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鵬達原本打算去看看鳳康,可被洗墨和侍衛虎視眈眈地盯著,那話終究沒敢說出口,拿上五十個銅錢,便匆匆地走了。『**言*情**』
劉嬸的嘴巴果然快,沒多大一會兒,就有人抱著一只干干瘦瘦的兔子過來換銅錢。葉知秋二話沒說就留下了,同樣給了五十。老太太捧著沉甸甸的一把銅錢,眼含熱淚地回去了。
隨後又有人陸陸續續地送來干菜、咸肉和豆腐干之類的東西,也都得了滿意的價錢,將信將疑而來,興高采烈而歸。
葉知秋手上只有幾百個銅錢,很快就用光了。便拿出二十兩銀子,交給那名侍衛,拜托他到清陽府去換成銅板。
侍衛什麼也問,接了銀子一言不地走了。
倒是洗墨感覺不解,打听道︰「葉姑娘,讓侍衛直接從清陽府買菜帶回來不就行了嗎?何必換成銅板,再去跟村民買,多麻煩啊?」
葉知秋半真半假地笑道︰「你們難得到這兒來一回,我當然要讓你們嘗嘗鄉村特有的味道。清陽府市面上的東西你們應該都吃膩了吧?換換口味不好嗎?」
「也是啊。」洗墨被她忽悠住了,一臉向往地道,「不知道晚飯都有什麼菜,我都有點等不及了!」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葉知秋故意賣了個關子,便到西廂房去給芽苗菜淋水。
阿福得到消息,急急忙忙地跑了來,「知秋姐姐,劉嬸到處傳宣,說住在你家的有錢人要跟村里人買東西,這事兒你知道不?」
葉知秋笑著看了她一眼,「知道,是我讓她去說。」
「你讓的?」阿福很是意外。「為啥?」
她還以為是劉嬸瞎傳,生怕那個大嘴婆給葉知秋添麻煩,這才忙著跑來通風報信的。
葉知秋往門外看了看。見洗墨正在笨手笨腳地生火,沒有留意到這邊的樣子。便放下手里的活兒,認真地跟她解釋︰「雪親王住在我家,我覺得是麻煩,可村里人不這麼看,他們覺得跟有錢人扯上關系是天大的好事,能得到莫大的好處。
這種‘幸運’落在我家,而不是落在他們身上。他們就會羨慕嫉妒恨。會說閑話壞話,甚至會排擠我們家。
所以我要把所謂的‘好處’分給他們,讓他們嘗到甜頭。他們心理平衡了,對我們家的敵意也就沒有那麼深了。
這叫雨露均沾。你明白嗎?」
「明白了。」阿福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又替她擔憂起來,「村里人都往這兒送東西,那得花多少錢啊?」
葉知秋狡黠地彎了彎唇角,「反正花不是我的錢。『**言*情**』」
阿福眼楮一亮。隨即心領神會地笑了,「不是知秋姐姐花錢就行。」
「所以說,何樂而不為呢?」葉知秋見她孺子可教,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頭,「既然來了。就去幫我收東西吧。現在家里沒有銅錢,如果有人來送東西,你就讓他們等一等,或者把東西放下,晚些時候再過來拿錢。
每樣東西該給多少錢,你看著辦。比市面上的價錢高一些,但不要高太多,控制在五成左右就行。免得有人貪心不足,趁火打劫。」
「我知道了。」阿福答應著跑出門去。
外面有阿福盯著,葉知秋很放心。給芽苗菜淋了一遍水,又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將那些長勢不好的種子挑出來。
花生和蘿卜芽苗菜長得最快,已經臨近分葉,一兩天之內就該拿出去賣了。香椿芽苗要晚些,大約三五天之後才能長成。蠶豆最慢,至少還要等上七八天。
做完活走出西廂房,就見阿福正在跟幾個村民交涉。小丫頭機靈得很,每收一樣東西,都要問洗墨一聲。
洗墨整天跟在鳳康身邊,從不采購,哪里知道市價行情?听她問就隨口答一句「行」。然而在村民們看來,最拍板定價的人卻是他,不敢隨便討價還價。即便覺得賣虧了,也只會埋怨他這個外來之人,不會怪到她和阿福頭上。
阿福回頭看到她,笑嘻嘻地眨了眨眼。
「鬼丫頭。」葉知秋在心里笑罵了一句,推門進屋,就听東邊傳來斷斷續續的呼嚕聲。想是成老爹一個人太無聊,不知不覺睡著了。西邊倒是靜悄悄的,沒有一絲一毫的動靜。
不會餓暈了吧?
