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不通？為什麼？」劉安寧不解地問了一句。行有行的理由，不行，自然也會有不行的理由。
「……」
王大山下意識的就想說些什麼，可是他說不出來，思索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好的辯駁理由。
沒有反對的理由，就不代表了不反對！
這事兒，想起來就覺著怪異。
「安寧，你是不是再想想其他的好法子？這事兒，如果真做了，那就是全國獨一份了。成了還好，但是搞砸了，那就得成了全國人民的笑柄啊。到時候，人家還不知道會說些什麼怪話呢，什麼桐縣都窮瘋了，居然跑到銀行去借錢，那可是跟老百姓借錢啊……」
「總得要有人做這第一次的。都是為了老百姓服務，哪還顧得了什麼名聲？等我們做出了成績，那就是天大的政績，是要向全國推廣的先進經驗。所有懷疑的人，和說怪話的人，都將會被貼上不思進取的標簽，從而掃進故紙堆！」劉安寧早就反復考慮過這計劃的得失，可以說，成功的可能性，已經達到了百分之八十。
都是為了老百姓服務！
這句話，王大山默默地在心里念叨了好幾遍。自己的老恩主葉部長，也總是這樣跟自己說的。並且在自己，即將下放到地方任職的時候，葉部長又是這樣叮囑自己的。
而現在，自己在做工作的時候，反而首先考慮的是，政府的名聲，或者是自己的名聲，！
王大山渾身激靈了一下，自己才剛剛開始獨當一面的做工作，就帶上了這種習慣？這要是讓葉部長知道了，還不定要怎麼失望呢？
「好，安寧啊，原則上，我是同意的。但是你現在要做的是，盡量把這個計劃完善一點，過年之後，大家再坐一起，討論一下是否要施行，好吧？」想通了自己的初衷，王大山就謹慎地表示了同意！
……
臘月三十，過年！
大年夜，大團圓。老劉家不管是男主人劉安寧，還是女主人梅英，也或是第一次在這里過年的老梅家老兩口，其實本質上，都還是老農。
老農過年，是跟城里人的過年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老農粗糙，而城里人精細。老農煩瑣，而城里人就是化繁為簡，簡單到去飯店包一餐，一大家子圍桌而坐，互相敬一杯酒，就是一年的團圓飯了。
老劉家從臘月二十八號開始，就已經在準備年夜飯了。先是燻制臘肉，接著是油炸花生米，油炸元宵，油炸大餅，蒸一斗飯，做一鍋米糖，炖一罐肉骨頭。往年家里窮，梅英只能每種都做那麼一點點出來，圖那麼個兆頭。今年就不一樣了，梅英和自己的老母親兩人，往狠里頭弄吃的。反正這都是留著在正月里待客用的，過年時候天氣寒冷，這些吃食能放半年不壞。
梅遠義和劉安寧翁婿兩人，那就是家里面的大老爺。
廚房里正弄著的東西，會有老太太擺一份出來，兩位大老爺就能對著小酒，眯一整天。
「安寧啊，我這些後輩里面，也就只有你最出息了。唉，想想當年，英子剛剛嫁給你的時候，你還是個老師吧？這一轉眼，你就已經縣長了。英子一個小初中生，現在也成了文化局的干部，這都像是做夢似的，不敢相信啊……」梅老頭一臉的唏噓，咂了一口小酒，說道。
「是啊，英子跟著我，吃了不少的苦，這些我都知道。我在青草鎮做會計，做副鎮長，英子就一個人領著三小孩，在家耕地種田的討生活。就今年才過得好了，也不容易啊。」劉安寧也很是唏噓，瞅了一眼正守在電視機前面的劉小寶，說道。
「英子在小的時候，也就一個渾不吝的傻丫頭，凡事都有她大哥頂著。沒有想到還是個能吃苦的。現在生活好過了，卻反著來幫她大哥，唉……」
「到了，到了……」守著電視機的劉小寶一陣鬼嚷嚷，「外公外婆，老爹老媽，晚會到了，想看我大舅舅演唱的伙伴們，現在就要開始啦……」
才七點整，央視就已經開始了春節聯歡晚會的播出，這不得要弄個五、六個小時啊？
「大家晚上好！這里是中央電視台春節聯歡晚會現場，今天是一九八一年的最後一天，處處都充滿了濃濃的年味兒，在這普天同慶的好ri子里，我們電視台臨時決定︰大規模組織一場春節聯歡晚會，與全國人民一起度過這個美好的新年！本次晚會，由皖南省騰遠重工獨家贊助，騰遠重工，專業生產拖拉機，為了建設我們美好的新社會而添磚加瓦！」
電視機里，一位來自新聞頻道的男主持人，一板一眼地說著開場白，那嚴肅的表情，若是配上哀樂……
劉小寶的小身子抖了一下。外婆見著，以為小寶冷了，就伸手摟過去，揉在懷里捂住，很是寶貝。
梅英趕緊地往桌子上端菜，擺酒。一邊吃年飯，一邊看春晚，這是早就商量好了的。
聯歡晚會的現場，正對著攝像機的地方，擺著「一九八一年春節聯歡晚會」的大招牌，大招牌旁邊，又擺放著更加顯眼的「騰遠重工」的大招牌。只要舞台上有人在表演，電視機外的觀眾，就能看見「騰遠重工」的大招牌，和這家工廠的簡單介紹。
這十萬塊錢，花得太值了啊！
央視的人，還真是實在。當然，這實在的人，不包括那位節目組的老李主任。
劉安寧詫異地看了看劉小寶，這小子抱著根肘子，啃得滿臉的都是油。「小寶，你那個搞拖拉機的騰遠重工，怎麼跑到春節聯歡晚會里面去了？人家就樂意這樣給你宣傳啊？」
小寶賣力地咽下一口肉，翻了個白眼，說道︰「十萬塊錢呢！我問了一下那個老李主任，他說央視沒錢，本來打算好的春節聯歡晚會，要到八三年才弄。所以我就贊助了十萬塊錢，條件就是至少要讓我大舅舅唱五首歌，再給我的工廠狠狠地宣傳一下……不過這十萬塊錢，花得還是很值得，你看著吧，回頭我的騰遠重工，就要擴大生產規模了。老百姓對電視里邊宣傳的東西，有著奇怪的信任感，這種信任感，就會化成巨大的生產力！現在央視抱著金飯碗，到處討飯，這是眼界的問題。等到看見騰遠重工的火爆，才會發現自己的重大作用！不過沒關系，我已經簽訂了五年的春晚獨家贊助權，每年的贊助費遞增十萬而已，小事一樁。過了這五年，我的騰遠重工，就不用依靠央視了，自然會有央視自願的來宣傳我們……」小寶倒了杯汽水，向著老劉揚了揚，又說道︰「老爹，大過年的，不說這些了，來，兒子敬你一杯，祝你步步高升，事事順利！」
老劉淺淺地啜了一口酒，心里還在想著劉小寶的騰遠重工。
這個騰遠重工，小寶前前後後地花了五、六十萬塊錢。現在看來，一個月的收益，就能抵得上全縣全年的p了！
為什麼這個新建立的廠子，會擁有這麼強大的生命力？而縣里其他的一些老資格工廠，全部都是要死不活的呢？如果，縣里面的每一個工廠，都能像騰遠重工那樣子火爆起來，那可就真正的進入大發展的時代了！
劉安寧一時眼神大亮，盯著自家的小寶，怎麼著都覺得像是一堆亮燦燦的金元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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