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橫沖直撞,帶起的洶涌人潮混亂如流。
流夙將張徹交給典獄處時,並未提及他是出竅期高手,不然無論如何,黑斗的幕後也不敢把膽子打到這上面來。
誠然,九州之上,出竅之人多達上千,但也只有千余,分散開來,每一個這樣的人都是寶貴的資源,每一個出竅之人舉手投足,自有甘願為之附庸的無數人前僕後繼。否則,當年北秦第三世子紫薇斗罡怒斬一出竅修士,也不會傳諸四海,流言至已經數十年後的今日不絕。
流夙並未在意他,其一是因為在合體面前,出竅當真只能算爬蟲。其二她對自己的封印很自信,或者說對張徹太過小覷。
但誰也無法做到對他不小覷,因為誰都不知道萬古第一的修行速度例子擺在自己面前,誰都不會知道他在短短三個月就從元嬰突破到出竅,流夙已經很是驚奇,更不會想到他又在短短數日,直破入出竅中期。這個速度暴露出去,無疑是在打所有九州修士的臉。
能封印住出竅初期的張徹,不一定能難倒出竅中期的他,更何況經過又一些莫名的心路歷程,他再破心障,更了然徹悟無名道卷的真諦,人修之法,還有一些因為怕打擊到雲凌,而未說出的機緣,這樣的他,那封印自然是不能再束縛一絲一毫了。
封印立破,其時施術者流夙已經感應到,無奈一時未月兌開身,但畢竟這里是東都汴梁,乃一國之都,黑斗場所,盡管如何隱蔽,也在京都之內。所以在張徹將黑斗場乃至典獄地牢二處都鬧了個天翻地覆時,阻力也隨之即到。
為首的,正是當日那個擒下他後,生唾其面,踏碾其頭的流夙手下,名為空的男子。
「金老倌,溫先生,你們先走。」
背對空的他,溫和地朝幾日的鄰居告別。
「小兄弟,你還真是……」
直至從那無盡黑暗中踏出一步,光明沐浴得他有些瑟縮的東北漢子,挺起並不高大也不寬闊的身子胸膛,尚如夢中。
「快走吧,金瘋子。」
反倒是那個川青老人看得分明,又見空帶來的人站在張徹背後,不願留下再讓他分心,忙拉著金老倌走。
「不要再蹭牆了,老先生。」
微微一笑,看著那尚敢對自己一瞪的老人,張徹覺得這世間果然妙人兒頗多,實在不枉費自己專門跑回來救這一趟。
緣起緣滅,他願意的,不過順手施為便是了。
「鏘!」
紫華曜閃,將空背後一人向逃走的金、溫等人放出的劍芒劈散。
「你居然還不走。」
空微微眯起眼楮,靜靜揮手,讓身後諸人停止了攻擊。
「我為什麼要走,還沒見到那瘋婆子呢。不過我有些好奇,那瘋婆子不是禁斷地愛著她姐夫的麼,為何會養著你這個面首?」
負手回身,一襲黑袍的他背對黑暗,腳踩天光。
在場眾人不可謂不多,混亂的也好,旁觀的也罷,一時都駭人地靜了下來。
流夙殿下畢竟是合體期,畢竟是大商皇族不多的真正實力極為過硬的存在之一,他竟敢如此非議她。
倒是那話兒的真實性,暗地里的有些目光也懷著些不懷好意的揣度,掃向空那頗為白淨的臉。
流夙殿下一系第一人,空,金丹後期。
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
為何他單憑金丹後期便能成為一個合體之人的隨從,原因自然是因為這廝的煉器之術聞名東荒,得諸多前輩稱贊,可堪龜壽老人在煉丹上的成就。
但金丹之人,三昧真火未成,真元易竭,固然精巧玄妙,但境界與感悟皆為不足,他的煉器之術,若真比較起來,相論那煉丹聞名天下的中土龜壽,還是有所不如的。
否則天下十器,地品一十二器,就不會沒有一件是出自他之手的了。
而即便如此,流夙依然將他帶在身邊,這在以前迫于流夙合體之威,無人敢議,而她對那個人的仰慕又九州盡知,一時也無人想到那方面去。
但此時,有人開了一個頭,人的思維是沒有極限的,後續之事,可想而知。
毀掉一個女人的名節,在這個時代,是最強的擊軟肋手法,固然有些下作無恥,但張徹被她與他踏頭食土之時,何嘗記得無恥二字怎寫?
