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軒猛然听到張居正說要將女兒許配給自己,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她也是個美嬋娟,又怎能成親呢,子軒急忙拱手道︰「大人,此事萬萬不可,子軒何德何能,斷不敢耽誤雨蝶小姐的幸福,望大人三思啊!」
「也罷,此事日後再議,是我太心急了,你暫且在府中住下,安心讀書,只待來日功成名就,好事自然成雙,今日高興,待會叫上峰兒,我們四人一醉方休。」張居正見子軒拒絕,心中反而更是喜歡,覺得他端正沉穩,原本只是一時興起,隨口一說,如今倒是真的可以考慮,他手捋著有些發白的胡須點頭微笑著。
而張夫人的寢房里,早有丫鬟將書房里的談話內容偷偷轉告給一品誥命夫人藍鳳儀,藍鳳儀一听到老爺竟然要將寶貝女兒許配給那個窮酸書生,氣得將手中的茶杯摔個粉碎,罵道︰「好個不知廉恥的窮書生,我好心好意讓他在此暫住,沒想到他竟然得寸進尺,妄想攀龍附鳳,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他想都不要想,過幾天我尋個措辭就將他趕出府去,我看他還怎麼惦記我女兒。」
「娘,女兒跟您說件事,爹說……娘,誰惹您生氣了?干嘛發這麼大的火?」雨蝶一到房里,就看見丫鬟喜鵲正在打掃碎片,「這天底下除了你們父女倆,還有誰敢惹我生氣。」張夫人鳳眸一掃,直看得雨蝶心里發虛,她靠在母親懷里,撒嬌道︰「娘,女兒最乖了,哪里會惹您生氣呢。」
見女兒撒嬌,張夫人也不由得轉怒為喜,憐愛道︰「是是,我女兒最好了,你是為娘最好的寶貝了,娘將來一定幫你尋個好夫君,讓你一輩子無憂無慮,和和美美的。」「娘,爹說要將我許配給子軒哥哥了,我覺得子軒哥哥就很好。」雨蝶滿心歡喜地道。
「不許胡說,那窮酸書生有什麼好的,三言兩語的就把你們父女倆騙得團團轉了嗎?你是堂堂內閣大學士之千金,要嫁也要嫁個王公貴族,候爵世子什麼的,才能門當戶對,我看你爹是越老越糊涂了。」藍鳳儀一說到此事就不由得怒火中燒,她那妝容完美的臉部微微抽搐著,眼角處細微的魚尾紋也因此更加明顯了。
張雨蝶一听到母親的話,小嘴兒一癟,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落,泣聲道︰「娘,你壞,不許你說子軒哥哥的壞話,我就喜歡子軒哥哥,我就要嫁給他,什麼侯爵世子,王公貴族的我不稀罕。」
藍鳳儀見一向乖巧的女兒竟然頂嘴,更怒了,她厲聲道︰「住口,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說這樣的話也不知道害臊,婚姻自古以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是你要嫁誰就嫁誰,你給我回繡樓待著,沒我的吩咐不得出房門半步,喜悅,還不快扶小姐回房去。」「是,夫人,小姐,我們回去吧。」喜悅上前扶住小姐,低聲道。
「娘……雨蝶以後不喜歡娘了,嗚嗚……」雨蝶掩面而泣,邊哭邊小跑著回南苑。「氣死我了,不知好歹的丫頭,娘還不是為了你好,你以後就會知道娘才是這世上對你最好的人。」藍鳳儀氣得胃有些不舒服,想喝茶才發現茶杯剛被自己打破,喜鵲去燒茶還沒回來,「沒一個讓人省心的。」
張雲峰剛從外面辦事回來,正要給母親請安,一進房門就看見母親臉色不對,忙道︰「娘,您這是怎麼啦,不舒服嗎?要不要孩兒給您請太醫來瞧瞧看?」「是峰兒啊!你回來啦,坐吧,娘沒事,就是被氣得……我這心里難受啊!」藍鳳儀捶著胸口,氣惱道。
「三妹還小,您就別跟她慪氣了,小心身體。」張雲峰剛過來時,看到雨蝶哭著跑出去,心想定是妹妹惹母親生氣了。
