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命運有時就像魔術師的帽子，你永遠猜不到下一刻跳出來的會是什麼。
就在葉傾瀾以為今晚在劫難逃時，一陣音樂聲悠揚響起，是秦季的手機鈴聲。他咒罵一聲，掐掉，不一會，再響，不依不饒地響。
「媽……，怎麼是你？」秦季無奈接通，一開口自己也發現聲音不對勁，便暗自調勻呼吸，總算听起來比較正常了。
歐陽孜因沒理他的問題，「你在哪兒？」
「在宿舍唄。干嘛？」他臉不紅心不跳。
「哼，你還真敢撒謊。我就站在你宿舍門外，敲了半天門，根本沒人！」
秦季撓撓頭︰「……我……在洗澡呢，沒听見。」
「馬上出來開門！」
掛斷電話，秦季眼楮都快冒火光了，老天爺這是拿他涮著玩吧！
他知道老媽的性子，只能強自按捺下殺人的心，翻身下床，不忘把被子給葉傾瀾裹上。自己沖到廚房打開水龍頭，沒頭沒腦地澆了一頭一臉，身上的燥熱才算略略散去。
重新穿好衣服，秦季戀戀不舍地看了看仍然緊閉雙眼的葉傾瀾，說了聲︰「別急，等我打發了老太婆就回來繼續！」
又扳過她額頭啄了一口，這才擰開陽台門，猴子般靈活地翻身躍上位于正上方的宿舍陽台。
也許是老天听到了葉傾瀾絕望的呼救，這一晚秦季並沒有再出現。第二天李納真回宿舍時，發現窗簾緊閉，好友坐在床沿上，低垂著頭，木偶石雕般呆滯不動。
李納真本能地感覺不對頭，上前拉住她的手，發現冰涼冰涼的沒一點熱氣。
「傾瀾，你這是怎麼了？生病了嗎？」
她連問了三四遍，葉傾瀾才抬起臉木然地看向她。一開口，她的聲音又嘶又啞，好像一張破損嚴重的舊唱片。
「什麼都別問，幫我一個忙，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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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夜里12點，葉傾瀾听到有人在敲陽台門，側頭一看，一個腦袋突然出現在窗戶玻璃前，擠眉弄眼沖她笑。
葉傾瀾定定地看了幾秒鐘，什麼也沒說，起身打開陽台門。秦季從敞開一條縫的門里躋身進來，手里還捧著一大把花。紅紅綠綠的好不熱鬧，不但有天堂鳥，黃玫瑰，夜來香，康乃馨，向日葵，甚至還有一串紅——沒見過有這麼組合搭配的。
秦季笑嘻嘻地說︰「時間太晚了，我跑到花店一看，花都賣光了。只好把剩下的買了一些，你不會嫌棄吧？」
「……」
「老太婆實在難纏，我好不容易才跑出來。」他模模後腦勺，又說，「我白天找過你，你不在宿舍。你感覺……還好麼？那藥沒什麼後遺癥吧？」
憶起昨晚兩人親密的情景，秦季那張「厚」臉皮也莫名地紅了紅，竟難得有點別扭起來。
葉傾瀾始終一言不發，從抽屜里拿出一疊文件遞到他面前。
「這是什麼？」秦季放下花束，莫名其妙地接過文件翻了翻，沒看懂。
「我體內藥物的檢驗報告，還有你留在宿舍的指紋。」她的聲音仍然有些喑啞。
秦季隱隱猜到幾分，但還是問︰「那又怎樣？」
「今天是你最後一次踏進我的住處。從今以後，請你看到我就主動躲避，如果靠近我超過十米，我一定報警。」葉傾瀾話里的每一個字都像冰水浸過一樣，透出徹骨的寒意，「告你強行入室，下藥企圖強、暴。」
秦季一听就跳起來了︰「什麼！有沒有搞錯？！明明是小林良也下的藥！」
葉傾瀾直直地盯著他，就是不說話。秦季一下子明白過來，她這是故意要往自己身上栽贓啊。
這……太可惡了！
「強、暴？」秦季忍不住爆粗口，「扯淡！都gao潮了還強、暴？！」
葉傾瀾的臉色頃刻煞白，身體不易覺察地晃了幾下，但神情仍保持冰一般的冷硬︰「請你滾出我的宿舍，現在！」
秦季一動不動地和她對峙而立，黑眸燃著怒火，鼻翼翕張，像風箱一樣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好半天，他才勉強控制住自己，罵了聲「gotohell！」
