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長音聞言,心中頓覺無力,感覺?感覺什麼?莫說她不可能在這般短的時間內愛上另一個人,即便真的要……又如何去愛這個她甚至當做兒子看待的男子?
「不寂……」
宗不寂看出了她眼底的無奈,「真的放不下他嗎?若是真的放不下,不如……」
「我去見安王和風載秦沒關系。」慕長音不得不打斷了他的話,而他的質問也讓她心中的揣測多了一份的確定,那晚的那人,應該是奉國的人吧?今日她在場除了安王和四皇子之外並無人知曉,而他們也不可能泄露給他知曉,可他卻知道了。
宗不寂盯著她,「那你是對安王……」
「我對安王如何了?」慕長音挑眉,「我不過是見過了他幾次,我能對他如何?你說他很像風載秦,或許是吧,至少他身上的某種氣質像蒼茫山上的他,只是不寂,在我的記憶當中對深刻的不是蒼茫山上的他,而是齊王府中的齊王世子,我甚至已經想不起當年他在蒼茫山上究竟是個什麼樣子。」
宗不寂眼底閃過了一抹精芒,「你是說……」後面的話被哽在了胸口,無法說出,「那你為何去見他?還拼了命去救他?!」
「你如何知曉我去見他?又從何處得知我拼了命去救他?」慕長音聲音微沉。
宗不寂的神色頓時不自然。
「或者你先告訴我你這幾日去了何處?做了何事?」慕長音繼續追問,「還是僅僅只是在尋找秦落的蹤跡?」
宗不寂眼神開始閃躲。
慕長音心中嘆息一聲,並未打算逼迫他說出,既然他不願說,她便不逼迫,人,不管是多親近的人,終究都會有自己的秘密,「我去見安王是因為……」
隨即便緩緩地將事情道出。
宗不寂听完之後既是為了她不再追問而松了口氣,更是為了她話中的事情而欣喜,「你說風載秦真的信了?」
「應該是信了。」慕長音淡淡道,「以後你若是遇上了他記得配合,不要讓他看出破綻。」末了,又補了一句,「至于安王,我只是不希望看著他出事罷了,不寂,若是我沒有來,或許他跟平安郡主會是一對璧人,所以,也許是我的到來毀了他的幸福,而我能夠做的便是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之下抱他安然,更何況此事是因我而起。」
「我知道。」宗不寂盯著她,眸光開始幽暗,「長音……」
慕長音當即打斷了他,「不寂,我不問你什麼,但是我想讓你知道,我是你的家人,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是你的家人。」
宗不寂聞言,神色變了變,靜默半晌,「長音,這五年發生了很多事情,多的……讓我也無法接受,我是有些事情瞞了你,但是我不是有心不告訴你,我……我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說起,等過些時候,我再一一告訴你可好?」
「好。」慕長音很爽快。
宗不寂松了口氣。
「時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慕長音下了逐客令,他還壓在她的身上,這算什麼樣子?
宗不寂卻道︰「我不走了,今晚我不走了!」
「宗不寂,你不要得寸進尺!」慕長音惱羞成怒,咬著牙道。
宗不寂看著她,低聲道︰「長音,我這幾日都沒有休息好,不,五年來我都沒有,我害怕睡覺,我害怕夢中無你,更害怕你會如夢而來,長音,我怕。」
他低聲訴說著,宛如幼年之時。
慕長音一口氣憋在了胸口發作不出來,幾乎磨牙,「陌生的容顏,陌生的身體,宗不寂,吻這樣的我,抱著這樣的我,你不覺得別扭?」
「從前沒有試過,所以沒有比較,沒有比較,怎麼會覺得別扭?」他卻認真道。
慕長音語窒,從前她怎麼便不知道他竟會如此的無賴?
宗不寂不再言語,直接翻身鑽進了被子中將她擁入懷中,頭使勁的蹭著她的頸項,可卻無任何讓旖旎,就像是許多年前,渾身是傷的他依賴地抱著她尋求安心。
那時候她不大,而他更是個孩子。
慕長音的心忽然軟了,在這個世上,唯獨他會這般毫無保留地信任和依賴她,也只有他才會如此的和她親近,便是風載秦,也不曾,「天亮之前便走。」
宗不寂嘴邊泛起了一絲笑意,「好。」
風載秦有恃無恐的不過是她對他長達七年的愛,可當她願意放下的時候,他宗不寂就是她最親近的人,風載秦,當她不再愛你的時候,你拿什麼跟我爭?
姐弟?親人?兒子?
這些會阻擾他進入她的心,可是卻也能夠讓她毫無防備地讓他接近。
長音,我想過了,既然你已經認定了,我不會強迫你改變,但是,我會讓你對我多一個認可。
愛人。
只要我們一直在一起,終有一日,你會有如此認知。
……
竟是一夜無夢。
次日醒來,身邊的人早已經離去,而她竟然沒有發現。
慕長音坐起身看著身側的位子,心中思緒竟一時間無法說清,這一夜或許是她睡的最安穩的一夜。
「宗不寂……」
這一輩子我她找一個人相伴,可是宗不寂……這個她只是視若家人的男子,可以嗎?
