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過一回,張徹的身體才稍有些發熱起來,體內的熱息汗氣隨脈而游動,自毛孔溢出,而張徹意念所系,引導未被排出的汗熱之氣活脈絡血,加速血液流動,進而再氣機牽引,引動丹田氣息,長生酒所化本命元氣,即使已有十幾口,其精純元氣亦化為飄霧狀甚少,動氣隨脈而走,即便如此,這也比張徹勉強行氣以前好多了,他此時尚有些以往的經驗,這些練精化來的元氣暫時只能隨身體血氣自由在筋脈中游走,他此時的意念尚未到家,離真正控制他們還遠得很,所幸元氣不會隨毛孔溢出,他只需繼續打下去,讓意念隨元氣游走,既提高了意念與元氣的契合度,熟悉控制它們,又讓身體筋脈凝塞處被它們所通,強健體魄,更是讓筋脈和元氣互相熟悉,為以後的修行打下基礎。
當然,這些都是以前世界道家內功的說法,不過張徹以此類推,猜測這多半也能在這個世界實用。
試想,同樣流動元氣攻敵,你的元氣流動速度比敵人快,你就能佔盡先機,這是多麼大的優勢?
林中徐徐吹起晨風,濯洗沖刷著那道緩慢而灼熱的青年身影,初夏的陽光自葉隙射入,在他的腳下斑駁。
四十分鐘後。
「果然不錯,我能感覺到元氣吸納了筋脈中的游散生命能,更加壯大了,身體有些凝滯處也有些貫通了,實在舒暢!打了這麼久卻精力更加充沛,若不是筋脈已略有不適感,超出其承受範圍,這樣下去,進步可就不一般了,魔痕也應該能早日磨滅。」張徹開懷一笑,毫不在意地抖抖已經浹背的恤,這恤本被禮炮灼了一孔,卻讓桔梗硬是給補好了,不過饒是她再賢惠,也僅能堪堪補丁讓人不太容易看出縫線差距而已,工藝問題卻不是她能解決的了,機械生產力凌駕自然生產力整整一個時代。
這一番運動,實在是暢快,張徹甚至連身體的感覺都有一種靈敏加倍的錯覺,只是肚皮上的傷口更加發癢了,許是在長新肉,卻著實有些難受。
「這是什麼功法?竟恍惚間能牽動大道?」張徹的額頭忽地閃過一縷清光,魔魂小坑人說話了。
「我了個去!你這個賤人,竟然偷看我練功,還看完記下來之後才問我?!」張徹暴怒,這下相當于又還給了魔魂一種功法,這讓他感覺自己一點都沒賺到。
「急什麼,我是怕打擾你練功,害得你走火入魔而已。」魔魂緩緩悠悠地說道,簡直就是一副可以氣死人的語調。
張徹確實有一種氣炸了肺的感覺,先別說初入修行的人根本就沒什麼走火入魔的妨礙,最大的槽點是,誰有你這尊大魔讓人頭疼啊!
魔魂小坑人不理想要噴死他的張徹,清輝一閃,又隱沒了,任他怎麼罵都不再回應,遠先的傲骨早不知丟哪去了,這丫混蛋無賴的本質暴露無遺。
張徹感覺自己瞎了眼才會信任他,可是此刻也已經毫無辦法,只能對著印堂瞪了瞪眼,作了個斗雞眼,然後放棄,打算練習弓箭。
靜立十分鐘,調整狀態,張徹才提起弓箭,拈出一支,引弓援羽,右臂拉開,卻微微拉扯到了肚皮上的傷口,他也不甚在意,食指即瞄,對準一顆大樹軀干,放開拇食兩指,羽箭便化為一道空痕流軌,直射而出!
「嚓!……嗡嗡……」箭頭盡入樹干,箭尾羽端嗡嗡顫動不止!
一箭直中!
「我果然是個天才!」張徹冷目睥睨,劍眉一軒,頗為裝b又自戀地孤芳自賞著。
「噗嗤……」後方傳來一陣悅耳的輕笑。
層疊濃淺的翠色之後,白衣紅袍如一離世幽蘭,被簇翠所襯,異常顯眼。
「笑毛線,我就是喜歡站在離目標三米的地方射它,有什麼好笑的,站遠了射偏我才懶得撿。你不是采藥去了嗎?干嘛這麼早就回來了,是不是想我了?」少年乍然之下被嚇了一大跳,繼而惱羞成怒,也不再顧忌,口不擇言,竟開始調戲起巫女來,天知道其實他單單只是想要拿回主動權而已。
巫女的臉上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化為更深的打趣笑意︰「這麼說,你是听得我凌晨告別時候的那句話了?你那時其實是醒著的麼。」
哎喲臥槽,老子這張臭嘴!
張徹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幾個大嘴巴,這下可好,白費了等到七點才撤柴熄火吃飯那掩飾的技巧了,浪費柴火浪費心意浪費表情啊。
桔梗看著他窘迫的樣子,心下好笑,卻也沒有再作追擊︰「村中的傷者現在只有你一人,草藥需求本來就不大,能儲存而不散藥效的草藥我在救你時就已經準備充分了,今天只不過是去采一些需要新鮮才能發揮效果的而已,當然花不了多少時間。」
巫女說著,自覺也有些心虛地瞟了他一眼,這固然是一個原因,但又何嘗不是她擔心張徹未復原,不按時進食會影響傷勢恢復,這才急急趕回催他起床,不想這個前一天還賴床的混蛋居然收拾好了一切,還帶走了弓箭,她擔心不已,這才循著他的足跡尋到這里。文字首發。
之所以放過張徹難得一見的窘迫機會,自然是有原因的,能佔得一絲便宜當然是好事,逼急了他引火燒身就不妙了,畢竟他剛剛急紅了眼放出來的話語可是有幾分擊中巫女心事的。
可惜張徹自覺丟臉丟大,並未察覺桔梗的異常,只是「呃……哦……」地吶吶回應著。
失策失策,這次丟臉丟到家了……
「結果我一回來你竟然不顧傷體亂跑,萬一發生意外,我也不能救你。」桔梗若無其事地轉移了話題,走了過來,拿過他的弓箭,「看好了,箭不是那樣用的。」
張徹不知道未來會在這世界掀起多大的波瀾,也不知道還有多少驚天場景等著他,但他知道,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眼前這個畫面。
白衣紅袍的巫女白皙的面孔上帶著凜然聖潔,柳眉輕豎,臉側成與弓平行的平面,拈弦拉弓,右手持弓食指伸出與箭身重合至箭尖,弓如滿月,微風輕起,拂過月邊的墨色淺雲,顯出其下聚精會神的一雙美眸,睫毛撲閃,瞳孔中乍現兩道璀璨光彩,松指放箭。「疾!」
張徹沒有關注那如一道電光霹靂般閃出去的白羽。
他只是看著,看著伊人垂手放下長弓,青絲掠起白額,秀眉蹙起眸弧,低垂的眼瞼下,那一抹惆悵與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