轉身走到門口，他忽然又回頭笑了，這一笑邪氣十足︰「其實，唾液也可以驗dna，你怎麼沒驗？」
他離去的摔門聲，驚動了整個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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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已至三月中旬，遍布街頭巷尾的國槐和白榆樹紛紛萌生出新綠，e城的春天正式到來。
最近e**bs上出現了有關三個月後舉行的世界游泳錦標賽的展望貼，大家一致看好曾經在去年亞錦賽上連破世界紀錄的秦季再創佳績。不過很少有人留意到，他們心目中的少年英雄已經好一陣子沒在校園里出現了。
今天葉傾瀾從導師成東訶那里听到一個消息，歐陽涵決定放棄e大的學業返回美國，據說已經在辦理休學以及轉學分的手續。不得不承認，這個消息著實令她松了一口氣。雖然不清楚秦季作何打算，但他們兄弟向來共進退，想必秦季也會和弟弟一起回去。
自從認識秦季和歐陽涵，發生了太多事，恩恩怨怨一語難盡，到如今真的是「相見爭如不見」了。尤其是前者，她恨不能將他和那一晚發生的一切，鐵索加身，一道沉入心底的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那晚的遭遇就像一根深植在心底的荊棘，不敢踫，也除不去。葉傾瀾原本以為，這件事或許會成為自己一輩子的陰影，然而，事實證明，人類的自愈能力是強大的。無論傷痛也好，噩夢也好，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點淡去。人只要活著，就必須學會遺忘和埋葬，生活總還要向前走。
這天在樓下取信的時候，有封信讓葉傾瀾不由地喜上眉梢，這些日子以來的煩悶一掃而空。
這是一封獲獎通知書，通知她，他們設計的居雲山月戀溪度假村獲得了全國建築設計一等獎，而且葉傾瀾的名字排在了第二位，緊隨成東訶之後。這是她以前從未有過的榮譽。
葉傾瀾正想打電話和邵京分享喜訊，邵京卻心有靈犀般先一步打來電話，說是準備了一桌飯菜，要她趕快去公寓，有好消息等著她。葉傾瀾問是什麼好消息，邵京卻神神秘秘不肯說，非要當面告訴她。其實他不說葉傾瀾也能猜出幾分，十之□□是工作有了著落。
葉傾瀾騎上自行車，脖子上系的圍巾隨著習習吹面的春日微風輕輕飄蕩，心情也難得輕快起來。邵京的工作問題看來終于解決了，他們的生活又能回到正軌，今後朝著目標一起努力就是了。
一進門邵京便指著圍巾說︰「這條圍巾我怎麼沒見過？真好看，很配你的外套。」
她模了模淺紫色絲巾，嫣然一笑︰「上個月剛買的。」
邵京今天也打扮得很精神，頭發剪短了胡子也刮得干干淨淨的，眼角眉梢透著喜氣，整個人一掃前幾個月的頹唐。葉傾瀾看了心中也好生歡喜。
飯菜已經擺在餐桌上了，葷素搭配有菜有湯，葉傾瀾嘗了幾筷，刻意夸獎他︰「你手藝越來越好了，我這個大廚真該考慮退居二線了。」
這頓飯兩人吃得很盡興，用完飯葉傾瀾洗了碗，在廚房泡好兩杯檸檬茶端出來。
「正巧今天我也收到了個好消息呢。」她笑眯眯地說。
邵京揚起眉梢︰「是嗎？那就女士優先，你先講。」
葉傾瀾從包里拿出那封獲獎通知書遞了過去。邵京看完之後也是滿臉喜色︰「瀾瀾，你真是太厲害！我簡直不知該說什麼好了，都有點嫉妒你了！」
她笑著接受了贊美，隨後說︰「輪到你了，快說吧，你的好消息是什麼？」
「瀾瀾你肯定猜不到！」邵京還沒開口，嘴角先笑開了，眼中的得意一覽無遺，「加拿大的s大學給我offer了！秋季開學我就是s大的助理教授了，年薪6萬加元，不錯吧？」
笑容瞬時凝結在唇角，葉傾瀾腦袋嗡然作響，她停頓了好一會，才問︰「你在找國外的工作？怎麼沒听你提過……」
