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迎德妃娘娘。」
馬車停在了影壁前,忠王府管家領著下人抬著軟轎恭候著。
馬車內
一個身著華美宮服的女子端坐著,臉上蒙住了面紗,露在面紗之外的眼眸此時泛著迷離之色。
一直到了馬車外傳來了另一道聲響,方才恢復了平靜。
「娘娘。」
女子起身,緩緩步出了馬車。
「參見德妃娘娘。」忠王府眾人跪下行禮。
女子緩緩環視了周圍的一切,方才褪去的迷離又回到了眼中,十六年了,她又回來了,只是一切都已經不同了。
這里的一切再也不復當年的模樣,而她,也不是當年的她。
他亦然。
「娘娘。」緊跟在身後的一個內侍上前,低聲道︰「陛下還在等著您。」
女子收回了渙散的神智,對著跪在地上的諸人頷首︰「起來吧,帶……我去見你們郡主。」
「是。」管家謝恩起身,「請德妃娘娘上轎。」
「不必了。」女子道,「我想走走。」
管家並未多言,「是。」隨後,親自在前方帶路。
女子一路不緩不急地走著,目不斜視,眼眸平靜,唯有那袖中的雙手始終緊緊握著,許多年前,她亦是這般一步一步地走過這段路。
那時候的她卻不想將來竟是這般模樣。
而便在她沉溺在往事之中,另一道怨毒的目光也一直跟隨著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了,那目光中的怨毒仍是存在。
在牆角之下,王側妃死死地攥著雙手,指甲幾乎滲進了肉里。
十六年了!
她被關在了那個陰暗的佛堂十六年,而本該死的人卻背負著另一個身份享受另一番的榮華!
如今,更是從暗處走到了明面上!
她永遠也無法忘記當年她無意中听到那個男人的低語之時的震驚,而隨後,便是漫無天日的囚禁!
若不是婉兒,恐怕她早已經命喪黃泉!
什麼青梅竹馬,什麼天作之合,不過是兩個不要臉的下作東西!
「娘!」一道叫聲將她從悲憤之中抽離了出來,王側妃當即循聲看去,便見原本不該出現在這里的女兒竟然出現了!
「我不是讓你不要來嗎?!」王側妃厲色道。
沐婉兒也是慍怒︰「若是我不來全楚都的人都會說我怕了她!」
「婉兒……」
「娘。」沐婉兒打斷了她的話,「就算我不想來,也有人非得讓我來!」
王側妃旋即問道︰「誰?」
「還能有誰?」沐婉兒冷笑︰「不就是我的好夫君?」
王側妃眯起了眼楮,「他想做什麼?」
「前兩日他給了我一包東西。」沐婉兒微勾嘴角,眸子內閃過陰冷之色,「娘,你說我可以不來嗎?」
王側妃臉色也陰沉了下來,「什麼東西?!」
「他說是一種會致人昏迷的迷藥!」沐婉兒冷笑,「不過女兒倒是覺得還是見血封喉的毒藥要好!」
「你要……」
「娘放心,婉兒經過了這麼多事情不會再蠢到為他人做嫁!」沐婉兒笑道,「今天德妃來了,淑妃也回來,人多的是了!」
王側妃眯起了眼楮。
「娘。」沐婉兒若有所思的母親,「只要她死了,忠王府才會是我們的!父親才會看到我們!娘,我們憑什麼要一輩子被沐常茵這個賤人騎著?!」
李禎給她的是迷藥而不是毒藥用意究竟是什麼她難道會想不到嗎?
他要的不是沐常茵這個賤人死,而是要阻止這場婚禮!
他不過就是想娶忠王府的嫡女罷了!
「把東西給我!你現在回沉香院,對外說身子不適,不要出來!」王側妃正色道。
沐婉兒看著眼前的母親,猶豫了一下,便將懷中的東西給了她,她自然明白母親的心意,心里有過猶豫,但是最後還是選擇了不理會。
「你放心。」王側妃溫聲安撫,「娘不會讓人懷疑到我身上的!我會找到一個完美的替死鬼!」
她倒是想看看若是沐昇知道她的女兒死在了傅氏的手中會是一副什麼樣的神情?!
……
明月閣內滿目紅綢喜字,喜氣洋洋。
「德……」
「不必通報。」女子揚手阻止了正要高喊的內侍,「不必通報。」
「是。」
女子並未即可入門,而是站在了寢室的門口,靜靜地望著門口,好半晌,方才起步緩緩地走了進去。
寢室內眾人忙碌不已。
內室中,慕長音坐在了梳妝台前任由著侍女嬤嬤折騰,眸色始終寧靜,沒有出嫁前的緊張,只是有著一絲悵然若失。
望著鏡中的自己,腦海中卻是浮現了前世的那張絕色容顏,不是懷念那份絕美,只是在猜想,當年的她若是穿上了嫁衣,上了新娘的紅妝,會是一副怎樣的光景?
沒想到三輩子第一次穿嫁衣,竟是在這般情況之下。
只不過是一場戲。
可她前兩世的人生,不就是一場戲一般嗎?
或許她過于的沉溺在思緒之中,並沒有注意到室內忽然間安靜了下來,更沒有注意到,一個她期待已久的女子正緩步地走過來。
直到女子走到了她的身後,銅鏡中照出了她身上與侍女嬤嬤不一樣的華麗服飾,她方才回過神來,「你……」
「別動。」女子輕柔開口,似乎還帶著一絲輕顫,「別動,孩子。」
慕長音沒有再動,靜靜地看著眼前的銅鏡,因為身後的人站著,所以,她無法從銅鏡中看到她的臉,只能听到她那溫柔祥和的聲音。
女子從一旁的侍女手中拿過了一把玉梳子,輕輕的為她梳著發,「我幫你綰發,我幫你……」
慕長音靜靜地坐著,心頭在這一刻仿佛被絲絲酸楚纏繞著,這份情緒不屬于她,而是屬于這具身體。
這般長時間了,還殘余著這份不屬于她的情緒,平安郡主,你的執念到底有多深?
一切都不需要猜測了,身後之人不是四皇子的母妃德妃,而是平安郡主的母親,忠王府的王妃。
傅氏。
一個本該死去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