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灼烈的時間不長,也沒有自然散去,火雲中一吐一吞,方圓百丈盡空,不僅火雲沒有留下絲毫余溫仿佛從未出現過,範圍內的白霧也消失一空。
余下的,只有一個巨獸的身影,麟紅的顏色遍布全身,之前黯淡如紅牆的,皆只是其上年歲太久覆蓋上的塵埃,而方才火焰吞吐之下,塵土與白霧盡皆消失,那些鱗片才開始散放火紅的光華。
而在這漫天紅光朦朧反射包裹下,卻還有一個黑影,如墨點般定在那里。
那不是張徹。
那是葉一辰。
「……不久前,我見過你。」
沉悶的聲音有些甕聲甕氣,也有些不太順暢。
「兩百年的時間,對你而言也不過一轉眼麼?」
葉一辰的聲音平淡而沉穩。
「……原來你不是那個人。」
沉默片刻,火麟似看出了什麼,緩緩站直身子道,吐息間灼烈的鼻息炙人。
不錯,獅頭、鹿角,虎眼、麋身、龍鱗,牛尾,這便是它完整的樣子,這便是九州已經絕跡的麒麟種。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還是否記得你是誰。」
葉一辰輕輕搖頭,中指修長,輕撫掌尺青鋒。
「足夠的歲月能讓人瘋狂,也能讓人沉澱冷靜。往事在我心中何止輪回了千萬遍,直到往喜者皆厭,我也記得那個愈發讓我憎恨的,封印我萬年的人。」
火麟輕輕閉眼,並沒有如人料想的那般暴怒,或者最深沉的怒意已經完全斂進了他心底,不動如山,動如雷霆。
「可惜,他已經死了。大仇未報,我還活著,他卻死了。」
火麟的語氣沒有唏噓也沒有感慨,同樣是足夠長的時間,最初听到這個消息時的迷茫,彷徨,暴怒,同樣在積澱下隱去。
想來黃裳當初閉關多年研成九陰真經,發現仇敵皆死,亦是如此心境。
「修短隨化,終期于盡,死生亦大矣。」
葉一辰淡淡作出點評。
「然而洪荒現在是人族月兌穎而出,這些格局都是他一手定下來的。」
他話鋒一轉。
火麟獸眸輕眯,黃澄的眼珠如所有的貓科動物那般,狹長而懾人心魄︰「我能嗅到你前來助我的意願,也同樣看到了你身上的怨意,就像很多年前的我一樣……」
「高貴的麒麟種會這麼簡單承認他人是自己的同類?」
葉一辰低低嗤笑一聲。
「當然不是,沒有心,把見證他人的存在當成自己存活意義的人,當然不是我的同類。」
火麟倒是一板一眼反駁了他的說法。
「哼。」
葉一辰不屑哼道,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揚起了手中的劍。
也不知他如何作法,凌塵劍意一分化四,往虛空之中的四個方向而去。
「你好像很了解這個封印啊。」
火麟眸中精芒一閃,萬年的浸潤,已足以它將這道陣封吃干模透,但當初那個人似乎也預料到了這種情況,這個陣法從內部是絕對無法打開的,只有從外部的四個方向同時精準而有力地擊破才行,揭印者至少要渡劫修為。
「九州魔門的人找上了我,奉上了多年研究的結果,妖族有意無意也幫了很多忙。」
葉一辰右手單握,左手似乎把持住了什麼,緩緩扭開。
「你們真是一群瘋子……」
火麟的嘴角咧起,作出了一個極具人性化的冷笑。
「我們都是一幫瘋子。」
葉一辰最後淡淡回他一句,右手猛然擎開,仿佛撐起了什麼東西。
渾身修為爆散,凌塵劍意顫鳴,這一刻的波動比當初一劍破河山時,雖不如那般精髓而集中,但無疑更加猛烈。
「嘖嘖嘖……」
感受到周身元氣蓬勃復蘇,久久追求的自由即將到來,火麟反而顯得很平靜。
「看來人族這麼多年,的確出了不少天驕,也不知被你代替活下來那個人,又是何種風光。」
「他若尚在,你必為騎。」
葉一辰的聲音已經稍有些顫抖,雙目赤紅,氣勢再陡然一升,雙手立直。
「起!」
瞬息之間,火麟已抓住機會,離開所處的那方地域,而這時才可發現,之前被它身體壓著的地上,密密麻麻篆刻著古老的符文。
「多少年了……便是天也該荒了地也老了,恨也不能絕。」
磅礡的氣勢猛然包裹了整片地域,漫天白霧,一掃而空!
九州每一處角落都感覺到了這波動,那滄桑的話語,也猶然在每個人耳邊。
「我早已忘了我叫什麼名字,但我……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