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好像听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一樣,我不會被殺人滅口什麼的吧?」
張徹笑了兩聲,面露諷意。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你既已接受了它,那便必須接受它所負擔的代價。」
雲凌神色平靜,對他的諷刺置若罔聞。
「出生便是整個世界的敵人,這種感覺,是怎樣的?」
張徹沉默片刻,悠悠望了望天,眼神不知飄到了哪里。
「他是他,我是我。醒來的時候我已破碎,很多事情,我也記不清了。」
雲凌站在他的背後,聲音卻似從極遠處飄來。
「是嗎……」
張徹嘿嘿笑了聲,邁動了繼續前行的腳步……
……
「那些活了幾百年的老怪物,是怎樣的?」
行至途中,雲凌也沒有退回封印,便同他一起,步于野草叢巔。
「唔?」
雲凌對他突然的一聲發問有些懵。
「我是說,你尚且有了獨立意識十余年,便能如此自如,而我亦不過十九,我們便能由無知無覺到感慨良多。顧家一大家子,小華,清仕叔,老爺子,你也都看見了,人之一生階段便此幾種,四十年足以閱盡世事,經歷的事情越多,難道心不會疲憊?」
「那些老怪物,是如何能在過百之齡,還有如此旺盛的求生之心?況乎我修行至此便已有心魔,想來他們很多事情,看得比我更透徹。」
張徹的語氣淡淡,一點沒有疑問的意味,而確實是他內心所思。
「這個世界很大。」
雲凌看了他一眼,似對他這個問題也沒有多少意外的樣子,而對他長長的發問,也只是作了一個簡短的回答。
張徹不發一語。
二人繼續行于歸途。
一句話的字很短,然而包含的信息量卻很多,足夠他思量一會。
「可是世事終究是有重復性的。」
張徹踢起腳下雜株,碎開的枝葉飄散間揮灑著汁液。
「即便沒有兩片相同的樹葉,拈起樹葉的姿態也有千萬種,但紋路間脈絡間和你的動作終究有相似的地方,看多了,不覺得厭?」
他目中虛渺,不在意地將腳在雜草間一擦,拭去了那些碎葉。
「前進的道路沒有盡頭,物序的組合看不到極盡,道法的前路有人走過,宇宙的外緣也沒有被察覺到,甚至連自我,他們都尚未探尋清楚,在這個土地上的東西,他們也未完全明白,氣運乃至于外道掌控的根源,他們模索不清軌跡,最低,人族的常年平安,他們都未必能保證。只會怕不夠,哪兒又會嫌自己命長?」
雲凌神色淡淡,不經意間冒出的一大段話,卻是極少能一以明之。
而張徹竟露出了些稍許明悟的表情。
「求知欲,對自由的渴望,責任感,和對生命本身的追求?」
他露出了些許的笑意。
「我原本以為會是一些為了吃而吃,為了存在而存在的老怪物,沒想到活著還能被賦予新的意義,這樣看來,將來的道路,也許會更加有趣一點?」
「先等你活到那個時候吧。」
雲凌神色稍冷了下來。
「一個閉關或許就是數十年,甚者上百年,為了應付後面的天劫和大劫,生存壓力下會碌碌奔波在尋求一些渡劫的秘法和法寶的材料的路上。枯坐證道?那些老怪物,沒有一個是簡單的角色。」
「若按照你之前的那些做法,譬如在本應完全沒有危險的小雷劫下差點喪命,我便很是懷疑你的壽命。」
他語句間毫不掩飾著對他的冷嘲和鄙意。
「呃?難道你看不出來我是在用雷電鍛體?我現在的體魄,比之以往強大得多,經歷了金丹破碎真元入脈,我的**也經受了一番洗禮,這樣一來,可是強大了很多啊。」
張徹愣了愣道,沒想到雲凌連這點都沒看出來。
「然後呢?可以擋住飛劍法寶麼?要不要用紫雲劍戳一下自己心髒試試?」
雲凌冷笑依然。
「呃……這個是有點難度啊,我有病麼拿自己身體去挨法寶。」
「那你鍛體何用?」
「我……這麼鍛煉下去,總有一天能……」
張徹額頭冒出一滴冷汗,說不下去了,他發現雲凌正在用一種看智障的目光在看著他。
雲凌嘆了口氣,無奈道︰「你悟性非凡,就在方才,問的問題也還算挺有水平的,怎麼這麼簡單的事情想不清楚,還差點把命搭上。」
張徹無言以對,他開始回過味兒來了。
「人之體魄,佛門或有金剛不壞的秘法,然而也只是能維持一時,並非長久,況且也不是你這樣鍛煉的。而法寶飛劍取天地寶物,材質本就非人之骨肉能及,動輒百年靈物,又以真火或其余秘法祭煉,其堅韌銳利程度,肉身更是遠不能及。譬如你奪來那紫雲劍,就乃三百年的南國紫雲英鍛天雷,配以多種珍材祭煉而成,若你以孱弱肉身,僅僅幾次鍛煉,便能又維持生命活力輸送血液本能,又可配以經脈修行,還能軟能硬,抵抗其他飛劍法寶,想來那南國紫雲英若有神識,自該羞愧自盡才是,這天下的修士,也不必找什麼天材地寶祭煉法寶了,直接取那人肉祭煉法寶飛劍便是。」
雲凌一番毫不留情的訓斥,讓張徹有些羞不可抑。
「可是……書上明明寫的就是……」
「什麼書?」
見他尚自喃喃,雲凌冷笑道。文字首發。
「網絡小……呃……沒什麼,那這麼說,我想吸取天下奇毒,就如魔痕吸收古冥毒這樣,讓自己更為強大,這也……?」
張徹愈說愈是心驚,到最後連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然而雲凌已听到了。
「什麼?!你還有如此想法?!那毒物萬千,作用不可憑一而論,有本非穢物而讓人致幻過度而死的,有沾之則朽的極污之物,有見血封喉的凝血之劑,有只破壞某一髒器而致全身盡殞的,有專消神識的,有特污元嬰的,魔痕只取其穢毒吸收,若你真去吃了什麼毒物,恐怕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連帶我也會被永久封印。」
雲凌語氣極冷,淡淡間已有了怒意,看他的眼神若視白痴到了極其放肆的地步。
「雖然好像是做了一次逗逼……但是被這麼看著還是很不爽……」
張徹自知理虧,也不敢多說什麼,足下生風,腳步加快。
雲凌拂袖,冷哼一聲,清光一閃,沒入其體內。
「下次要做什麼之前,最好先問問我,我現在對你的常識抱有極端的不信任。」
網絡小說害死人啊……
張徹冷汗涔涔,不敢再回什麼嘴,只顧趕路,也再沒閑心看甚風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