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徹一身清爽地回到了村子里。
他並未刻意地等待桔梗,回村的過程中也與雲凌真正魂痕相合,現在雲凌真正地沉寂下來全力療傷。張徹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手掌,一道詭異的幽邃純粹的黑色印跡浮現,似溝通天地大道,玄妙無比,雲凌沒有說謊,他掌握了這道魔痕,確實感覺得到雲凌的生殺大權皆在自己手中,一念之間。
雲凌有理由這麼信任他嗎?
有時候,故意沒說的話不是謊言,但能誤導人產生比謊言更好的效果。
張徹當然沒有因此而飄飄然,自身強大才是根本,想必這魔痕也就相當于一個平衡契約,此時不過是因為魔魂重傷而他佔據契約的主導地位,並且靈魂強大,主控權才會在他手上,待到雲凌傷勢恢復,究竟怎麼樣,也就不好說了。
因此,張徹是修煉《道卷》時無比刻苦,想要盡快追上雲凌,不說保持目前的主導優勢,至少也要和他拖平,盟友是實力相近而才能成為盟友,不然就只能被吞並。但修煉一事本就需日積月累,他修行時日尚淺,又怕雲凌坑他,每次修煉道卷時都要小心謹慎地和這個世界的道法介紹甚至穿越前的道家內功作比較輔證,即使他靈魂強大,修行進度快速,卻也不能一蹴而就。
張徹眉頭緊鎖,正在思索這問題的解決辦法,至于修行過快會不會產生心魔而走火入魔之類,完全不在他的考慮之中,他巴不得來尊心魔收走體內這尊大魔呢,可是古來魔體至少,必有其玄妙之處,想必不是初入修行產生的心魔能解決的。
這也就是他才敢這樣想了,別人對心魔避之不及,哪會想過利用之類?價值觀不同,知識構成不同,看問題的角度根本就不一樣,只是不知這些大膽的想法,究竟會成為他修行的捷徑,抑或殞滅的根源了。
「為何不等我?」巫女打開了門,直言無諱。
「男女授受不親,再說你們女人洗澡,最是麻煩,我哪有那麼多時間等你。」張徹安分地躺在席上,隨口應答。
桔梗沉默,沒有說話,她自瀑布下靜心修行完成後便沿河流尋人,見到張徹離去的腳印本又有一絲心悸,看清腳印的方向是村中才稍稍心安。她此刻已經無法否認,這個少年在他心中確實留下了別人無法留下的印象了。
桔梗不說話,張徹也樂得安靜,只是此時他已經不再去注視巫女的臉,而是望著天花板,目中空洞,不知在想什麼。
「給。」突兀的短促單音打斷了他的遐想,張徹還沒反應過來就愣愣地接下了桔梗遞過來的錦囊,打開一看。
一塊石頭流溢著淡淡的月華,清輝流轉而不刺目,整塊石頭不過掌心大小,圓滑無稜,它出現的那一刻,天地中的靈氣仿佛受到一絲牽引,並不迅猛但浩瀚地以它為中心流轉過來。
「這是……月石?」張徹驚詫無比,他斷然無法想到巫女為何突然把自己性命相交的月石與他,但看這石頭的外觀和氣勢,在村中他又找不到其他可以與之相襯的存在。
「如果你真是為它而來,我可以借你在此感悟,你也不必再為之行多余之事,如果不是,那麼就當是為我守護它吧。注意不要讓村中的人和阿楓看見你拿著它,也不要拿著他妄自出村,引來強大的妖魔爭搶,失石殞命。」巫女神色恬淡,似是在說一件與自己毫不相關極不重要的事情。
她知道了些什麼?!
張徹悚然一驚,想到那個神秘清冷的她,心中不得不有幾分忌憚,這送上門來的機遇還真是挑準了時機,可這運氣實在是太好了,好得詭異,好得讓他不敢相信。
靜靜躺在他手心的月石,恬淡清冷正如正坐在一旁閉目不再言語的桔梗,明明是如此冰涼的月華,張徹卻感到了一陣陣灼熱,這分明就是一塊燙手山芋!
收下,還是還回?!
這是她的試探,還是她的布局?!
張徹臉上陰晴不定,腦中天人交戰激烈,終究是收下了那塊月石,為了早日強大,他連魔痕尚且不避,一塊月石又何阻前路?
巫女見他收下,並未多言,靜靜地閉目冥想,恬淡神色多了幾分讓人看不透的味道。
張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辜負了她的信任,但即便背上了無恥的名頭,他也要賴上這塊月石,前路茫茫,所謂的面子自不能保他安然,他只求強大,能早一日回歸故鄉。
兩人又沉默了下去,只是與以往不同,這次明顯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而絕非曖昧的味道,張徹知道,也許再也不會有同她單純地對話談心的時候了,要得到一些東西,必然要舍棄一些東西為代價,他在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
也許他是對不起眼前的伊人,但這份賬可以還,即使以性命相還,他也不會多言一句!但星空的那一岸,終于將獨子培養成大學生正要望子成龍以之為驕傲的兩位老人的大恩,他削骨剔肉也還不上!
穿越了就不顧以前,在這個世界上盡情玩樂?你可知星空另一岸的父母晚景淒涼?!
回家的執念是如此之深,也許張徹自己都未察覺到,或許被他故意忽略掉了,平日故作輕佻地冒出現代話語,他是時時刻刻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記故鄉。
張徹打斷胡亂的思考,躺在床上,閉目凝心,感受著手中月石的奧妙,身體自動運行起了道卷古經,將屋內被月石吸引而來的粘稠的靈氣盡力吸取,再以太極行氣之法動化靜用,附著上自己的身體生命能,將一切元氣都深深烙印上自己的痕跡,吐納吸取,身體與天地間構成一個小循環,淬煉著他的體質,那些能量元氣越來越厚實,有水滴匯聚成小溪,再匯聚成河流,盡歸入丹田,只待量變引發質變,築基後轉變為真元力。
巫女卻悄然睜開雙眸,看著蜷縮在席上的張徹,目中似蘊涵了無限虛空,幽邃無比,她神色淡然,不知道看出了什麼,也不知究竟在想什麼。
唯有月石靜靜躺在張徹的手心,釋放著自己的清輝月華,始終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