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離抬起頭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望著張雲景,她猜不透為何張雲景會識破她們的計劃,雖然戲假可是水離的感情卻真。
其實這還真是水離的杞人憂天了,張雲景其實並沒有看出任何端倪,不如說不僅沒有看出端倪還真的被她們兩個感動了一把,只是張雲景這個人算是修仙界的一個異類吧,他是個感情用事的人,當然並不是他笨,而是他重感情的同時也能分清感情的真偽。
而他剛才之所以那麼說水離他們演戲,正因為他信了卻也不知所措了,標準的蹭得累性格。
「道友此話怎講,難道是在嘲笑我們夫妻二人的情誼嗎?道友不肯幫忙就算了,又何必如此羞辱與人。」水離對著張雲景不忿的說道,而水離此時已經入戲,那噙著淚水的雙眸,滿臉委屈的樣子直逼得張雲景無話可說。
「我我」張雲景張著嘴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見此間尷尬的氣氛,落翼長嘆一聲插嘴道。
「張道友,玄天宗乃是正統道門,我相信剛才的那個鎮魂鎖意味著什麼你心中一清二楚,紅衣教的人想施展邪術明天夜里月上中天時才是最佳時機。我只求你送離兒出城找個安全的地方安置而已,以你的腳力恐怕幾個時辰便可來回,對你拯救令妹來說並耽擱太多的時間。而且令表妹也需要安置不是,難道你打算帶著她犯險嗎?中了邪術的人想要恢復怎麼也需要幾日吧。
想必張道友也看出來了,若是我們一旦動了這顆古槐,恐怕紅衣教的人便會察覺,到時定有所動,雖然未必就會傷到令妹,但是卻也有這個可能,而張道友到此處良久沒有行動也正是因為不能去賭吧。在下倒是可以布置一個須臾兩儀陣,屆時我救出令表妹,而你則去解救令妹。這樣聲東擊西,一石二鳥不是更好」
經過落翼一連翻的威逼利誘,張雲景的臉上有了些微的動容,目光在古槐和落翼的臉上流連。顯然他也覺得落翼的說辭可行,權衡了一下利弊,張雲景最後還是點頭答應。「好吧,既然如此,我二人便以心魔立誓,保證定會護好手中人的安全。」
見張雲景答應,水離心中暗嘆,還真的上了落翼的當,若是他知道落翼的陣法在此間並無用處,不知道他的表情該是如何的精彩了。
不管心中如何作想,表面上的功夫還是要做足,水離不再是剛踏入修仙界時的鋒芒畢露不諳世事了,在皇宮中短短幾日便讓她學會了喜怒不形于色。更何況此時的水離也的確沒有竊喜的興致,滿心都是離別的憂傷和對落翼的擔心。
回頭望了一眼用靈符化出的另外一個與自己容貌身段皆是如出一轍的身影,轉過頭又望了望落翼單薄卻又決然的身影,水離的嘴角輕輕勾起留下一個淒哀的笑容。「小翼,我在歸墟海邊等你十年。」
說罷便不再看落翼的表情,一步跨上張雲景的飛劍揚長而去,心中一個聲音不停的大聲嘶吼著,我要變強,變得比誰都強。
張雲景帶著水離降落在晉國東城門的一個小巷內藏好,換了一身平凡的市井服裝,將斂息物品的功效調到最大。此時天邊的啟明星正在閃亮,城門也已經開啟,水離與張雲景便佯裝成凡人的夫婦悄悄的混在人群中出了城,向著與天麓書院和春風化雨閣所在的靈犀郡,相反的歸墟海徒步而行。
只是在出城的時候,水離覺得有一些探尋的視線讓她很不舒服,但是卻也是轉瞬,就去盯著其他單身的女子或者帶著孩子的人。想必和昆的人應該在每個城門都安插了這樣的人吧,這就不難理解為什麼落翼非要張雲景送她出城,原來防的就是這個。
走了大概兩個時辰,此時已經是辰時,在官道上稀稀拉拉的行人也多了起來。張雲景突然頓住了腳步,淡淡的道︰「水道友,在下只能送你至此了,以後的路只能靠你一人前行了。」
「多謝道友幫忙,此恩水離記下了,他日道友若有用得著水離的地方,定當義不容辭。」
張雲景望著被水離咬出鮮血的紅唇,長嘆了一聲遞出一條手帕。「道友不必如此,今日種種只是我與落道友的交易。還望道友一人上路多加保重,但願我們後會有期吧。」
水離輕輕的福了福身,行了一個大禮。「後會有期。」
張雲景深深的望了水離一眼,轉過頭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背對著水離輕輕的說了一句「我能力範圍內會盡可能護他。」便揚長而去。
望著他的背影水離輕輕的說了聲謝謝,也轉身向著歸墟海走去。順著官道慢慢的向前走,不理會路人投來的奇怪目光,水離任憑淚水打濕衣襟,心中的痛卻不能減輕分毫