邵京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給我做訪問學者時的美國老板發了封e-mail踫踫運氣，也沒敢抱什麼希望，誰知道他真幫我推薦了職位。s大只是電話面試了一下，看了我的簡歷和論文就決定聘用我了。本來我以為沒有國外的博士學位很難找到工作，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好事！」
他想了想，又不無得意地補充︰「我估計多半是我在science上發的那篇論文引起了校方的注意，真是驚喜！」
邵京把葉傾瀾拉到電腦前，點開一張加拿大地圖展示給她看︰「你瞧，這就是s大所在的位置，雖然靠北一點，天氣比較冷，但是直接靠海呢！還有大湖，風景美極了！我查過了，當地是個大學城，除了大學，就是漁民，只有不到10萬人口，治安非常好，房價也很低。瀾瀾，你不是說喜歡那種獨門獨戶有院子的房子嗎？咱們很快就能實現了！你可以在院子里種花養狗曬太陽，很棒吧？」
他在轉椅上坐下，微仰頭，無限神往地說︰「有花有狗，再加上兩個活潑可愛的小孩子……，這簡直就是我夢想中的生活！不過話說回來，我需要好好加強英文了，爭取在開學前提高一個檔次。幸虧到美國進修過兩年，要不然還真抓瞎了……」
邵京的話匣子一開就收不住，話里話外滿是興奮。葉傾瀾越听心里越涼，她一直等到邵京說完，才靜靜地問了一句︰「這麼說，你已經決定了？」
「決定什麼？」邵京微微錯愕地看向她，「當然決定了，這麼好的事可不是每天能遇上的！我當即就回復說決定接受他們的offer了。」
「你就沒想過問問我的意見？」
邵京終于意識到未婚妻的神情有些不對勁，他離開椅子站了起來，略帶緊張地看向她︰「瀾瀾，你是氣我沒跟你商量？抱歉，我接到offer太興奮了，隨手就回復了。瀾瀾，你也知道的，我爸出了這事……，雖然不用受刑事處罰，但我們家在e城肯定呆不下去了。換個環境對他和我媽都好，而且加拿大全民醫療保險，我爸看病也方便……」
葉傾瀾忍不住打斷他︰「那我哪？我怎麼辦？」
邵京理所當然地回答︰「你當然跟我一起走。我全想好了，如果你想把e大的博士念完也行，反正只剩下一年多了。也可以等我先過去，看能不能幫你轉學到s大建築系。雖說s大稱不上一流大學，但也絕對不算差，s大的文憑在國外肯定比e大的管用！」
葉傾瀾心里失望透頂，默默咬著嘴唇，一聲不響。
「瀾瀾，你究竟擔心什麼？難道擔心英文不過關？可你的英文很不錯啊，你本科時不也考慮過出國留學嗎，連tofel都考了！」
不錯，在e大這樣的頂尖學府中，出國留學已經蔚然成風，某些院系甚至一半以上的畢業生都去了國外。葉傾瀾也曾經動過這個念頭，還報考了tofel。但當年卻因為邵京決定畢業後留校任教，她便放棄了出國的打算。何曾想，當年為了他放棄留學，今天又要為了他重新踏上漫漫的移民之路？
葉傾瀾暗暗吸了口氣，盡量不帶情緒地說︰「你剛才也說了，當地只是個不到10萬人口的小城，以打漁為主。我學的建築，能找到工作嗎？」
「等你拿到博士學位，也可以申請在s大任教嘛。何況，就算城市小工作機會少，也不等于沒有機會，慢慢找就是了。」
「說得倒容易，你難道沒听說？多少高學歷的新移民因為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只能在餐廳端盤子或者給人家當保姆混口飯吃。」葉傾瀾皺起眉頭，「如果我長期找不到工作，單靠你6萬的薪水，要養活你爸媽還有我，一大家子人，還想買大房子，你覺得現實嗎？」
「端盤子又怎麼了？在國外體力勞動一點不低賤，收入也不低！而且，只是在找到正式工作之前過渡一下，又不是永遠端盤子。瀾瀾，你還沒去呢，不要先把國外想得那麼可怕！老話說，車到山前必有路，我就不信憑咱們倆的能力，還能在加拿大餓肚子不成？」
