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你們跟進來干嘛？
葉傾瀾瞅瞅緊隨自己走進廚房的兩位男士，秀眉微皺，用眼神表達自己的疑問。
歐陽涵立刻表示︰「我來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忙的。」
他話音未落，一旁的李納真以閃電光速將手中的圍裙丟給他，順手把歐陽涵朝葉傾瀾面前一推，得意笑道︰「葉大廚，既然有人自告奮勇，本小姐可以心安理得休息了吧？」
葉傾瀾瞟了歐陽涵一眼，問︰「你會做菜？」
少年臉上掠過一陣尷尬︰「……我可以試試。」
望著少年隱含希冀的眼神，葉傾瀾暗暗在心里嘆息。那天歐陽涵到底沒有直接把話挑明，她也就推聾作啞，只當自己沒听懂他的暗示。她原以為此事之後兩人的關系會再度疏遠，但歐陽涵卻好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照常出現在她周圍。似乎在用實際行動告訴她，他並沒有放棄，他會耐心等待她的回應……
葉傾瀾搖搖頭，暫時忘掉這些煩惱，她轉向李納真，說︰「納真，還是你留下來吧。」
「憑什麼呀？我也不會做飯！」李納真馬上大聲抗議，「傾瀾，你不會也重男輕女，認為女人就該下廚房吧？」
「我是想，外科醫生的刀工用來切菜總沒問題吧。」葉傾瀾頭大地看向好友——如果不是今天要做的菜多，一個人忙不過來，她也實在不想勞動這尊大神。
「那你也不該小瞧咱們未來大建築師的動手能力。是吧？歐陽老弟，我對你有信心！好好干，加油！」李納真重重地拍了拍歐陽涵的肩膀，笑容狡黠。
不等葉傾瀾反對，歐陽涵已經自行戴上圍裙，伸手抓起水池中的一條活魚。「我來處理魚。傾瀾，你告訴我該怎麼做。」
「這個……比較復雜，還是我來吧。」
「我可以。」歐陽童鞋很堅持。
葉傾瀾無奈，雖然對他的廚藝深表懷疑，但還是盡責地講解了一番處理活魚的基本步驟，隨後不忘加上一句︰「你先試試，千萬別勉強，尤其小心不要傷到自己。」
歐陽涵也不廢話，拿起菜刀，干淨利索地用刀背把魚拍暈之後，先將魚鱗刮淨再剖開魚月復清干淨內髒，沖洗完畢。整套流程一氣呵成，然後停住手，問葉傾瀾︰「下一步做什麼？」
李納真無比瑟地哼起小曲，用眼神說︰姐姐的眼光怎麼樣？慧眼識英才吧。
葉傾瀾不得不承認，廚房這點活計的確難不倒善于精細手工制作的建築師。她在超市里買了兩條鱸魚，打算切片涮火鍋用。買了一條大黃花魚，準備做豆豉黃魚。歐陽涵手里這一條是鱸魚。
歐陽涵按照葉傾瀾的指示，將鱸魚剔骨後切片。李納真看著滑不留手的魚肉在縴長靈巧的手指下變成整齊劃一的薄片，由衷地贊嘆道︰「歐陽，你當初真應該學醫，你生了一雙外科醫生的手呀！」
「咳咳！那我做什麼？」一個不甘被大家忽視的聲音插了進來。
葉傾瀾放下手中的活計，打量一眼說話人身上穿的印有精致暗花的高檔絹絲白襯衫，當即果斷地回絕他︰「不用了，人手已經夠了，而且也沒有多余的圍裙。」她只買了兩條圍裙，為自己和李納真準備的。
「不用圍裙，我也來殺魚。」原容與模仿先前歐陽涵的動作，伸手便向水池中的另一條魚抓去。
沒想到這條該死的魚完全不給大少爺面子，剛才還半死不活呆在水中一動不動的，一離開水面立馬滿血復活，簡直跟被惡少非禮寧死不屈的良家婦女似的，使出吃女乃的力氣死命掙扎！
