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你曾說,再出現于你視線中,會殺了我。現在,可是你履行諾言的時候?」
離胤的神情很冷,如過去的十年那樣冷,然而眼底最深處的陰霾卻已消失,陰寒中是清澈的冷意。
洛嬰沉默,即便她的心情很不好,也很想發泄一番,然而在張徹背後隱忍許久,她已經學會了很多東西。
雖然面前紫墨衣的女人,那強大的感覺,已如當初她對他下手之時,甚至,更加強大。
她亦不懼。
離胤看著她沉默的樣子不似當初威脅自己那般月復黑可惡,也不似在他背後偽裝的那般內向害羞,這執拗而獨立仰望的堅強樣子,倒與當年的她自己,有幾分相似。
「他呢?」
離胤輕皺黛眉幾許,對于那個人,自己內心感緒之復雜,不能盡言。
即便此來是乘他之船,所為也有他一分因。
「你尋他作甚?」
洛嬰面色平靜,她自然知道,這艘破浪巨艦,原本當是他當所乘而來,只是臨時起意般,便同她乘這黑船而來。
因此,她對這黑船,乃至于這破浪巨艦,都不陌生。
只是曾經度過有它們的時候,自己都還在他身後,現在,是自己一個人。
「這麼說,他是不在你背後船中了?」
離胤的樣子,卻很像松了口氣般。
當日,他曾說過,不希望再看到自己。即便發生的一些事情已經讓她改變了看法,但離胤何曾受過這等委屈?即便要找到他是必須之事,能讓這一刻來得更晚些,也終歸是要好一點。
人之本性就有這種拖延心理,自紅錦城到玉城時她鼓起所有勇氣與感激,看到那原本應當在七日之後才修繕完好起航的破浪巨艦已沒了他的身影,告知自己消息的那顧家小兒臉很臭,她卻發不起脾氣來,因為所有憋勁鼓氣都在那一刻泄出去了。
想來就跟自盡一樣,一次未成,恐怕很難再有進行第二次的勇氣了罷。
「那又如何?」
洛嬰開始露出微笑,妖魅更甚精習媚術而清冷如紫荊的離胤。
離胤又見到這如那日被羞辱甚至差點被殺的笑容,面色更寒︰「我已復修為。」
「所以說,姐姐想怎麼樣呢?」
洛嬰一幅困惑的樣子,歪著頭,食指輕點下巴,左腳輕踮,似好奇抬頭看著她。
離胤不再廢話,出手便是一道匹練。
「嘶……」
迅捷的速度帶來的是穿透的後果,黑船泛水,漸漸沒入蔚藍的海水中,深墜其中,不可見底。
「哎呀呀,姐姐好粗暴啊,這樣的性格,他不會喜歡的喲~」
輕笑如銀鈴的聲音並未消失,只是出現在背後不遠處。
四散的船員帶著驚呆與駭然的表情,看著嬌俏坐在主桅桿上輕輕搖擺的洛嬰。
離胤輕輕轉身,眸似凝冰。
「我好像輕易還殺不掉你。」
「女孩子整天說些打打殺殺的,一點都不可愛喲~另外,大姐姐如果再在眼楮腫弄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想把小女孩弄暈後搬回房間後做些什麼,我可能真的支持不住,控制不了自己了呢~」
洛嬰笑得很甜。
「嗤啦……」
隨著話語的落音, 嚓撕裂的聲音卻從主桅桿上傳來。
離胤雙目一清,面色更寒︰「你以為你能威脅到我?」
「啊拉~原來姐姐現在停止動作不是被我威脅到麼?哦哦。」
洛嬰一幅恍然大悟的表情,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然後,船桅斷裂的聲音卻更加劇烈起來。
離胤尚未有何表現,四周船員的表情劇變,這主桅若是斷了,他們就是茫茫大海中真正的一葉浮萍,所去何方,完全不由自己了。
「你敢?!」
離胤的聲調一下凜高起來。
「蒼狼逐兔,你說是兔子跑得拼命一點,還是大灰狼跑得更拼命一點呢,大姐姐?」
洛嬰帶著甜甜的笑,露出兩個小小可愛的酒窩,手下更加用力。
「放手。」
離胤強忍著面色恢復了平靜。
「噢噢,看來大姐姐很識相嘛。」
洛嬰大大咧咧,也不怕她反悔,隨手松開了桅桿,那桅桿卻一陣輕顫,讓眾多船員的心也跟著一陣顫。
「那黑船的方向,當是極東吧?有這個能力又與你關系如此的人,便只有他了……這麼說,我還助了你一臂之力,讓你得以返回東荒?」
「對呢對呢,大姐姐好聰明啊!請你吃糖哦~」
洛嬰一陣笑嘻嘻,卻不知從哪個兜里掏出一塊糖稀來,撕開包裝紙,兀自吸得津津有味。文字首發。
離胤見她如此,忍不住又一陣氣悶︰「到東荒之時,便是你毀去這船個干淨也無妨,那時,便是你的死期。」
「啊啦啦……是嗎?可是大姐姐你修為雖然好了很多,但是好像還是打不過他呢,這樣去找他也不像是送死的樣子,應當會先進行交涉談判或者感謝表白啊什麼的吧,這樣的話,我畢竟是他名義上的妹妹,對我動手,不是自己毀了談話的基礎嗎?」
洛嬰伸出粉女敕的小舌,舌忝舌忝唇上沾上的一些糖稀,讓旁觀的一眾船員都忍不住咽了咽喉結,若無其事道。
「你不會活到他看到的時候。」
離胤羞紅了臉,暗呸一聲,冷冷丟下一句話便走進船艙。她修行媚術,對人心自有一番理解,原本不致如此動氣,但好像每次跟這小丫頭對峙,吃虧的都是自己。
「哦哦,是嗎?」
洛嬰三口兩口吃完糖稀,看著她背對自己步入黑暗的影子,輕輕洋溢起微笑,眯起的眼楮在陽光下顯得如此慵懶。
「那……走著瞧?」
嘻嘻笑道,小女孩兒乖巧地順了順自己的發梢衣物,看向已重新定位航向的船頭前方,臉上的神情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