她壞心眼地想著,掀開門簾往里瞄了一眼,見那人跟遺體一樣直挺挺地躺著,姿勢說不出的僵硬和刻意。她暗覺好笑,到灶間生火,熬了一碗白米粥,端過來放在炕上。
粥香繞鼻,鳳康不由自主地吞了一下口水。肚子如同得到了信號一般,又咕咕嚕嚕地叫了起來。他情知裝不下去了,只好紅著一張老臉睜開眼楮。
葉知秋將他面紅耳赤、眼帶慍惱的樣子看在眼里,強忍著笑意問,「你自己能吃嗎?要不要我把洗墨叫進來喂你?」
鳳康感覺被她諷刺了,一張臉漲得通紅,咬牙切齒,低聲咆哮,「你當我是殘廢嗎?」
葉知秋瞟了瞟他額上的繃帶,沒有言語。
「你想笑話我腦袋殘廢就直說!」鳳康善解人意地替她吼了出來。
葉知秋憐憫地看了他一眼,不想跟腦殘之人糾纏,「你還是喝粥吧,我先出去了,一會兒過來收碗。」
「你給我站住。」鳳康騰地一下坐了起來,不知道是起猛了,還是餓狠了,頓覺頭暈眼花。扶著腦袋坐了半晌,視線才恢復清明。
此時伊人已去,只有那半截門簾還在悠悠晃動,似乎在嘲笑他滑稽幼稚。
他滿腔的羞憤無處泄,抬手扇了自己一個耳光,「白痴!」
洗墨從外面探頭進來,見原本昏迷的人正端著碗喝粥,先是一愣,繼而喜出望外,「主子。你醒了?」
鳳康有種做壞事被抓現形的感覺,動作僵了一僵,剛剛降了溫的臉又火辣辣地燙了起來。
洗墨沒察覺主子的難堪。樂顛顛地奔過來,看到他的臉色忍不住驚呼。「哎呀,主子,你臉怎麼這麼紅?是不是燒了?」說著伸手探向他的額頭。
鳳康歪頭躲過,轉身背對著他,舀起一勺粥往嘴邊送去。反正他這張臉已經丟光了,干脆就別要了。要臉干什麼?又不頂餓,填飽肚子才是最重要。
他懷著悲憤與墮落的心情大口大口地喝著粥。洗墨卻誤會了,以為他在為沒人從旁侍奉生氣,小心翼翼地解釋︰「王太醫出去散步了,我一直在外面壘灶。不知道主子已經醒了……」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鳳康聲音出奇地平靜。
他越是這樣,洗墨越心慌,「主子,我真不是故意怠慢您的。我壘灶也為了給你熬藥……」
鳳康被聒噪煩了,「你給我出去!」
洗墨鍥而不舍地湊過來,哀求地喊,「主子……」
「滾!」鳳康終于還是爆了,將手里的空碗劈頭蓋臉地扔過來。
洗墨嚇得一縮腦袋。那碗便擦著腦側飛了過去,落在地上,「啪」地一聲摔碎了。
葉知秋在外面听到動靜,提了笤帚過來,「一個碗十,一個勺子五,從伙食費里扣。下次再摔盤子摔碗,扣雙倍。」
雖然已經決定不要臉了,鳳康還是很想找條地縫鑽進去。賴在人家養病不說,還糟踐人家的東西,他果然很差勁。
洗墨已經做好了迎接暴風雨的準備,可等了半天,也沒听到他作。偷眼瞄過去,卻見他頹然地垂著頭,比起惱怒,羞愧更甚的樣子,不由暗暗稱奇。
府上的盤碗杯碟哪一樣不值個幾兩銀子?一摔摔一桌也不見他心疼,區區一個粗瓷碗就讓他羞愧了?
這該說王爺知道長進了,還是說葉姑娘調、教有方呢?
葉知秋從始至終也沒看他們主僕一眼,掃了碎瓷片徑直出門而去。洗墨怕觸了他的霉頭,也借口熬藥躲出去了。
鳳康餓了大半天,一碗粥也就是剛剛解饑,遠遠不到吃飽的程度。才摔了碗,又不好意思再跟人家要粥喝,只能模著猶自癟癟的肚子躺回去。
算算時辰,也不差多快吃晚飯了,還是忍一忍吧。
王太醫和虎頭直到傍晚才回來,一老一少都蓬頭垢面,衣服也刮破了好幾處,看起來十分狼狽。
葉知秋被他們嚇了一跳,「這是怎麼了?」
王太醫只笑不語,虎頭倒背著雙手,眼楮里滿是藏不住的得意和歡喜,「姐姐,你猜我們抓到啥了?」
葉知秋往他身後瞥了瞥,看到一簇彩色的羽毛,已經猜到了七八分,卻故作不知地問︰「你們抓到什麼好東西了?」
虎頭嘿嘿地笑了兩聲,才獻寶一樣把那只肥嘟嘟的山雞提了出來,「你看。」
葉知秋沒料到會是這麼大的一只,有些驚訝地看了看王太醫和虎頭,「這是你們抓的?」
「其實是虎頭抓的,我只是幫了一點小忙。」王太醫笑呵呵地道。
虎頭晃了晃手里的彈弓,「還是大鵬哥給我做的彈弓厲害,一下就把這只大肥雞給打暈了。」
「彈弓厲害,你也厲害。」葉知秋夸獎他幾句,接過被綁得結結實實的山雞,「王大夫,你先進屋休息一下,換件衣服。我去燒點熱水,讓你和虎頭洗一洗。」
王太醫客氣地點了點頭,「那就有勞葉姑娘了。」
葉知秋見虎頭眼楮還盯著山雞,便捏了捏他髒兮兮的臉蛋,「別看了,我一會兒就把它炖了給你解饞。」
「噢,吃雞嘍!」虎頭歡呼起來。
鳳康在屋里听到「吃雞」二字,眼楮倏忽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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