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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雨,細如銀絲,千萬條墜落大地。
朦朧的雨幕中,一輛精美的馬車緩緩駛向沈府。
瑟瑟和那輛馬車幾乎同時到達沈府的大門口,馬車停下時,她也正好停步。
車門從里頭推開,一名丫鬟先行跳下馬車,撐開了手中的油紙傘,接著伸手去扶車里的婦人︰「夫人小心。」
瑟瑟帶著水晶等一干沈府僕人,在大門口莊嚴肅穆地仰望殷夫人下車,借用晉公公的話說,這是出于對殷夫人的重視。
衣著華美的婦人走下馬車,青綠色綢緞衣裳,外披一條純白披風,發上金簪步搖,配以珍珠耳墜,臉上妝容素淡,並未刻意掩飾自己的年齡,所以一眼便能瞧出,婦人的年紀將近五十了。
瑟瑟對殷夫人的第一印象不怎麼好。
殷夫人一下車,便露出一種冷傲之氣。她在車前站定,面對瑟瑟等人,視而不見。她微微地抬起下巴,淡淡地瞅了眼沈府的匾額,似有不屑之意。
由此可見,殷夫人對瑟瑟,或者對沈府、沈大人的印象也好不到哪里去。
瑟瑟畢竟在職場混過,叛逆期的針尖早已磨平,即使對方態度很差,她也不可能與之沖突。一只碗敲不響,她才不跟殷夫人互掐,萬一殷夫人把錯的禮儀教給她,最後吃虧的還是她自己。
「殷夫人,里面請。」瑟瑟客客氣氣地道。
她先開口說話,等于自降身份。
殷夫人雖然是皇上的乳母,實際上不過是皇家的僕人、宮婢,何況殷夫人早已不在宮里當差了,連宮婢都不是。她這一聲「殷夫人」是看在她是皇上乳母的份上,一般的宮婢是不能稱「夫人」的,一般的平民也不能稱「夫人」,像程娘子就只能被稱為「娘子」。
這些,是昨天晉公公走後,松兒告訴她的。
松兒是皇上賜給沈大人的丫鬟,以前在宮里做事。就沖這一點,以後她要和松兒、竹兒、梅兒多多親近親近,讓她們把把關,看看殷夫人有沒有惡意教錯她禮儀。
「沈夫人。」殷夫人向瑟瑟福身行禮,也不多說什麼,隨瑟瑟進了沈府。
春雨綿綿,雨絲打濕油紙傘面上的青竹。
一路無話,氣氛壓抑得如同這場陰雨。
「沈丞相的府邸倒是與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走進正廳後,殷夫人打量著四周,率先開口。
「哪里不一樣?」瑟瑟不動聲色地道。
從殷夫人對沈大人的稱呼上看,殷夫人對沈大人確實有偏見,一般人都是恭恭敬敬地稱一聲「沈大人」,連她這種極不待見沈大人的穿越人士,平時也是虛與委蛇地喚一聲「沈大人」。當然,殷夫人直呼「沈丞相」也沒錯,只是比起「沈大人」來,略顯生硬。
「以沈丞相如今的身份地位,府上陳設竟如此樸素。」殷夫人掃一圈正廳的擺設,語氣中卻沒多少驚訝之意,「皇上的賞賜三天兩頭到府上,這沈丞相倒是會做官,藏而不露。」
「這叫什麼話,他都當上一國丞相了,還不會做官嗎?」瑟瑟下意識地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