓖鍍的屋檐,若有若無的說,
「朕擁有天下卻擁有不了你!你現在和楚鶴雲一起逍遙快活,難道我能容忍多的了嗎?」
劉向坐在落櫻閣內,十分哀慟落魄,幾壺酒偏東倒西的散落在四周。
「聖旨到,」一個內侍的聲音在劉府里面驚天動地的響起。
劉家所有的人趕緊去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諫大夫無心早朝,多有妒人之嫌,撰史紕漏擺出,則令其在家中長期禁足,不得議政,欽賜。」
這是什麼事?劉向的頭領移來一片烏雲,瞠愕的看著這一切,劉父代其領旨謝恩。
「更生,怎麼會這樣呢?」劉父拿著聖旨問劉向。
看著蒼老的父親,劉向心中發酸,「陛下早就想這麼做了,」
劉父更加的疑惑,「更生,你沒有做錯什麼事,你每一件事可都是听陛下的,你原來監視楚鶴雲,後來殘害楚鶴雲的妹妹,這都不是你想做的啊,你是替陛下做的啊。」
劉向淡淡的說,「父親,是因為陛下需要有歌功頌德的人,而我只知道據實稟報,怕為宣揚陛下的豐功偉績抹上了灰塵,所以從今以後我只會在書籍里面度過了,帝王的心,可能就是這樣吧!」不想說太多,一切都是心知肚明,一切又是那麼的朦朧。
費力的起身,想距離夕陽更近一點,可是身體好涼好涼,幾片枯葉被風卷起,打在自己的臉頰上,這就是命嗎?用一生的創作來彌補心里的缺憾?
「有聲,原來我不能去相送……….」
在上庸的路上,一個絕世女女蓬頭垢面的站起來,盡管塵滿面,鬢如霜一般,但是站起來的姿勢絕對是完美的,身上處處是傷,一邊還有一堆的尸體,有廣川王,有王府的其他下人。
她走到廣川王的尸體面前,「有聲說過我們遷往上庸的途中會自殺,她是怎麼知道這些的,對于她我一丁點都不知道,我怎麼會死?自殺這種事我隨時都可以上演幾百種,瞞過你們又有何難?王爺我們人有緣分,但是我的心和你卻沒有緣分。」
她整理手中的污穢,整理破爛的衣服,路上是一種放肆的蕭條,丘壟慘景,四處枯槁,塵煙滾滾,靈魂肅立在這種場景之中無不傷心折骨,無不萬般無奈。
她就走在這條路上一步一步,拼命的跋涉著,只是臉上的笑意根本就掩藏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