「郡主醒了?」
慕長音聞言收起了這讓她心煩意亂的思緒,掀開了床帳,見頌夏已經等候在床邊,「嗯。」
「奴婢伺候郡主梳洗。」
慕長音沒有拒絕。
大約小半個時辰,慕長音坐在了擺滿了早膳的桌邊,還未用早膳便見頌夏一臉的欲言又止。
「有事?」
頌夏又猶豫了會兒,「郡主,今日是二小姐嫁入三皇子府為側妃的日子。」
慕長音蹙眉想了會兒,「你想讓我去觀禮?」
「奴婢知道二小姐對郡主不安好心,只是……郡主畢竟是忠王府的人,是二小姐的姐姐,若是不去,奴婢擔心外面又會有人借此詆毀郡主。」
慕長音沉思會兒,「既然如此,待會兒你去稟報皇後,我出宮前去三皇子府觀禮。」
「是。」
……
皇子側妃雖然是上了皇家玉牒的,是有品級的,可是側妃畢竟不是正妃,所以出嫁的婚儀都是次一等的,甚至連大紅的嫁衣也不能穿。
當然,像王家小姐王菀之那樣有聖旨特許用大婚之禮的卻不一樣。
沐婉兒看著穿在身上次一等顏色的嫁衣渾身便像是被火燒一樣難受,恨不得即可將她給撕碎了,即便她如願嫁去了太子府為側妃也是同樣的穿著,可這個仍無法壓下她心頭的恥辱!
旁邊的婢女見了新娘猙獰的面容,紛紛低著頭小心翼翼。
王側妃緩步進來便見到了女兒這個樣子,「都下去吧。」
「是!」新房內的下人像是得了特赦令一般急忙退了出去。
王側妃走到女兒的身邊,看著鏡中女兒猙獰的容貌,「方才皇後娘娘讓人傳來消息說郡主會前去三皇子府觀禮。」
沐婉兒轉身,「娘是說她會去!?」
「是。」
「娘——」沐婉兒咬著牙,「女兒好恨!」
王側妃看著女兒︰「娘知道,你放心,這些都只是暫時的,我們再忍忍,婉兒,再忍忍。」
「可是娘……」
「婉兒。」王側妃打斷了女兒的話,「你知道嗎?娘也好恨,娘恨了十六年了,可是娘還得忍,因為只有忍,我們才可以找到機會報復,婉兒,娘知道你不喜歡三皇子,可是太子也不配讓你去喜歡,听娘的話,進了三皇子府之後好好跟三皇子相處,不要听信太子的任何花言巧語,即使你幫了他,以後他也絕對不會對你好的,沒有一個皇帝是會接受一個和他爭奪多年的兄弟的女人,即使你幫了他也是如此,甚至為了抹去這段不光彩,他會要了你的性命!婉兒,娘不信皇後承諾,你也絕對不要信太子!」
沐婉兒冷笑︰「娘放心,從他們將一切的責任都退在婉兒身上,婉兒便不會再信他們!」她轉身看向鏡中的自己,給她帶來這份恥辱的不僅僅只有沐常茵,還有他們,她曾經最相信的人,皇後,太子!
她會好好三皇子側妃,然後一步一步成為楚國最尊貴的女人!
在一片喜樂之中,王側妃忍著心中的憤恨將女兒送上了花轎,而因為是側室,新郎甚至沒有來。
看著迎親的隊伍遠去,王側妃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地凝成了冰霜。
「主子。」
王側妃側身看向走到她身邊的女乃娘,即使如今忠王府在她的掌控之中,可能夠讓她信任的也就只有十六年前的舊人,只有女兒身邊的這個女乃娘,她親手挑的人,「事情辦的如何?」
「都……都安排好了……」女乃娘神色驚惶,「可是主子……真的……真的要這樣嗎?今日是二小姐大喜日子……」
「既然是大喜日子,自然是熱鬧一些為好!」王側妃轉向迎親隊伍遠去的方向,緩緩說著︰「婉兒會高興的。」
女乃娘面色漸漸蒼白。
……
三皇子納側妃,雖然這側妃來的有些不光彩,但許是看在了忠王府的份上,淑妃還是給了足夠的重視,親自前來主婚。
慕長音是和她一前一後到了忠王府的,而因宮宴一事,淑妃對她沒有冷臉,但是也沒有之前的熱情。
淑妃清楚即便她願意不計較當日的事情也不可能讓兒子娶她為正妃,既然沒有了利用價值,她便不需多費心思。
因為太子納側妃也是在同一日,所以今日來觀禮的賓客並不多,主要是林家的親眷。
慕長音應付了幾個林家的親眷旁敲側擊甚至冷嘲熱諷之後,便听見了喜樂的聲音了,三皇子一身新郎服飾出門前去迎新娘。
半晌,在喜娘的吆喝之下,新娘被迎進了喜堂。
側妃還是有拜堂儀式的。
慕長音看著眼前這對新人,新郎笑容勉強,新娘,看不到容貌,但是從那僵硬的動作也可以看出並不快樂。
沐婉兒,百般算計卻算出了這般結果,你可後悔?
「送入洞房。」喜娘吆喝這最後一道儀式。
而就在此時,一個道士從屋檐之下跳下,隨後揮著浮塵沖了進來,厲喝道︰「妖孽快快現形!」
在場眾人一驚。
淑妃倏然站起,一臉鐵青,「何處來的賊人?!」
那道士卻不為所動,一雙眼楮緊緊地盯著慕長音,揮著浮塵厲喝道︰「妖孽,快快現形!」
慕長音眸光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