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顧清歡和梁延緒都是為了她好,但是她就是想要見到那個男人,想要親口問問他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已經沉睡了那麼長的時間,她現在已經醒過來了,她不想再捂著耳朵繼續裝聾作啞。
「姐,這件事情我們不著急,好嗎?」顧清歡還想要勸說顧濛濛幾句,但是顧濛濛已經听不進去了。她冷冷的站在那里,臉上只剩下絕望。
「我要見到他,我沒事,我很冷靜。」她說完,便轉身朝樓上走去。那是她現在唯一能夠躲藏的堡壘。那個曾經說過會保護她一生一世的男人,原來這一切都只是她的幻想罷了。他拿什麼來保護她?拿什麼來給她幸福?
她曾經是那麼的單純,只要他說的話,她都會相信,但是現在,當她看到*luo的現實的時候,她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她也很像如同一只鴕鳥一樣躲藏起來,捂住自己的耳朵,不要听聞到這些事情。
但是她做不到。她需要一個解釋,這是她付出了近十年的真心。哪怕這個家最後只剩下她一個人,哪怕她努力了那麼多年,最後都只有傷悲,她也要去面對,沒有人可以依靠的時候,她除了學會堅強,還能夠怎樣?
他說,濛濛,我一輩子都會好好愛你,只愛你一個人。他說的那麼篤定,她就信了。不要求他日日說我愛你,不要求他任何物質的饋贈。就算是吃再多的苦,她都是一個人扛。她以為只要她足夠的堅強,那麼就能夠讓這個男人少一點擔憂。
他對她是少了一點擔憂,但是他卻把原本屬于她的那份心全部給了另外一個女人。她不讓他操心了,他就為別的女人擔心去了。顧濛濛此時才覺得,自己是多麼的愚蠢,她努力想要做一個賢惠的妻子,想要讓他安心的工作,想要做他的賢內助。可是,他呢?
他只是安然的享受她給予的一切包容,但是卻從來都沒有想過,她也是一個需要保護的女人。她渴望家庭的溫暖,渴望著每一天都有他的陪伴。但是這樣美好的希冀,卻一直都只是一個心願而已。
淚水還是無聲的從臉頰上滑落,她不知道見到嚴俊逸之後,自己到底應該如何詢問。他出現這樣的事情,她覺得自己也有責任,如果當她心里存有疑惑的時候就為問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那麼是不是也就不會出現現在的狀況?
這樣的傷心持續了好幾天,對于顧濛濛來說,就如同度日如年,曾經的等待,到現在變成了一種無望,這樣的心情,她只是深深的掩藏。不願意說出自己的傷悲,成了一種習慣。
三天後,她見了嚴俊逸,坐在長凳上等待的時候,她听到自己的心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這樣的心情,就如同當年第一次約會時的場景一樣,哪怕過去了十年,哪怕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只是一段回憶。
只是當嚴俊逸出現的那一瞬間,顧濛濛強忍住的淚水嘩啦一聲就落了下來。所以的話語都抵不過見到的那一刻。那個她深愛了十年的男人,憔悴了許多。自然,嚴俊逸見到顧濛濛是意外的,他一直都以為顧濛濛此時還應該在療養院里。
他是想過有一天要帶著顧濛濛去美國看病,但是他沒有想到,他的承諾還沒有實現之前,這個女人的身體就已經康復了。激動在那一刻根本就沒有辦法掩藏。
「濛濛,真的是你嗎?」他立馬就撲了過來,想要握住顧濛濛的手,但是顧濛濛卻是條件反射一樣的將手往後縮了一下。當年他要將要擁入到懷里的時候,她也只是羞澀的紅了臉龐,但是現在,兩個人之間隔了一張桌子的距離,卻仿佛是天涯海角一樣。
