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岩察覺到她臉色不對,趕緊擁住她,柔聲安慰︰「小玉兒,這事也不能全怪天赤。君慕本就命弱,早就死在了十五年前從東海回通州的路上。天命如此啊,小玉兒。天赤只是借機借用了他的肉身而已。整整十五年,他代替君慕活著,替他給君家二老盡孝,也是功德一件。」
陌玉不語,垂下頭,落的淚冰冰涼涼。
她知道,她早就知道那個天赤附身的君慕有些古怪,只是沒想到事實卻是這麼殘忍。
松岩又道︰「很多事情,說來話長,我知道你心下也有很多疑惑。我一時半會兒也跟你說不清楚,三界大劫,我自是感應的到,而我恰好遇見一位上神,我從他那兒得知了你的情況,便趕來救你。上神還贈了那塊祁龍玉佩以護你平安。」
陌玉看著他,「三界大劫?」
「所以你趕緊回去找雲延穹他們。記住,人間天子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我一路打听,又透過沂山仙界的一些耳目,得知你們些許事情。」
「師叔他們怎麼樣了?」陌玉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被天赤帶走了好幾天,一點消息都沒有。她不免擔心起春俏他們來。
松岩看她一眼,嘆息︰「雲延穹重傷,春俏受困于皇宮。」
陌玉心下頓時一涼︰「尺素呢?」
「尺素?」
「我的法器,一盞佛燈。」
松岩搖搖頭,「尚不明確。不清楚。」
陌玉靜了一靜,目光掃過四周樹木。淡綠的光線下,松岩吃驚的發現她的表情平靜得有些詭異。
「小玉兒,要是覺得難受的話就哭一下吧。」松岩試圖安慰她,實在無法適應一條不哭不鬧的小魚兒。
陌玉卻詫異地反問他︰「我為什麼要哭?我剛剛哭得還不夠嗎?」
冷淡的語氣,淡定眼神,漠然的眉目。這是另一個陌玉。
松岩震驚,繼而駭然。
他听說有人受了嚴厲的創傷後會突然之間性情大變。他不得不猜測,陌玉是否受了君慕之死的刺激,才會這麼冷漠的。
「此人與小魚淵源頗深,前世今生糾纏羈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決。只怕到時候害人害己,釀成不可挽回的大錯。」
昔日月老的話在松岩耳邊陡然回響起來,那般清晰。
無望姻緣害人害己。
松岩心下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小玉兒,希望這塊祈龍璧能護你平安。」
松岩臨走前再三告誡她,眼下魔界和人界兩方人馬都在追捕他們,準備攻打沂山。要她小心行事,盡快與受創的雲延穹他們取得聯系。恐怕現在只有東海能暫避風險。他們越早到達東海越好。至于東海與沂山的恩怨,仙神本一家,大難當頭,更何況失了仙界,神界也難逃災禍,東海定不會坐視不管。
但,陌玉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先去了通州君宅。
君家大院掛滿了白燈籠,白紗幔,紙錢在門前隨風亂顫,一派肅殺淒慘。斷斷續續的哭聲從深宅里傳出。
陌玉一腳踏進去,便感到滿世界的白,白得她欲哭無淚。
君家奴僕認得她,領她去君慕的靈堂。
她一路過去,滿眼都是頭戴縞素的人,無盡哀傷,雙眼紅腫。以至于君夫人站在了她面前她也不知道。直到君夫人的一記耳光狠狠落在她臉上,她方才驚醒過來。
「掃把星,你一來就克死了慕兒!本來你走就走了,現在還回來,你還來做什麼?看我們君家的笑話?我就這麼一個兒子,如今你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你這個女人怎麼如此狠心?你這個掃把星……」
君夫人罵的聲嘶竭力,哭得聲嘶竭力。
陌玉眼里泛起淚光,張了張嘴,千言萬語又無從辯起。
君夫人又揚起手,陌玉不躲不避,準備再次接下,但是這一次,一道白光突然激射而來,彈開了君夫人的手。
陌玉訝然側首,只見尺素自一束白光中飄然出現,她的表情冷得如同冰山,她抬手一揮,君夫人連同她身後的人立即向後翻到,倒地不起。
陌玉看出了尺素的暴怒,心知不妙,立即攔住她再次揚起的手,「別傷人!」
「這個人界,還是我們一心想要保護的人界嗎?」
尺素冷冷一笑,但是也沒再出手,只是抓住了陌玉。念訣離開君家大院。
她們憑空消失,倒在地上的人連聲咒罵「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