就這樣淚眼朦朧的又是兩個時辰過去,水離來到一個僻靜無人的小河邊,輕輕的掬起一把冰涼的泉水拍在臉上。可是眼中酸澀,淚水又一次掉了下來,水離再捧起一把水。如此來回十數次,水離的眼淚才算止住。
忽然水離手腕上帶著龍息手鐲的地方傳來一陣冰冷,一條青色的龍形虛影盤繞在水離身上,只听一聲沉默的撞擊聲,水離被撞了一個踉蹌。本能的向旁閃身而去,同時一拍儲物袋將紅綾取出纏在身上,另一只手上緊緊的抓著室十張九級符?。而原本她所在的地方被轟出了一個丈許的大坑。
一個讓水離倍感耳熟的聲音傳來「哈哈,反應倒還不錯嘛。」
水離望著不遠處的空氣中,憑空出現了三個虛影慢慢的凝結成人形,一轉眼三個人便形成了一個掎角之勢將水離圍困在中間。待看清中間人影的容貌時,水離的瞳孔不由得緊縮,下意識的模了模左手腕上煉化了兩年的龍息手鐲。剛才若不是龍息手鐲的自動護主,她現在恐怕已經被打成重傷了,水離在心中暗到一聲僥幸。
「你怎麼跟上我的?」
單總管雙目陰鷙的望著水離,冷笑了一下道︰「你的斂息術和你們的計謀都很不錯,可惜我早有了防範,早就在你來的那天取了你一滴精血。」
說罷單總管晃了晃手中透明的小瓶,此時瓶中晃動的液體中有一個紅色的小點在當中飄搖,如同一個在風浪中搖擺的小舟,隨時可能被吞沒。
水離露出一個嫵媚的笑容,壓下心中的不安,她本就實力不濟,只好裝裝鎮定自若以充場面,方便尋找逃月兌的機會。「呵呵,單總管真不愧是宮中的老人兒,這未雨綢繆的本事離兒還真是沒得比,只是單總管這是要拿我呢?還是要殺我呢?」
水離听著單總管陰陽怪氣的聲音,心中有一絲動容,他們察覺了,那小翼他們開始行動了?不知道現在小翼還好嗎?
看著水離不慌不忙的神情,原本並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幾人眼中多了一絲的慎重,望了一眼水離手中的高階符?和纏繞在身上若隱若現的龍形虛影,單總管冷笑道︰「離姑姑這明人就不說暗話了,你們偷走了一個作為祭品的女子,那自然就需要你來頂上了,這樣才符合情理不是。」
水離此時背對著小河,還真是可以說是走投無路了。三人將修為毫無保留的展現在水離面前,她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最低的一個也是練氣七層,而自己才四層巔峰而已,完全沒有還手的余地,若不是忌憚著她手中的那一大把符?,恐怕早已一哄而上將她拿下了。水離自然也不會和他們在這里磨蹭,那三人手上蓄勢待發的靈器可是隨時威脅著她。
「呵呵,那可真是對不住了,可是我還真沒有做人替身的習慣。」
伴隨著一聲清麗的嬌笑,水離做出了一個讓人驚訝的舉動,她直接背對著向後面的河水中蹦去,同時左手腕上的龍息手鐲光芒大盛,一條青色的五爪龍影口吐薄霧,直沖著右邊那個修為最低的人撞去,同時手中符?如同天女散花一般洋洋灑灑的向著天空無差別扔去。
水離與落翼在一起呆的久了,雖然從不曾出手與人斗法,但卻也潛移默化的養成了當機立斷出手快很準的習慣。而單總管幾人本就仗著自身修為,根本沒把水離放在心里,又萬萬沒有想到水離會來個魚死網破,被水離弄了一個措手不及。
符?方一出手,水離立刻召喚出琥珀,身上紅綾如同游蛇一般搶過單總管手中的小瓶。趁著這一瞬間的停歇,水離便騎著琥珀腳下生雲揚長而去。
人一旦有了仇恨就會變得果決,水離不求命中目標,只求能夠弄出一個逃生的縫隙,此刻的她心中異常的冷靜,唯有求生的意志,心中不停的在自我告慰「我還不能死,我還要為小翼報仇。」
只听後面一陣陣的轟鳴伴隨著怒吼和慘叫聲傳來,水離也不敢回頭看,只是一味的用雙腿夾緊琥珀,拼命的催促琥珀加速。剛才水離的一招實在太險了,若不是琥珀的速度奇絕,恐怕剛才的符?爆炸的沖擊波已經將她的五髒震碎。
可是饒是如此,沒有做任何防護的一人一獸都受了很重的傷,水離只覺得氣血翻涌,七竅不停的流出鮮血,染紅了一襲黃衫,猶如在黃昏中盛開的曼珠沙華。更慘的是左肩上還被不知道什麼狠狠的砸了一下,整個左臂膀都失去了知覺。
而琥珀也好不到哪里去,雪白的皮毛上皆是斑斑點點的焦糊,雖然不停的向前狂奔,可是雙腿卻是哆哆嗦嗦,眼神渙散,難以對焦。完全是倔強的性格,和頑強的毅力在支撐它硬撐著向前沖。
就這麼任憑琥珀一步一踉蹌的向前跑著,視線漸漸的模糊,水離不知不覺的失去了知覺,在閉上眼之前,露出了一個慘淡的笑容,一滴清淚滑落臉龐。「盡人事听天命嗎?可是為何我還是如此的不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