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的狂歡
羊角、羊足、人身、魚尾、
不對稱的眼楮。
這是一種什麼動物？
蘇在納悶。
她把一張抽象畫投放在屋頂，而她則躺在土耳其的地毯上，手上握著攝像機︰畫面開始雲移聚集，色彩開始莫測變化……
有雲，有霧，江河開始匯集，萬物開始生發生，
河流彎延曲折，流進了海洋，
慢慢地開始出現了生命︰
開始是蕨類和魚類……
然後是飛鳥、植物和動物也開始出現……
有樹，有花，有草……
似人的神出現了，他們開始主宰世界
有音樂和舞蹈，在畫里飛速旋轉……。
這幅畫拍自于一個古老的咖啡館，那座咖啡館就坐落在尼科西亞的中央大道。
當時，蘇一邊喝著咖啡，一邊欣賞著牆上的這幅抽象畫。
畫的名字叫《平底鍋的歡宴》（pan`srevelry）
而羅正在與咖啡館的老板娘聊天，他在異鄉听到了鄉音。
——一位三代居住在尼科西亞的威爾士人女人。
那時，蘇的思想被咖啡的香氣薰染著。
從窗口向外看著夕陽斜照下的尼科西亞，
那些綽約的光影，和浪漫的風情︰
——一位老者還在榕樹下拉著手風琴，
——眾人和著旋律正跳著民族舞。
——一些游客也加入其中。
剛才，羅拉著她的手拉著手，在舞者中穿行。
他們選中了這家咖啡館，而沒有去選擇吃希臘大餐。
他們每人點了一小杯咖啡，加一個塊冰激凌蛋糕，一共20歐元。
在這里，可以邊吃邊喝，邊看大街上的表演。
而蘇的眼楮，還被被牆上的畫所吸引，畫筆零亂，風格怪異……
無論如何也合不上它的主題——平底鍋。
羅還在與老板娘交談，他們交談的內容是英國的家鄉、塞浦路斯的物價、還有生意好不好做……
咖啡店的老板娘，高高的個子，金色的短發，藍眼楮，一副倫敦腔。但她圍著一個油綠色的圍腰，和上面有一只長著蝙蝠翅膀，鷹爪蛇尾會吐火的紅龍的圖標，表示著她屬于威爾士。
蘇听到她說︰[你的日本太太很漂亮。]
羅說︰[她不是日本人，她是中國人。]
于是，蘇否定了[平底鍋]的說法。
她想，這個pan，也許不是英語平底鍋的意思。
它應該是一個希臘文字，這是一個名字的讀音。
彭？
胖？
潘？
《潘的歡宴》？
是的，希臘神話中有了個叫潘（pan）的神，他是牧神。
于是，那幅畫的名字由《平底鍋的歡宴》，變成了《潘的歡宴》。
那幅畫也應該是關于潘的故事。
羅端著托盤走進了起居室，他的托盤里一壺英國茶，兩個在南塞新買的克羅杯，一小碟姜餅，和一個小女乃杯，里面盛著半杯牛女乃。羅沖了茶仰起頭來，與蘇一起觀賞這幅畫來。
他說︰[這一定是關于一個海洋的故事，你看里面有海草，有浪花。]
[還有聖誕樹、蘆葦和短笛……]羅一邊向茶里摻淹女乃。
如果那是希臘的神話，是關于潘的故事，故事就應該是這樣的︰
[牧神潘生的奇丑，還天生了一對羊角，他的母親把他遺棄了。
于是天神宙斯選派了他去牧羊，他做了宙斯的牧神。
孤獨的潘喜歡上了自然女神芭提斯（pitys），芭提斯也深深地愛著潘，但天生內向，不善言辭的潘一直不敢把愛說出口。
有一天，北風神（boreas）從芭提斯的身邊走過，他也被芭提斯的美貌所折服。
于是，北風神向芭提斯求愛，芭提斯因為深愛著潘，而沒有答應。
北風神一發怒，一口氣把芭提斯吹落在斷崖之下。
潘尋聲而去，在崖下找到了芭提斯，但芭提斯已經沒有了呼吸。
潘不能夠讓芭提斯活過來，他就把她變成了一棵樅樹，樅樹也因此成為了潘的聖樹。
即便是如此，北風神也依然深深地愛著芭提斯，他時常伴在樹旁，他的呼吸就是北風，時常令樅樹落淚。
所以一到了秋天，淚珠似的透明樹脂就出現在樅樹的球果上。]
[哦，悲慘的故事！]羅听完了蘇的述說，他為這個故事做了一個結論。
[那蘆葦和牧笛呢？]羅問蘇。
[潘失去芭提斯後，感到非常的孤獨，他去向另一位水澤女神緒任克斯（syrinx）求愛，但這位女神畏懼潘丑陋的長像，所以她到處躲藏。
最後，水澤女神求她的姊姊，把她變成了拉東河里的一叢蘆葦。
于是，潘折了不同長度的蘆葦來，用蜜臘接縫，因此造出一支牧羊人之笛。]
[又是一個悲慘的故事。]羅說著，他的眼楮里也流露出了潘一樣憂郁的眼神。
蘇一會兒把眼楮睜大，一會兒把眼楮眯上，一會兒閉上一只眼楮，變換著各種的視角，她從零亂的畫筆中看出了各種故事的符號和元素。
那潘的頭頂上，白色的飄帶，初看是一朵花，
細細地看是一個人體，潘正用他的臂將她舉托起。
那一定是被他愛著的豎琴仙子，在百眼獸襲來時，他勇敢地抱著她跳進了被變詛咒過的湖中，他把仙子高高擎在手中，仙子得救了，而潘的雙足變成了魚尾。
所以，天神把潘安放到天上，讓他做了十二星座中的摩羯星座。
蘇用一個紅外線的指示筆，指點著這些符號和元素，向羅講述了這個故事。
[這是一個英雄的故事。]羅拿起一塊姜餅，往杯里沾了沾，然後送到了蘇的嘴里。
[一個丑陋的，一文不名的，害羞自卑的人，卻有一顆善良的心！]
蘇咀嚼著那塊脆而微辣，香甜可口的姜餅，心里想著。
羅雖然不是頭上有角，羊足魚尾，長相怪異，但也稱不上英俊。
[他會成為自己的潘麼？]蘇暗暗地想。
羅戴上自己的閱讀眼鏡，仔細地研究起那幅畫來。
然後，他轉過身來對蘇說︰
[我們可以成為一家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