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赤眉目一凝,催動著靈力操控那把巨劍。
劍身在空中再次轉了一個彎,圍繞著結界揮掃而過,銀光暴漲,瞬間斬殺一批烈鬼。
結界帶著他們兩人迅速往上掠去,巨劍一路保護他們,膽敢有鬼近身,一律覆滅。
不多時,他們沖上輪回幽冥的出口,天赤散去結界,抱著陌玉反身落回了地面。
此時,地面上兩派人正在混戰,廝殺聲不斷。
紅衣最先看到他們上來,驚喜之余愣了一下,果然是天赤要救這名沂山女弟子。
「天赤。」他上前有意要提醒他。
天赤自是明白他在想什麼,只是冷冷一笑,抱著陌玉的手並不松開。
陌玉剛得救,腦子稍顯迷糊。
雪空眼尖,在戰斗中看到了陌玉,頓時大叫一聲︰「主人!」
她淚眼朦朧,就要撲向陌玉。
天赤手拿巨劍一擋,把雪空阻攔在一尺見遠的地方。
「你,你是誰?趕緊放開我家主人!」雪空憤怒,一把揚起了手里的短刃。
陌玉總算明白發生了什麼,軟軟喚住雪空︰「我沒事,雪空,是他救了我。」
「唔……主人……」雪空委委屈屈,垂下了尖尖的耳朵,小媳婦兒一樣飄到一旁乖乖站好。
與此同時,場地中打斗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動作。
承海和花蝶退到陌玉身前。承海一邊狐疑,一邊擔心問道︰「師姐,你沒事吧?」
「沒事。」陌玉搖搖頭,看向帶領一幫冥兵和烈鬼的黑鴉。
黑鴉眯起眼楮,看向前方親昵站在一起的兩人,「怎麼,魔君親自跳下去救了這名膽大妄為的沂山弟子?本王該怎麼說呢,是要夸獎魔君心生仁愛?先前在萬冥宮里魔君也讓本王放了這名沂山弟子,現在她掉下這危險的輪回幽冥,魔君竟然不顧自己安危跳下去救了她。本王就納悶了,先前就開始懷疑這女弟子和魔君之間有什麼關系,要是說之前還不信,現在本王親眼見到了,本王就不得不信了!」他的目光猛地一冷,「原來堂堂戰寰魔君竟然和仙界沂山的一名女弟子有一腿,這還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你胡說,我要割了你!」雪空最為激動,身子一飄,執起短刃就要沖上前去。
「站住!」還是花蝶攔住了這只小狐狸,扯住她尾巴把她扔到承海懷里,「別鬧。」
「唔,這只丑鬼污蔑我主人……」雪空捂臉大哭。
陌玉嘆口氣,看向天赤。天赤面無表情,看來他是打算不隱藏自己的感情了。
這一下子的轉變太快,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不後悔嗎?」她輕輕問。
天赤點一下頭,讓他最為後悔的是明明兩情相悅卻因外界因素導致分離而她遭遇了危險他卻不能及時趕去救她。
他也曾考慮過,想給她一個無憂無慮的生活,而不是讓她跟著他遭受天下人的責難,只為不想她再受一分一毫的委屈。他是千夫所指的魔,而她是替天行道的仙,仙魔不兩立,讓她完完全全做她的仙,他以為這就足以保護她,可是直到分別許久後再見她的面容,看到她眼里的迷離和憂傷,他才發現原來他想要給她的是錯的,那只是他的一廂情願。
送走她便以為可以再見她的笑,卻不知她的笑都已藏在了靈魂深處。
而她也用她的行動表明,她不在乎世人的眼光,她要救助天下蒼生,也要站在他身邊跟他笑看人世風雲,這其實並不矛盾,她只想要做真正的自己,順著自己的心去走,不傷天害理,便足矣。
她將手伸過去,握住了他冰涼的手指,十指相扣的那一刻,她抬頭朝他粲然一笑,眼里坦坦蕩蕩,無所畏懼。
那一刻,寂靜無聲,所有人都似乎看明白了他們之間微妙的關系。
承海眼里一沉,仍然有些狐疑︰「師姐……」他想說點什麼來阻止陌玉,但是喉嚨一動,他卻發現什麼都是無力的。
他從來不知道他那剛認的活潑可愛愛開玩笑的師姐居然會跟人人得而誅之的戰寰魔君產生了感情。
花蝶卻什麼也沒說,她成為她的法器,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一切。
黑鴉仰天大笑,「原來真被本王猜中了,這真是為天下所不恥,仙魔居然想要沖破倫理道德在一起,可笑至極!」
「一只鬼也敢談倫理道德,這才是真正可笑!」陌玉實在看膩了這只千年死鬼的丑陋嘴臉。
黑鴉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小丫頭片子仗著有魔君在就膽大包天,看來你那些勞什子師傅們是沒教過你什麼禮儀了。哦,不,你那師傅也算有本事,真本事不教,就教會了你使些狐媚功夫和旁門左道了,哈哈哈哈!」
黑鴉有點撕破臉的意味。紅衣皺起了眉頭,他希望黑鴉不要太愚蠢才好。
