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老悄悄推開窗戶,發現樓下有個女孩東張西望。他取下眼鏡擦了擦,戴上之後再看那個女孩,就無聲地笑了。
袁老說得沒錯,阿克耶思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石節能會在一湖之隔的傳媒學院逍遙樓隱身。
石節能坐金先生的車回駝背柳的第三天,也就是5月13日上午,阿克耶思在自己的辦公室開協調會。幾天前,因為一場戲,導演和攝影師意見相左,在拍片現場頂起牛來。阿克耶思好不容易做通了二人的思想工作,沒想到頭天下午高由美又跟導演發生爭執,爭論的焦點是高由美未經導演同意,就將自己的披肩發換成「馬桶蓋」,導演一看就火冒三丈。按《節能王》的劇情要求,女一號高由美仍以蔡依林的扮相出現。在此之前不知何故,蔡依林一改往日清純秀麗的模樣,將披肩秀發剪成了短發,看上去跟鄉下農村土得掉渣的「馬桶蓋」發型差不多。高由美原本是個十分敬業的人。蔡依林改了發型,她能不改嗎?正是因為劇情的需要,她才忍痛割愛,將一頭美麗的長發剪掉的。導演不問青紅皂白就開口訓人,高由美氣憤不過當然要頂。協調會上,二人各呈己見,終于消除了誤會,還都作開了檢討。
化解矛盾,協調關系,阿克耶思也像他做「星秀包裝」一樣非常在行。
正要散會,高由美接到的一個電話,卻讓阿克耶思剛好起來的心情又變壞了。
高由美接完電話就氣呼呼地對阿克耶思說︰「耶導,你都听到了,馮豆豆居然說我昨天去了駝背柳,還跟石節能坐在一輛車上,我有分身術嗎這是!」
將導演和高由美打發走後,阿克耶思就發現自己犯了一個不可原諒的錯誤︰從石節能回鄉到現在,他居然沒跟周雅麗打電話,沒有及時掌握石節能的動態,真是太疏忽了!阿克耶思就掏出手機撥打石節能的手機,發現手機關機。難道是駝背柳那地方接收不到手機信號?他又連打幾次,都無法接通。
阿克耶思感嘆一番,就將電話打到石節水辦公室,問馮豆豆回來沒有,石節水說她剛剛打過電話,還在高速路上。阿克耶思說︰「馮豆豆回來以後,你讓她到我辦公室里來一趟!」
阿克耶思想了想,便撥通了馮豆豆的手機。
阿克耶思本想狠狠批評一通,但話出口時卻又變了︰「豆豆,你到哪兒了?」
阿克耶思吁了口氣,把不斷上竄的火氣壓了壓,平靜地問︰「听說你跟石節能一起回老家了,家里還好嗎?」
「那你回去干嘛?」阿克耶思眉頭一揚。
「听說你在鄉下看到高由美了?」阿克耶思突然轉換話題,「還跟石節能坐在一輛車上?」
馮豆豆的這一句,讓阿克耶思瞪大了眼楮。「你是說,有個長得像高由美的女孩子,理著一個馬桶蓋?」
阿克耶思一听,心就沉下來。
阿克耶思這樣一想,便驚出一身冷汗。
「豆豆,回公司到我辦公室里來一趟!」
打完電話,阿克耶思靠在沙發上陷入沉思。好不容易包裝出了石節能這顆人氣巨星,若是讓同行特別是競爭對手挖了去,那他這四年,不,他這輩子的努力就付之東流。優秀演員特別是優秀的模仿秀演員更甭提是周董模仿秀,是可巧遇而不可強求。為了包裝這顆巨星,他殫精竭慮,廢寢忘食,傾盡全力,幾乎使出了全部看家本領。
阿克耶思隨即又想到了正在緊張拍攝之中的《節能王》。按計劃,這部四十八集電視連續劇,在八月底完成外景拍攝任務,春節期間在省台黃金時段播出。為防意外,投拍之前,精明的阿克耶思讓編劇為超級天王秀大賽亞軍冷面王、大賽季軍木面虎「量身定做」了幾場戲,從而順理成章地將這兩位優秀的周董模仿秀選手招進劇組。而他真實的想法,是將他們作為男一號的預備演員。假如哪天石節能拍戲受傷或是生病住院,就啟用預備演員,確保《節能王》如期播出。
想到這里,阿克耶思稍稍吁了口氣。
中午下班前,石節水領著惴惴不安的馮豆豆來到阿克耶思辦公室。
「節水,今天不說這個,」阿克耶思擺擺手。他從電腦里調出蔡依林的照片,指著其中的一張問馮豆豆︰「你昨天看到的是她嗎?」
馮豆豆雙目一亮,說︰「對對,是她是她!」
阿克耶思又嘀嘀地摁辦公桌上的座機,說︰「由美,你再到我辦公室里來一趟!」
一會兒,高由美走進門來。阿克耶思對一臉驚訝的馮豆豆說︰「你看看,你昨天看到的女孩子,是她,」他指指高由美,「還是她?」又指指電腦里的蔡依林。
高由美冷笑著說︰「那你真是活見鬼了!」
阿克耶思確信馮豆豆沒有說謊,便有些不安起來。不過在公司下屬員工面前,仍是一副淡定的表情。他微笑著對馮豆豆說︰「你提供的情況很重要。不過這事吶,我會查清楚的,節能可能去了石家灣,也可能去找同學和老師了,回鄉一趟不容易,玩個一兩天也是可以理解的。跟他坐在一起的,可能是他的老師和同學。那個女孩子,說不準是高由美的模仿秀吶,現在的女孩子不是都好追星嗎?」
馮豆豆雙眼一亮,說︰「對啊,我咋就沒想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