「我哪會生你妹妹的氣,今天雲鶴帶來了一個書生,叫白子軒的,說是你父親的故友白墨卿之子,我看他長得倒也斯文白淨的,就留他住在西廂苑,誰知你爹那個老糊涂,也不知看上他哪點好了,竟然說要將雨蝶許配給他,你說那個窮酸小子哪里能配得上我的寶貝女兒。」藍鳳儀情緒有些激動,緊抓住雲峰的手不放,火紅的丹寇指甲深深的嵌入他的衣服里。
「娘,您先別激動,也許爹也就是那麼隨口一說,妹妹她現在還小,爹也舍不得她那麼早嫁人的,我也會幫著勸勸爹,你就放心吧。」張雲峰安慰道。「峰兒,你一定要勸勸你爹,這可關系到你妹妹一生的幸福啊!你可要上點心,再不行的話,就要想辦法把那什麼白子軒的趕走,我看著他就煩。」張夫人恨恨地道。
「知道了,娘,平笛剛才說爹喊我去喝酒呢,那你就放寬心吧,爹那里我會去說的,再說爹心里都有數,他可是堂堂的首輔大人,掌管著所有的朝政,我相信爹也不會亂來的。」張雲峰恭敬地道。
張夫人聞言怒道︰「峰兒,你到底幫誰說話呢,你要不說,信不信我這兩天就把他趕走。」「娘,您別誤會啊,孩兒都不認識那個白子軒,又怎麼會幫她說話呢,我先走了,他要是真敢纏著妹妹不放,我一定先把他揍一頓再說,給您出了這口惡氣。」
張雲峰說著又作了一個很夸張揍人手勢,把張夫人逗得直樂,這才放心地來到客廳,他也很想見識一下那個能讓爹贊不絕口,甚至想把寶貝女兒都許配給他的白子軒究竟是何許人也。
客廳里,白子軒將路上遇到的一些奇聞趣事講來張居正父子倆听,引得那父子倆笑聲不斷,連下人們都感受到了那種其樂融融的氣氛,老爺一向嚴謹,沒想到高興起來竟也像個小孩似的,感覺一下子返老還童了。只听那白子軒一臉嚴肅地道︰
「孫策臨死前面無血色,把孫權叫到床邊。
還沒等孫策開口,孫權便搶先說道︰
「兄長,你放心,我不會讓你這樣白白死掉的!」你們猜,結果怎麼樣了?那個孫權說完就給孫策涂了個大黑臉……」「哈哈哈哈……」
張雲峰還沒走到客廳里,就听見父親那久違而又熟悉的笑聲,那爽朗的笑聲是絕對裝不出來的,他已經記不得父親有多久沒有這樣笑過了,這個白子軒究竟用了什麼魔法能讓父親這樣開懷大笑,甚至連一向沉默寡言的弟弟也展露笑顏?「爹,什麼事讓您這麼開心啊!」
「峰兒,你來啦,快坐,這是你白叔的兒子白子軒,你也來听听他講的笑話,實在太好笑了,這是我听過最好笑的事了。」張居正指著白子軒樂道。白子軒站了起來,恭敬地道︰「白子軒見過郎中大人。」
張雲峰正視著白子軒,只見他明眸皓齒,溫文爾雅,玉樹臨風,貌似潘安,世間難得再找出比他更好看的男子來了,難怪妹妹會第一次見了就哭著喊著要嫁給他,連他看了都被吸引住了。「白公子不必客氣,坐吧。你們剛才講的什麼笑話,也說來給我听听,下次我講給那些同僚們听。」
「我有一個秀才朋友,平時讀書很認真的,但不知為何每次一到考試就緊張,此次舉人又沒考中,然後他就作了一首詩,我給你們念念啊!拿到試卷透心涼,一緊張,論語忘,似曾相識,寫法卻不詳,四書五經兩茫茫,看牆壁,淚千行。
幾個時辰後出考場,見同窗,共悲傷,如此成績無臉見爹娘,待到考官發榜日,去墳場,飲砒霜。」「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再講一個吧。」「確實是好笑,,如此秀才真不知是有才,還是無才……」
張雲峰完全忘了母親所交代的事,很快的融入他們的笑聲當中,白子軒不但風趣幽默,而且見多識廣,他給他們講了許多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故事和笑話,笑聲一直持續到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