「我讀了20年書，不是為了給人家端盤子當保姆的！」葉傾瀾固執起來，「何況，我已經26歲，不算年輕了，我還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在‘過渡一下’上？」
年少時總以為有大把的時光可以揮霍，25歲一過才發現時不待人，任你如何的天資過人，人生也不過百年，最好的時光更短促，經不起半點浪費。
葉傾瀾覺得自己就像栽種在院子里的一棵樹，好不容易在一塊土地上生根發芽，初具規模了，卻因為主人一句話，便要被移植他處。即便樹不會因此枯萎，可誰又看得到，土壤之下的樹根受到了多大的傷害？
想到這里，她視線瞥向桌子上那張獲獎通知書，自己剛剛還在為此欣喜不已，如今看來，簡直成了諷刺。如果真去了加拿大，這中國頒發的一等獎恐怕就變成廢紙一張了。
「瀾瀾，我知道要委屈你了。」邵京冷靜了些，語氣也跟著軟化下來，「可是瀾瀾，你有沒有為我想過？這幾個月我為了籌錢，系里能找的人都找過一遍了，今後我還怎麼有臉在e大呆下去？我現在見了人都恨不能躲著走！我爸媽日子更難過，親戚全成了債主，當面不說什麼，背地里戳你脊梁骨！爸媽就我一個兒子，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受苦。你知道嗎？接到s大的offer，我當時只有一個念頭——天無絕人之路！老天爺知道我邵京在中國混不下去了，給我指出了一條生路！」
他直視葉傾瀾的眼楮，面帶祈求︰「瀾瀾，你能不能支持我一次，就這一次！好不好？」
聞言葉傾瀾有些動容，但邵京話里的某些東西仍然讓她心里很不舒服。「邵京，你捫心自問，我沒有為你著想過嗎？事實上，我一直為你想的太多，為自己想的太少！」
她不想太早結婚生子，結果她讓步了，她害怕處理復雜的婆媳關系，結果還是她讓步。葉傾瀾忽然意識到，在自己和邵京之間，只要牽扯到重大的重要的事情，最後做出妥協犧牲的那個人必然是她。她一步步退讓，直到被逼到懸崖邊上，直到退無可退！
葉傾瀾越想情緒越激動︰「可你呢？在你接受offer之前，你有沒有花哪怕一分鐘，認真考慮過我的處境？不是只有你有父母，我也有，我也是人生父母養的！我媽也只有我一個女兒，如果我移民國外，我媽該怎麼辦？」
邵京被問住了，想了想轉而說︰「過幾年等我們穩定下來，可以把阿姨也接到加拿大……」
「那根本不可能的！」葉傾瀾迅速打斷他，「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輕易許諾！」
邵京扶正歪到一邊的眼鏡，無奈地看著她︰「瀾瀾，先別激動好不好？我承認有欠考慮的地方，我也沒想到你反應這麼大。可凡事沒有十全十美的，加拿大地大物博人口少，犯罪率低，是個很適宜居住的國家。我也是為了我們的將來，我們的下一代著想，你明白嗎？」
「不明白。我只知道目前的環境很適合我，我不希望被迫改變。」葉傾瀾說得直接。
她略略提高聲音，不滿地說︰「我也有追求，我也有夢想，我也想成就一番事業！為什麼總要我跟著你的意志走？我學歷比你低？還是才能不如你？為什麼做出犧牲的那個人必須是我？難道，就因為你是男人，我是女人？」
「別盡往男女平等上扯行不行？」被她這麼質問，邵京臉色也有點難看了，「我最不喜歡女人遇到事就拿男女平等當擋箭牌。這根本不是性別問題！你別忘了，咱們是一家人，是一個整體。一家之中，總要分個主次分個輕重吧？就像兩匹馬拉車，假如一個向東，另一個偏要向西，那不就只能原地打轉了嗎？」
葉傾瀾快速接口道︰「你是說我只能是‘次’的，‘輕’的那一個對吧？我不該有自己的想法，凡事唯你馬首是瞻你才滿意？」
「瀾瀾，你怎麼胡攪蠻纏起來？」邵京不悅地皺起眉頭，「現在不是情況特殊嗎？不要這麼自私好不好？」
「自私？好，我承認我自私，可你邵京就不自私了？」她一下子火大了，「你們男人不是一向都很自私嗎？而且還自私得理所當然天經地義！女人一旦為自己考慮一下，就成自私自利大逆不道了！」