空尚顯白淨的臉已然漲紅,繼而發黑。
身在流夙手下,他固然只能隨她獨立宮廷爭斗之外,然而那高牆內的齷齪,他看得分明。這等手段雖然下作卻也有效,最沒有防備住的,是他根本沒想到張徹竟有這個膽子。
「那便來嘗試一下我的能耐吧,狂徒,看來你是牢里沒坐夠。」
話畢,三十六道金光自其手中爍起,他背後的諸人沉默地將手按至其背上,暗度真元予他。
靈光爍動,在場有些識貨的已然失色,三十六道竟然都是上等的靈器,鐘錘斧戈矛,每一件都不遜于張徹手中那流溢閃華的紫劍。
其實按理說來,張徹得自紫寰的紫雲劍,不過堪堪可達上品靈器,軒雷門的珍藏,是斷不能與一國底蘊相媲的,何況還有空的制器之術。
三十六道金光,已然將他牢牢包圍鎖住,縱橫其間的明暗各線,絲絲縷縷構成了一個玄妙而龐大的陣法。
周遭暗無天日,封鎖牢中不知多少冤魂的黑暗,都被輝煌照亮,如同烈日。
「喔,器具play,玩兒得挺嗨嘛,倒是沒想過,那瘋婆子原來這麼欲求不滿的。」
他面上帶著狹促的笑意,神色間卻是對這道大陣有些不以為意。
空狠牙一咬,抬手便要揮下。
一場龐大恐怖到極點的氣場,卻驟然凝滯了全場。
周遭人群,個個心驚膽寒,表情凝滯,再改動不了一絲,完全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能力,沒有修為的凡人,甚至已經支撐不住吐血翻白眼昏迷過去。
「你剛剛說什麼?」
冰寒到冽骨的聲音,蘊含著極大的怒意響起。
空沉默低頭,單膝跪下,其後諸人,雙膝跪下見禮。
張徹面上狹促的笑意難得地收了起來,眼楮微眯,看不清其中神采。
「我說,上次那一耳光,還記得麼。」
現場安靜得連針落之音都能听見。
包括空背後的諸人,在場之人目中的驚駭難絕,隨即只能更深深地低下頭去。
原來當日殿下通緝他的因由,是……
流夙飄然空中,翩翩的樣子依然赤衣如霞,心中卻涌動著最暴烈的殺意。
本來十門來函,她就打算這幾日去牢中押他出來處置的……
現在看來,或許還要殺多些人……
鳳目橫掃全場,每個人都有種隱藏不了自己心思的感覺,暗下一嘆,知道自己大概今日逃不了一劫,心中不由對那個讓自己被迫听到這個消息引來殺身之禍的年輕人有些怨懣。
「我在問你話呢,看來你是不曾記得?」
張徹卻似絲毫未受影響般,若無其事地追問道,就像朋友之間寒暄上次那家飯店挺好吃的名字是什麼來著那種語氣。
「你是想死慌了?」
她本不願也不屑回答,但心中的暴戾殺意實在需要一個發泄的通道。
極美的容顏上,鳳目圓瞪,九天仙子般似要降下天罰般的殺意。
「看來你還記得,那就好,那就好……」
似是安心了般,他撫了撫胸口松了口氣的樣子。
隨即,那個安撫胸口身處黑暗腳踩光明的身體還未黯淡。
啪的一聲清脆已然響徹全場。
流夙倒飛三四米,感受著左臉上的火辣,不可置信般看著自己已然暗加防備封鎖空間,卻仍是不受影響般出現在自己面前那個男子。
「上次是右邊,這次是左邊,給你一個大圓滿。上次是他,這次換我來過癮。」
絮絮叨叨,似老頭子在計算著昨日客棧的爛帳。
話未說完,十方地域已處在暴烈的真元法術波動中。
空與現場一些見機較早的,早在那聲脆鳴響起時,便已逃竄開了。
但那仙子被扇飛幾米的一幕,恐怕這些人一生也難以忘卻了。
東都汴梁,城西錢家鋪子口,暴烈的波動甚至要撼動起整個地基。
汴梁正中,內宮的位置,卻不同地方驟起不同幾個波動,目的相同而又同樣強大地抑制住了那場波動,封鎖了那一方五十平米左右的空間,而那空間之內,卻盡被能量狂流洶涌充滿了,想來任何合體以下生物進入其中,都只能被撕碎。
然而風平浪靜,流夙稍稍喘氣,卻不可置信地看著大坑煙塵中漸漸清晰起的,那個毫發無損甚至黑袍依然縴塵不染的身影!
「今日的招呼已經打畢了,下次別再糾纏我了,我是不會接受你的,瘋婆子。文字首發。」
淡淡微笑如春陽,張徹的身影一點一點黯淡。
逐漸消失。
而東商諸位大能前輩關注此地,暗中也不知施展了多少手段,竟甚至無法延緩那身影消失的速度一絲!
等他們想起封鎖消息之時,在場的諸位逃得性命的人,除開空之外,早已逃至不知多少里外了。
可以預見的是,今日之後,張徹之名,必然動九州天下,而十門的追殺,也將無窮無盡。
而那些都是後事了。
現在要說的是,汴梁城外不過十里的荒郊,雲凌驟然顯現在天地間,氣度已不復被封印後一直的從容。
「你到底做了什麼?」
他的面上盡是不可置信與不可思議,同流夙一般無二。
「呃……上次在獄里還未完善好,這次黑斗才感覺稍稍調整好了一點,可以實用一下……嗯……我唱歌想明白無名道卷的時候,也借由那些歌曲將前世今世的記憶同凌塵意借鑒了一下,山寨了一個我自己的意出來,我把它叫做兩世意。」
稍稍撓頭,此時的他笑得純真就如鄰家大男孩兒。
雲凌悶了半天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他自然知道,那什麼山寨自然是不可信的,眼前這人,無疑是自己創造了一個無比強大的獨門新術出來。
現在他可以確信的是,張徹確實是一個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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