「濛濛,看到你這樣我真是高興。」嚴俊逸的眼角有淚水忍不住滑落,有些情緒是沒有辦法掩藏的。他是做了很對對不起顧濛濛的事情來,但是那份情感是不會發生改變的。
當他一次次只能是躲藏在療養院的圍牆外看望顧濛濛的時候,他覺得那個時候的自己簡直就是卑賤到極地。他很想有一天,自己有能力帶著顧濛濛去美國,回到美國的那段時間里,他不停的打听能夠治好顧濛濛病的醫生。
他希望有一個人能夠挽救顧濛濛的病,如果說這樣的代價是要奪取他生命的三分之一,那麼他願意。但是,當他躊躇滿志的以為自己能夠變成L&D集團的新任總裁的時候,卻沒有想到自己卻陷入到牢獄之災了。
「濛濛,對不起,我知道你現在一定不願意原諒我,但是我是真的很愛很愛你。」嚴俊逸痛苦的微蹙著眉頭,對于他來說,要重新站在顧濛濛的面前,這是需要莫大的勇氣的。
他以前一直都以為顧濛濛在很多方面都不如莊雨荷,甚至他還想過,如果自己能夠早一點遇到莊雨荷的話,那麼他是絕對不會跟顧濛濛在一起的。跟一個沒有情調的在一起,就好像一餐飯所有的味道只剩下咸味。
而莊雨荷不同,她活潑可愛,古靈精怪,救房市菜品里的辣椒,偶爾讓他吃一點,他覺得味蕾的感覺超級的爽。可是辣椒只是辣椒,吃多了就會讓人覺得難受。而任何菜品里,可以沒有辣椒,但是絕對是不可以沒有食鹽。
這些都是他後來才明白的道理,也許是晚了一點,但是他都在用心的去領悟。他知道現在哪怕是跟顧濛濛說一聲對不起,都會沒有資格。但是說出來,總比一直這樣要好一些。
「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來看看你,只是想要听你說一句,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顧濛濛的眼圈也是紅紅的。她以為自己冷靜了這麼多天,現在就能夠冷靜的面對所有的事情,但是見到嚴俊逸,她沒有辦法。
她不敢抬頭看他的眼楮,不敢听他說道歉的話語,結婚八年多,她從來都沒有跟嚴俊逸紅過臉,兩個人之間也不需要說什麼對不起這類的話。她覺得婚姻就是那個樣子,總有一個人要付出多一些。而她不能在物質上替嚴俊逸分擔一些,那麼在其他的方面理應承擔多一些。
「濛濛,我是一個混蛋,這些都是我咎由自取,是我鬼迷心竅,濛濛,我知道現在祈求你原諒是不可能的,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夠好好的生活。如果我要跟我離婚,我不會糾纏你的。」他說的那麼篤定,連離婚這樣的事情都已經想好了。
而她從來都沒有想過離婚,這輩子唯一想要嫁過的男人就是他。她想要的只是白頭偕老,而不是說半路上拋棄。所以當听到那兩個最不想听到的字眼的時候,顧濛濛的眼淚嘩嘩的就流淌了下來。
「濛濛,你不要這樣。我很自責,我答應過要照顧好你一生的,但是我沒有做到。我是個混蛋。濛濛,你不要太傷心,以後我不會讓你見到我的,我這樣的人,就應該一輩子都呆在這樣的地方。」
嚴俊逸也哭了,他是真的開始懺悔自己,當朗迪楓告訴他所有的真相的時候,他不是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他是做了太多不該做的事情,帶著滿腔的仇恨往前走,他不僅沒有走遠,還越走路子越窄。
他把自己的一生都歸結為出生的問題,認為自己是被拋棄的,所以他理應做出報復。朗迪楓能夠得到的,他也有資格可以得到。那是因為當他知道自己是朗威庭的兒子,如果他是別人的兒子呢?他還會這樣去想嗎?