「看來冥王很有自信。」天赤倒笑了一下,淡淡的笑意,透出一絲犀利和冷漠來。
「魔君,本王真心想跟你合作,咱們這協議都簽下了,魔君應該不希望毀在這個小丫頭手里吧。」黑鴉也是執意要這幾個沂山小輩的性命。
奈何他小瞧了天赤對陌玉的感情。
天赤舉起手中的巨劍,直指黑鴉前胸,嘴角裂開一道殘忍的笑意︰「本王沒有和你講過,當初本王就是在這輪回幽冥里用這把魔劍殺了你們冥界上一屆的冥王紅鶴。」
紅鶴慘叫著跌進滾滾岩漿里化為了灰燼,天赤印象還是很深刻。
黑鴉听聞此言,愣了一下。他倒是听過紅鶴是因著魔君而死,但是卻不知是死在這個輪回幽冥里。
「你知道她怎麼死的嗎?」天赤繼續慢悠悠道,「因為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居然敢跟本王討要沂山那塊仙地飼養她冥界的小鬼,然後和你一樣跟本王撕破臉臉皮,一點都不懂得掩藏情緒,難怪你們冥界會這麼不中用,全是些沒用的廢物!」
低沉緩慢的聲音落下,連紅衣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自己走遠了些。
魔氣從天赤身上釋放,壓迫著黑鴉的神經。黑鴉在那一刻感到一絲懼意,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眼神,天赤的眼神,帶一點冷冽,但是冷冽深處又藏著濃濃鮮紅的嗜血之意,甚為殘忍而無情,仿佛他下一刻就能用那把魔劍刺穿他的胸膛。
黑鴉不覺往後退了一步,底氣有些不足。他只听過戰寰魔君的名聲,卻從未見他親自動手過。
他可不想第一次見戰寰魔君動手是對付自己。
于是他思量再三,露出諂媚的笑容,「魔君這是說那里的話,本王怎麼會真的和魔君計較呢?這個沂山女弟子既然是魔君心儀的,本王自然也不會多加阻撓。上次得罪了這位姑娘,還請魔君見諒。這不,本王也是為了咱們兩界的安危著想。」
陌玉噗嗤一下笑了,她從未見過一個大男人變臉比翻書還快的。
天赤沒有多言,只是見他識相,收起了魔劍,一手扶著陌玉走開了。
黑鴉揮手斥退了冥兵和烈鬼,親自恭送天赤以及沂山弟子離開。
紅衣跟在他們身後,眉頭卻微微皺了起來。
天赤今日將一切都剖開呈現在眾人面前,這無疑將在以後的日子里引起一些風言風語,甚至會給他們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不過看天赤和陌玉,他們都無關緊要的樣子,紅衣嘆口氣,他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出了輪回幽冥,他們一行人去了一所客棧。
天赤安頓好陌玉,給她親自療傷,而後叮囑他們休息後離開冥界。
紅衣站在門邊,與花蝶對峙著。承海和雪空站在一旁,大眼瞪小眼,等著陌玉開口。但是陌玉一直盯著天赤,一句話都沒有。直到天赤轉過身欲走,她才叫住了他︰「天赤。」
天赤的身影頓在門邊。紅衣讓開了一條道,花蝶走到陌玉身邊,站定,警惕地盯著他們。
天赤道︰「好好歇著,你之前被黑鴉打了一掌。」
「我會去妖界。」陌玉告訴他,「我自己可以的,不會讓你擔心。」
天赤沒有說話,只是點了一下頭,和紅衣離開了。
他們一走,承海隨即松了一口氣。
雪空一把撲上去,淚眼汪汪︰「主人,你沒事吧?他們有沒有傷害你?讓雪空看看。」
「沒事沒事,雪空乖,別擔心。」陌玉伸手模模雪空的耳朵。
雪空瞪大了鹿眼︰「唔……」
「食魄光呢?」花蝶問。
「在。」陌玉這才想起正事來,從懷里取出千山神瓶,遞給他們。「承海,花蝶,你們看,我拿到了。」
神瓶散發出一股柔和的金光,但是因為里面裝了至陰至邪的食魄光,這個瓶子時不時有五彩光華流轉而過,瓶子也不是很穩定。
花蝶和承海相繼拿過來看了幾眼,神色不一。
「師姐是怎麼拿到的,好厲害。我以為你掉進去會有危險,現在看來這真是太好了!」
陌玉笑了一下,不語。
花蝶從她神色里看出幾分端倪來,也冷笑了一下︰「收好吧,來之不易。」
「不過總算是大功告成了一件。」承海伸了個懶腰,在床邊坐下,神秘兮兮地問道︰「師姐,你和戰寰魔君到底是怎麼回事?」
承海眨巴著眼楮,顯出幾分八卦的神色來。
陌玉笑眯眯,一巴掌拍上他的大腦門︰「你猜!好了,我要休息了,你們都出去吧,明天出冥界。」
「師姐!」
「出去出去!」雪空幫忙趕人,飄到面無表情的花蝶面前,她皺皺鼻子,哼了一聲,高冷甩甩尾巴,落回了陌玉懷里。
陌玉抓起被子蒙住了腦袋,冥界之行總算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