邵京望著她，只覺頭大如斗。平常一直以為葉傾瀾是個沉默少言的人，沒想到她尖刻起來竟如此的得理不饒人！原本滿心雀躍跟她分享喜訊，結果被她這麼一攪合，哪里還有半點喜悅，倒有一肚子氣沒地方撒啦！
「瀾瀾，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從來沒說過你不重要，恰恰相反，我一直覺得你甚至比我父母還更親近。」
邵京盡量耐著性子安撫她︰「古話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話雖糙可理不糙，女孩家大了總要出嫁的，我想葉阿姨也能體諒。何況，現在交通便利，你什麼時候想回來看她，還不是買張飛機票的事？」
听了這話葉傾瀾睜大眼楮瞪向他︰「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你也能說出口？你難道不知道這句話的前提條件是，古代婦女不能出外工作，經濟不獨立，只能依附男人為生嗎？」
她不由地加重了語氣︰「邵京，今天你真的讓我很失望。」
邵京怫然變色︰「你說清楚，是今天讓你失望了，還是一直就讓你很失望？」
「歸根到底，你從頭到尾就沒看得起我邵京對吧？」他重重地停頓，嘴角綻出一抹冷笑，「也是啊，我邵京有什麼值得你葉傾瀾高看的地方？讀書不如你，掙錢不如你，現在連老爸也倒台了，更沒人理睬了！你葉傾瀾多牛逼啊，高考狀元、院士門生，26歲就拿全國一等獎，將來肯定前途無量啊！我這麼一個沒錢沒出息只有一身債的男人，憑什麼讓你托付終身？我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葉傾瀾，你跟著我真是虧大了！」
葉傾瀾望著突然發飆的未婚夫，目瞪口呆。
邵京學的是純理論專業，工作是學術研究性質的，肯定不如實用性強的建築專業掙錢容易，但她可以發誓，她從沒在意過錢多錢少的問題。如今才發現，這竟然成了邵京心頭深埋的一根毒刺！
「我什麼時候瞧不起你了？你能不能別曲解我的意思，講點道理好不好？」葉傾瀾朝天做了一個激烈的手勢，她現在有一種渾身是嘴也講不清的感覺。
邵京沖她吼︰「我沒曲解，我也沒興趣听你的大道理！我只知道我本來心情很好，可現在變得很糟糕，就差跑出去揍人了！」
……………………
這不是葉傾瀾和邵京之間的第一次爭吵，然而，以往吵得再凶，彼此還留有余地。也許這幾個月來，他們經歷了太多坎坷，一直郁結在心無處宣泄，此刻這對未婚夫妻就像兩個打架打紅了眼的人，不顧一切地抓起身邊任何一樣東西向對方擲去，也不管合適不合適。
……………………
「葉傾瀾，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從來也不相信我有能力讓你過上好日子？你放心好了，我就算必須同時打兩份工，三份工，也絕不會讓你餓肚子的！」
「我好手好腳的，為什麼要靠你邵京養活？」葉傾瀾嘲諷地說，「我能養活我自己！國外消費那麼高，你還是掂量著怎麼給你父母養老吧！」
「錢，錢，錢！你不就是怕我薪水太低累你過苦日子嗎？」邵京提高了嗓門，「你不是一向自命清高得很，怎麼現在眼里只盯著錢？」
葉傾瀾氣結，當即不甘示弱地吼回去︰「我在乎錢怎麼了，我能不在乎嗎？你忘了自己身上還背著幾百萬的債務呢！」
「哈！我就說你嫌棄我還不承認！」邵京挑高眉峰一臉譏諷，「葉傾瀾，我今天才發現你原來這麼現實。早知如此，你當初選擇原容與不就好了嗎？對了，現在也不晚，他不是一直垂涎你嗎。就算原少爺哪天膩味了，至少也能撈一筆遣散費，下半輩子吃喝不愁，劃算得很！」
「啪！」
這一場漫無邊際的爭吵終于結束在葉傾瀾忍無可忍的耳光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