「濛濛,帥帥還好嗎?」嚴俊逸慢慢的止住了眼淚,他現在唯一牽掛的就是兩個孩子。他就要在監獄里呆很長一段時間了,如果還有機會從這個地方出來的話,他都已經變成了一個糟老頭子了。
那個時候嚴帥帥估計都二十多歲了吧?他很疼愛這個小家伙,但是現在卻沒有時間來陪伴他的成長。那個可愛的小公主,他連面都沒有見上一次。他與莊雨荷之間,可能有過愛情,但是那樣的愛情,在違背道德準則的前提下發生,如果能夠避免,那麼對于兩個家庭來說,都是一件幸事。
「帥帥很好,他只是很想你,一直都以為你在美國。」顧濛濛還是低低的哭泣著,那個屬于他們兩個人的孩子,現在卻要長時間的沒有父愛。他還每天在那里念叨著去美國找爸爸回來。
「還有,貝兒現在也很好。你放心吧,那個孩子不管是你跟什麼女人生的,我現在都會養。」這是顧濛濛突然爆出的一句話,嚴俊逸第一次知道,那個孩子已經有了名字,而且叫做貝兒。
「濛濛,對不起……」他已經哽咽到說不出來的地步,他以為顧濛濛此時還不知道那個孩子的出現,但是她什麼都知道了。對于那個孩子,嚴俊逸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已經無力去承接這一切,他只能帶著愧疚努力去改造。
可是,這個被他傷害過的女人,此時卻坦誠的說,她可以幫他照顧那個孩子。她可以放下一個女人在意的很多東西,只是單純的照顧那個孩子,因為這個孩子的身上流淌著跟他一樣的血脈。
這是需要多麼大的寬容才能夠去做的事情?他現在無法理解,淚水只是不住的往下流淌。他知道自己這一生都對不起顧濛濛了。這個善良的女人,總是用自己嬌弱的肩膀,為他承擔起了太多的東西。
「謝謝,濛濛,謝謝你。」他只能夠在這個時候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那是一個生命,如果說顧濛濛不能承接的話,那麼就只能去孤兒院。他是在孤兒院長大的,知道那里面的生活是什麼,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還要遭受那樣的生活。
顧濛濛只是低垂著頭一直都沒有做聲,雖然是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但是她一點都不恨嚴俊逸。他知道這個男人做了太多不能夠原諒的事情,知道他現在一切都是罪有應得。她當然也知道,那個女人叫莊雨荷,而且已經選擇了自殺。
她也是女人,能夠理解一個女人的心情,在這樣的時刻,她不會選擇放棄這個男人。時間總是能夠改變很多東西,如果說,現在他們都還不能放下,那麼就交付給時間吧,讓時間來梳理每個人的心情。
「俊逸,你安心的在里面改造吧,我會帶好帥帥跟貝兒的,無論你什麼時候回來,我都會在家里等你。我不會跟你離婚,我說過嫁給你就會跟你一輩子,也請你不要輕易的放棄。」顧濛濛輕輕的說道。
听到這樣一番話,嚴俊逸的淚水嘩嘩的就往下流淌,他激動的想要握住顧濛濛的手,但是這個女人再次將手縮回到原處。她在心里已經原諒了他做過的措施,但是在行為上,她沒有那麼快的接受能力。
她只是不願意讓那兩個無辜的孩子很小的時候就失去了父親,對于一個家庭來說,他沒有做錯太多的事情。她還愛著這個男人,就要選擇原諒的方式。
「濛濛,謝謝你,我一定會好好的改造的,等到有一天我從這里出去了,我一定好好補償你。」他說的那麼篤定,就好像是第一次要娶顧濛濛的時候說的話一樣,她還是選擇了相信,點了點頭。
相見的時間總是短暫的,但是因為顧濛濛的到來,讓已經瀕臨崩潰的嚴俊逸看到了希望。他在這個地方呆了快一個月了,心情完全是黑色的。他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可能從這里出去,就算是從這里出去了,他這輩子也完蛋了。
顧濛濛因為他瘋瘋癲癲的,莊雨荷因為他死去了。他還有兩個孩子需要照顧,但是他卻無法正常的履行一個父親的職責。這對于他來說,是一件無法安寧的事情。但是現在,上天讓顧濛濛從那樣的境況中解月兌了出來。
他是上天的幸運兒吧,不然的話,怎麼可能遇到顧濛濛這樣心底善良的好人,她在他一無所有的時候,陪伴著他走過那樣荒蕪的歲月,在他現在最無助醉落魄的時候,卻選擇不離不棄。人世間還有什麼事情是放不下的?他終于明白,這個女人,值得他用一生來珍惜。
顧濛濛從監獄里出來的時候,心情還是頗為的沉重。對于她來說,要承受這一切,是需要莫大的勇氣的。這段時間里,她一直在跟自己做著思想斗爭,她問心無愧,自己對嚴俊逸真的是做到了仁至義盡。
但是那個男人卻以這樣的方式來辜負她,說實話,她內心又恨。她有時候也想,是不是應該采取另外一種方式來報復一下這個男人。他竟然跟別的女人生了一個孩子,竟然對自己做出不忠的事情來。
她覺得應該在這個時候選擇與他離婚,讓這個無情傷害她的男人永遠的離開她的身邊。她是這樣想的。可是卻沒有勇氣這樣去做。那種濃烈的愛情,是沒有辦法一時間就割舍下來的。她知道自己深愛著這個男人。
她連報復的勇氣都沒有。在見到嚴俊逸之前,她一直都鐵定了心,要跟這個男人離婚,她不能讓傷害繼續。他不是覺得他不好嗎?那麼她何必還要念念不忘?
