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水迪載著袁老趕到怡情山莊的時候,圍觀者已經散去。愛晚亭里,周董仍被兩個男人反剪著雙手摁在石桌上,那個自稱姓柴的女人叼著一支煙,坐在石桌對面,蹺著二郎腿喋喋不休。
一見袁老和錢水迪,周董就喊︰「袁老師,錢主任」
袁老驚問怎麼回事,周董眼圈一紅,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錢水迪走過去,將兩個男人拉開。
「干什麼你們!」他厲聲喝道,「想打劫啊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那女人將嘴上的煙蒂一甩,雙手叉腰站起來說︰「他個騙子****把我困了一夜還不認賬我報警了!」又掏出那份皺巴巴的《江都娛樂報》,在錢水迪面前抖著說,「我就是報上的柴小姐,你們看報了嗎?」
「那是記者胡編亂造的娛樂新聞!」錢水迪指著周董問那女人,「你知道他是誰嗎?」
「他是誰?」女人愣著眼問,「難道他,真是周董不成?」
錢水迪說︰「他是周董!」
丑女人瞪著眼,結結巴巴地說︰「真,真是周董?」
袁老這時就走過來,笑眯眯地對那女人說︰「沒錯,他就是周董!」
袁老意味深長地看了周董一眼,周董便心領神會,拉拉被弄皺了的西服,攏了攏被弄亂了的頭發,神情一變,用帶有高密口音的普通話說︰「柴小姐,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我的確不是你要尋找的人啊!」
那女人呆呆地看著周董足有半分鐘,態度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連連鞠躬說︰「對不起!我該死!我認錯人了!」
那兩個男人也退到一旁,連連點頭說對不起。
女人忽又「哎呀」一聲,說︰「怎麼辦,我都報警了呀」
錢水迪趕緊說︰「那你快打電話,就說是個誤會,讓他們別來」
女人就連忙掏出手機。「喂喂110嗎不好意思,我是剛才報警的柴小姐,我逮的那個不是,錯了錯了,我認錯人了!對不起你們不要來了安?人都快到了,哎呀這個」
女人關了手機,對兩個男人揮著手說︰「快,你們開車出去堵就說是個誤會,讓警察不要到山莊來!」
兩個男人應聲跑出愛晚亭,鑽到一輛小轎車里快速離去。
目送車子出了山莊,那女人忽又哭了。「我一個清白之身被人糟蹋,又懷了孕,我這後半輩子怎麼過呀」她抬起淚眼問周董,「你真是周董嗎?」
周董說︰「我當然是!」
女人抹了眼淚,破涕為笑說︰「周董,能在這里見到您,也是一種緣份。我是您的鐵桿粉絲,您的歌我喜歡,您的舞我也喜歡——您能跳個舞嗎?」
因為高興,周董想都沒想就說︰「好,我跳個!」便在愛晚亭下的草坪上跳起了他最拿手的鼓舞。
周董萬沒想,他的這個舞剛跳一半,那女人便像瘋了一般沖過來揪住了他︰「你不是周董,你是石節能,你就是那個跟我困了一夜的男人!」又對口瞪口呆的袁老和錢水迪說,「你們是一伙的!騙子,都是騙子!」
那女人忽又松了手,轉身向山莊外跑去,邊跑邊說︰「你們不要走,我讓警察來抓你們」
一會兒竟跑得無影無蹤。
愣在原地的三個男人面面相覷。袁老甩著指頭對周董說︰「你太不長記性了!跳什麼鼓舞啊你,這下露餡了吧?」
周董完全沒有想到會是這樣,就極委屈地說︰「那個女人我根本就不認識她啊!」
錢水迪說︰「周董,這個警察破起案來你不知道,那是神得很吶!你說你不認識那個女人,可是那個女人一口咬定就是你,這種男女之事又沒有第三者在場,你說得清嗎?」
周董心里一動,說︰「我讓華哥作證」
「華哥出國了你不知道嗎?」袁老皺著眉頭,急得在草坪上走來走去,「我都半個月沒有聯系上他了!」
錢水迪著急地問︰「袁老,我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周董被警察帶走啊!」
袁老想了想,就站住,說︰「快,你倆上車去追!追上那個女人,把她帶回來我跟她談,就是花點錢也要把這事私了,不能讓她報案!」
錢水迪連說好好。上車時,錢水迪說他有個一急就腿腳發軟的毛病,讓周董開車。周董在星秀那邊拍片學過駕駛,都拿a照了,駕車不在話下,當下拉開車門啟動車子。錢水迪坐在副駕駛位置上,囑咐他小心。
此時夕陽西沉,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周董手握方向盤,全神貫注地開著車子。
來時因為怕人看見貓在車座後面,周董沒有想到這條進出山莊的路竟是如此起伏曲折。幸好他駕駛技術不錯,小車左搖右擺,一路疾行。
拐彎的時候,一個人影一閃,車子一震。錢水迪大驚失色道︰「不好,壓著人了!」
周董頭皮一炸,人就有些懵了。他剎住車,打開車門往回跑。
在離車子六十多米的路面上,躲著一個人。
近前一看,竟是跑出山莊找警察的柴小姐!
柴小姐渾身是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錢水迪蹲子一看,就緊張地說︰「周董,你把柴小姐壓死了」
周董只覺兩腿發軟。他意識到,這回自己闖大禍了,淚水不由奪眶而出。
這時有警笛聲從密林深處傳來。
錢水迪急忙起身說︰「周董,現在不是哭的時候!一會兒警察就要來了,要是他們問起來,就說是我開的車——這個車禍我來扛!」
周董搖頭說︰「錢主任,車是我開的,我不能連累您!」
「你是袁老重點栽培的人,無論如何不能出事!」錢水迪急促地說,「再說了,如果警方知道是你開的車,被壓死的又是柴小姐,警方就有一千個理由懷疑你是蓄意謀殺!到那時候,甭說是我,就是袁老出面也救不了你!你走,趕緊往回走,找袁老報告情況,我去交警大隊無非就是一起交通事故,無非就是經濟賠償你明白嗎——走啊,快走!」
錢水迪說完,狠狠推了他一把。
周董噙著眼淚向錢水迪彎腰鞠了一躬,說︰「錢主任,您的大恩大德,來日再報!」
說完這句話,他便轉身往回跑。
「周董,」剛跑兩步,又被錢水迪喊住,「不要跑!慌里慌張的會引起懷疑,你就若無其事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