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中土,渭水西,長安北,麒麟獄外,酆都郡東。
「兩百年前的恩怨糾葛之人,也對氣運預言有興趣?」
華服明黃,在這個世界而言,有超越自然的力量,皇權並非唯一的權威,但想來沒事兒,一般門派修士也不會特別地去掃他們面子。
所以這個聲音的主人,身份也昭然若揭了。
「你不去尋你未了的那段孽緣,也跑這兒來湊什麼熱鬧。」
陽光普照,甚至因入夏漸深而炙炎烤地,而城池無一人,顯露著一股別樣的陰森。
仿佛從陽光之中鑽出來一般,漆黑的怨恨魔氣凝聚成一道玄黑墨色的身影,扭曲在虛空之中,乍一看,目光意識皆不能辨識清楚。
「想不到在下區區一個逐北之役後年才出生的晚輩,些許小事,也能入前輩之耳。」
明黃衣袍的中年男子靜立于空,馮虛御氣。
「小輩你太過謙虛了,北漠秦覺武,破連莫彈歌,這兩百年間九州最過風華一世的新生代中的翹楚,我可听得都有些膩了。」
葉一辰負手而立,身形依然模糊讓人看不清晰,語音低沉,笑意也低沉。
听到那個人的名字,秦覺武還是心中一滯,但他何等人也,這點兒情緒,自然不須在眉頭上表現出來。
「前輩此去南丘東荒,十門震晉帝驚,夜家廣發天下英雄帖,竟要借外人之手來處理家事,一動而天下為之動,小輩自然是萬不能及的。」
秦覺武姿態依然放得很低,語恭而色不倨。
「不要試圖撩撥我,秦家幾個老祖宗尚存幾位,戰力如何,我想我比你更清楚。跟他們另有賬要算,還不到時候,故作紈褲態輕啟戰端,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
葉一辰並未如想象中那般動怒,他的語調平靜,似乎比之當初龍垣斷崖一劍破河山之時,更加陰沉而不可捉模了些。
「如果你姓夜,不姓葉,我自然是萬萬不敢的,可惜……」
秦覺武話還未說完便被打斷,因為葉一辰已經出手。
明黃袍子出現在天際盡頭,虛空中只留下他未說完的話……
「你不是他,劍只懂得殺人,不知那人為何當殺。這次麒麟獄引天下注目,或許會有渡劫期以上的老怪前來,之前十門未有什麼反彈,算得上是還當年那個人恩情,若前輩此次再不知收斂,怕有禍事上身。」
余音寥寥。
葉一辰佇立于空。
他並不是沒有能力留下秦覺武,盡管對方確乎不愧兩百年內浩瀚九州最頂尖的翹楚,但他依然有自信至少斷他兩肢。
只是隨著時間的過去,和這些日子一些作為發泄出來一些,他的確已經沒有最開始從魂戮場覺醒時那麼怨毒憤恨了,昔者已去,他所能蕩起的,不過些許浪花,這一點,清晰知道九州真實狀況的葉一辰漸漸明晰。
「……還當年的人情?……哼,有那麼好還清麼……昔者已故,按理說,我自也該去的,但既然我醒了,即便力度不大,也要讓他們明白,有些事情,不是自以為那麼好交代便交代了的。」
魔氣重新融于陽光之中,酷日之下,似乎沒有一絲黑暗的跡息……
……
「……不究先生,在一月之前,方來過佛土一次。」
在張徹干脆地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之後,六晦禪師才不急不緩地道來。
臥槽……
他整張臉的表情都變成了一個囧字……
敢情老子扭捏半天才犧牲安全為代價,為了回家喪心病狂直接爆底線,為此彷徨掙扎一路,原來你特麼早把我給賣了啊……
愈發覺得吳解是個坑逼的張徹,也只能吃了這個悶虧,繼續听六晦道來。
「其時我們雖有驚異,但畢竟是不究先生所言,也不得不慎重,特將此事交由老僧辦理,所以當施主出現在外界,我便已察覺到了……又因離居士的請求,才將你二人一起帶往這處別院來。」
明白吳解把自己徹底賣了之後,張徹的態度也就放開了來︰「那大師可有辦法?」
「沒有……」
搖頭干脆得連一點猶豫和轉機的余地都不給。
「那再見,多謝大師,告辭了。」
張徹倒也光棍,設想過無數次的結果,真到來時反而平靜一些,恭敬回道,掉頭就走。
「施主且慢。」
六晦稍一沉吟︰「雖然施主的命理,在我看來確乎已月兌離六道,外緣三千,而九州結界封閉後,這個也受了影響……不能為施主提供幫助了……不過若能為青城有些貢獻,借那鎮九州器稍動,而北漠寰辰再以星相所助,或許會有些收獲。」
……
這些便是張徹西澤一行所得全部。
哦,也許還應該再加上在一旁左顧右盼別扭得不行的拖油瓶。
「……是父親指令我跟著你習馭心之術,況乎也給了你報酬而為你答應的,這是一筆交易,你注意你的眼光。」
離胤冷眼看著他,這廝故作異樣的眼光實在讓人難受。
……那麼姑且回到正題。
在發現這條路走不通的情況下,張徹自然只能選擇殤殉之現一途,畢竟現在天下十門明面上都是他的敵人,誤解在那里,冰釋談何容易?求助于青城寰辰,那自然只能是最後的選擇。
而這,也就是他站在此處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