可是在見到他的時候,在听到他說出一句對不起的時候,在看到他一個人坐在那里灰頭土臉哭著落淚的時候,她所有的氣都軟了。她不忍心拋棄他一個人在這樣的痛苦中糾纏。
他在遇到她的時候,總是給顧濛濛講述自己在孤兒院的生活,講到自己一個人躺在*上忍受電閃雷鳴的時刻,講到看到自己的小伙伴被父母領走的時刻,那個時候的他,恨不得自己有朝一日能夠從那個可怕的地方離開。
他從小在孤兒院受過各種欺負,有時候被人打了,卻從來不敢說起,只能說那是自己不小心傷到的。他那個時候就特別的恨自己的父母,覺得他們將自己遺棄在這個地方,一直都不聞不問。
可是,他內心又總是渴望,他覺得如果在那個時候,自己的父母能夠出現在他的面前只需要跟他說一聲對不起,或者,俊逸,我們回家吧。他就會放下所有的仇恨,只想著能夠跟父母在一起幸福的生活。
但是這樣簡單的事情,在他爛漫的童年時光里,一直渴望著,一直失望著,卻從來沒有一次實現過。他沒有跟顧濛濛將過崔凝軍的事情。可是就算是沒有講過,但是不代表那個人沒有存在過。
他還記得那個時候自己才剛剛十歲吧,有一天,他被一群臭小子圍攻,那群人騎在他的頭上不停的打他,而他只是趴在地上不做聲。其中有個孩子還對著他小便,熾熱的液體淋濕在他的臉上,他覺得自己傷心至極。、
可是,他的手腳都被人控制著,他沒有辦法反抗。那個時候他就想,如果他的爸爸媽媽在這個時候出現,將那幫臭小子從他的身邊趕走該有多好啊。他那個時候還是一個孩子,覺得對這幫人最好的報復,就是他其實還是一個有爸媽要的孩子。
但是他沒有等來父母,卻等到了崔凝軍,他出現在人群中,遠遠的觀望,卻只是一句話都不說,待到那幫臭小子哄笑著離開的時候,他慢慢的走到嚴俊逸的身旁,略帶嘲諷的看著他。
崔凝軍問,嚴俊逸,是你嗎?然後他就一句話都不再說了。那是嚴俊逸第一次見到陌生人,他仰著髒兮兮的下巴盯著這個陌生的男人,心底唯一的聲音就是,我爸爸來看我了。
這個男人不是他的爸爸,但是給了他重生。當嚴俊逸質問,你是我的爸爸嗎?那個人卻冷笑了一陣,我不是你的爸爸,我只是你爸爸的朋友。
我爸爸呢?十歲的孩子,已經懂得了很多的東西,失望在眼底不停的幻化,而後就變成了絕望,他一次次的問,我爸爸呢?但是從來都沒有人來回答這個問題。
你沒有爸爸。那個時候崔凝軍是這麼說的。可是任何一個人都是有父母的,人不可能如同孫悟空一樣從某個石頭里突然蹦出來。所以他堅定的認為,這個男人一定跟他的爸爸關系非同尋常。
「帶無出去好嗎?我什麼都听你的,求你了。」那時候的嚴俊逸,還不知道如何才能夠說服一個成人滿足他的要求,但是他真的不想自己的人生就永遠的拘泥在孤兒院。他跪在崔凝軍的面前,請求這個男人帶他離開。
那個時候的崔凝軍,只是一直冷笑的看著他。卻一句話都不說,一直到最後,他才冷冷的問了一句,「我帶你出去,匯報是什麼?」他那樣說的時候,嚴俊逸其實是有些迷茫的,他還不明白,人與人之間是需要回報的。
「你讓我做任何事情都可以,只要你帶我出去找我爸爸,我可以滿足你一切的要求。」他那麼篤定的說道,並不知道自己許下的承諾會有什麼結果,但是那個時候,他只是想要從這個地方離開。
後來順理成章,他從那個地方離開了,是崔凝軍帶著他走的。他覺得自己走的趾高氣揚,當那幫臭小子擦著鼻涕在門口看著他座上崔凝軍的車子離開的時候,他覺得那是他十年來最神奇的一次。
崔凝軍教會了他很多東西,在他十八歲的時候告訴他,他的父親是朗威庭,他在畫面上看到了朗威庭的樣子,看到了那個男人是如此的優秀。他從來都沒有想過,他的父親竟然會那樣的優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