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軒和翠兒剛要走出門口之時,卻看見有一群官兵正朝這邊走來,兩人慌忙退了回來,張雲鶴正要開口問道,白子軒忙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雙手作揖懇請他不要出聲,然後和翠兒躲進暗處。
不一會兒,便有一群凶神惡煞似的官兵闖了進來,其中一個帶頭的拿著一張畫像大聲喝道︰「你們有沒有看見這畫像上的人?看清楚了,凡舉報者賞白銀十兩,若是知情不報,視同犯處理。」
張雲鶴看了一眼畫像,從容地道︰「不知他們犯了什麼法?」躲在暗處的白子軒一听此話緊張得一顆心仿佛要跳出來似的,心想這下子完了,翠兒也緊拽著她的衣服在那里瑟瑟發抖。「他們傷了國舅爺許中墉,大將軍已下令全城通緝,我問你到底看沒看見?」領頭的人不耐煩地答道,他已經奔波了**,耐性早已磨光。
張雲鶴淡定地搖頭道︰「沒看見!」「沒看見你問什麼,瞎耽誤功夫,不要命了,我看你根本就是同黨,來人啊!給我搜。」領頭的人大喊一聲,後面的跟班馬上就沖了進來。這時,張雲鶴身邊的管家指著那領頭的人高喊︰「站住,牛二寶,睜開你們的狗眼看清楚,這位是張首輔張大學士的二公子,這里是張大人的舊宅,誰敢造次。」
牛二寶一听此話嚇得當場跪倒在地,沒想到此人連自己的乳名都知道了,真不愧是張府的管家,他連聲求饒道︰「小的有眼無珠,沖撞了二公子,求二公子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吧,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張雲鶴冷笑,若無其事地品了口香茗,才緩緩地道︰「听說你們昨夜鬧騰了**,抓了不少的人,撈了多少油水?」
「冤枉啊!二公子,小的就是一個負責跑腿的小嘍,哪里能撈到什麼油水,請二公子明察。」牛二寶一直跪在地上磕頭求饒,完全沒了剛才的囂張跋扈。張雲鶴又道︰「你適才說我是同黨對吧,我若是將此事告訴我父親的話,不但你烏紗帽不保,恐怕還得吃幾年牢飯……」
「求二公子高抬貴手,放過小的吧,這是二百三十兩銀子,小的就只有這麼多了。」牛二寶雙手奉上自己辛苦了一晚上的‘酬勞’,張雲鶴看也不看一眼,又似輕描淡寫地道︰「你把那些抓來的無辜的人都放了,此事我就不予追究,否則的話……你應該知道的。」
「啊……」牛二寶以為自己听錯了,愣了一下隨即點頭如搗蒜,「是是是,我這就去放了他們。」牛二寶轉身就想跑。「慢著,我話還沒說完呢,你跑什麼?」張雲鶴蹙眉。牛二寶猶如被孫悟空施了魔法般定格在那里,身體僵硬著,一張長馬臉扭曲得比死還難看,帶著哭腔道︰「二公子,您還有什麼吩咐?」
「今後若是在敢為虎作倀,欺凌弱小的話,小心你的腦袋。」張雲鶴表情冷漠,語氣卻是十分的威嚴,讓人不寒而栗。牛二寶忙道︰「小的……小的再也不敢了,謝二公子寬宏大量,饒了小的,小的感激不盡。二公子您智勇雙全,德才兼備,小的佩服得五體投地,對您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行了,還不快滾,我不收拾你是不想髒了自己的手,若是你在為非作歹,自然會有人收拾你的。」張雲鶴優雅地端起茶杯,再次品茗。「是是,我這就滾,這就滾!」牛二寶帶著手下忙不迭失地跑了。
直到此時,白子軒這才松了一口氣,她走出來拱手道︰「多謝二公子相救,在下銘記于心,日後必當報答。」「白公子不必客氣,舉手之勞而已,不知白公子來京城是走親戚還是……」張雲鶴隨口問道。
「在下乃福建人氏,是前來準備參加明年秋試的舉人,家父白墨卿,是甲寅年的探花,也曾任過翰林院編修。」白子軒如實以報。
「白墨卿白大人?原來你是那位才華橫溢,俠肝義膽,人稱賽秦瓊的白大人之子,久仰久仰,不知令尊是否安好?家父和令尊是好朋友,時常提起令尊,對令尊非常想念。」張雲鶴欣喜道,他不由得又重新打量了下白子軒,覺得他氣宇非凡,俊俏儒雅,將來肯定會勝過其父。
白子軒也很意外,沒想到他那個便宜父親竟然盛名在外,還和首輔大人張居正是好友,她還真是沾光了。「不敢不敢,實在慚愧,家父……早已仙逝多年,還能承蒙大人惦記,在下替家父謝過大人了。」
張雲鶴伸手示意白子軒坐在他旁邊,又道︰「原來如此,令尊英年早逝,實屬遺憾,不過白公子一表人才,令尊泉下有知,定也欣慰,相請不如偶遇,今天你無論如何都要去我家,家父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的。」
「這……恐怕不太好吧,我怕給伯父帶來不必要的麻煩,還是等下次,下次我一定親自登門拜訪。」白子軒秀眉微蹙。張雲鶴聞言哈哈笑了起來,「你是說許中墉那個草包嗎,你安心在府上住些日子,這事包在我身上,我保證他以後不會再找你麻煩的,你就放心吧。」
白子軒聞言站起來拱手道︰「多謝二公子,如此大恩大德叫白某如何報答?請受我一拜。」張雲鶴忙道︰「白公子快請起,家父與令尊既是好友,今日你我又能在此巧遇,實乃緣分使然,今後你我當以兄弟相稱,切莫生分才是。徐管家,我們回去吧。」「是,二公子。」徐管家答道,推著張雲鶴走在前面。
白子軒此時才注意到,張雲鶴坐的椅子竟然是裝有輪子的,難道說他是個行動不便之人,此一發現讓她大為震驚,也突然有些難過,如此正直,豪氣干雲的英俊男兒卻身有殘缺,實在令人遺憾,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為什麼要讓許中墉那種人渣四肢健全,蠶食民脂民膏,卻讓胸懷天下的人承受這種痛苦。
不管怎麼說,能在相當于宰相的首輔大人家里避難,當然是最安全不過的地方了,上天待她還是不薄的,又或許是白家人冥冥之中也在幫助她吧,白子軒暗自慶幸著,翠兒駕著馬車跟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