原容與見一只手不夠用，另一只手也趕緊過來幫忙。魚身又粘又滑，他抓住又掙月兌，再抓，再掙月兌。其余三個人目睹原容與跟雜耍表演拋接球似的，一陣眼花繚亂之後，「吧唧」一聲，魚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
站得最近的歐陽涵第一個反應過來，彎腰把魚從地板上撿起來，放回水池。說來也怪，剛剛活蹦亂跳的魚到了歐陽涵手里，又重新變回「老實木訥」的模樣，安靜地潛在水里，不大動彈了。
原容與瞪大眼楮，一臉的不可思議，「這魚……是摔暈了吧？」他言下之意是，這其實還是我的功勞！
聞言歐陽涵長睫微抬，無聲無息地瞄了他一眼。盡管少年的目光只逗留了不到一秒鐘時間，原容與卻從這淡淡的一瞥中讀出了輕視與挑釁的味道，頓時血氣上涌，漲紅了一張白白淨淨的俊顏。
「你……！」
歐陽涵回過頭，也不躲閃，正面迎接對方的怒視，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無聲對峙。
葉傾瀾見狀連忙抽出幾張面巾紙遞給原容與︰「你臉上全是水，快擦擦吧。」
原容與接過面巾紙，這才意識到自己被那該死的魚濺了一臉髒水，又腥又臭，惡心死了！他趕緊把臉伸到水龍頭下好好沖洗一番，再用面巾紙擦干。
「襯衫上也有。」葉傾瀾又遞過去新的面巾紙，見原容與臉色和緩了一些，才說，「魚腥味大，你還是別弄髒衣服了，就讓歐陽一個人處理吧。」
原容與咬了咬嘴唇，決定不跟小p孩一般見識，「那我干嘛？」
「你呀……」她為難地看著衣冠楚楚的大少爺，實在想不出廚房里有什麼活兒適合他，「要不，飯後……你負責洗碗？」
原大少伸長胳膊指著洗碗機，眼楮狠狠瞪向她，寫滿對她敷衍了事的不忿。
「那……剝大蒜如何？」難度系數最低。
「葉傾瀾！」一再被「狗眼看人低」的某人終于爆發。
這一聲吼得葉傾瀾眉頭直打結。李納真忍不住嗤笑出聲︰「哈哈，沒想到廚房小工變成本年度最熱門職業了！」
「納真，你既然不幫忙，還留在這兒干嘛？」葉傾瀾立即把矛頭轉向一心看熱鬧的某八卦達人。
「我嗎？我口渴，喝飲料，喝飲料呢。」厚臉皮的李某人從冰箱里找出一罐可樂，老神在在地一**坐在吧台椅上，擺明了要將八卦進行到底。
原容與在十幾個購物袋中間扒拉來扒拉去，終于眼前一亮︰「我來切辣椒！」在曉霧山別墅里他切過好幾次辣椒，應該算是很熟練了吧。
葉傾瀾拗不過他，便從廚房的碗櫃里抽出新買的一次性塑膠手套，遞過去︰「戴上手套，別再被辣到了。」
原大少愣愣地接過手套戴上，不知怎的，原本的羞惱氣憤忽然全部消散，化作一股軟軟的暖暖的莫以名狀的東西，蕩漾在心口。
歐陽涵刮魚鱗的手一頓，目光朝下，若有所思地停駐在自己握刀的手背上，片刻後才重新開始動作。
處理完三條活魚，歐陽涵從刀具組里挑選了一把薄刃小刀開始用白蘿卜雕花。葉傾瀾和李納真被吸引過來圍觀，看到普普通通的白蘿卜和紅心蘿卜在他的巧妙雕琢下，變成一朵朵盛開在餐碟之中的「月季百合郁金香」，惟妙惟肖。
李納真贊嘆不已︰「你真沒在廚師學校培訓過麼？這也太專業了吧！」
歐陽涵沒有抬頭，全神貫注于手上的工作，劉海滑下來擋住眼楮也沒去管。葉傾瀾仿佛看到栗發藍眸的少年在燈下專注地制作送給她的微雕模型，神情也是這樣的一絲不苟，全情投入……
她的心像被什麼東西猛然刺中，狠狠抽痛了一下。她命令自己不要再想下去，迅速轉向另一側的原容與，沒話找話說︰「額……辣椒絲還可以再切細一些。」
大概沒防備她突然開口，原容與拿刀的手一滑，切向左手中指。
「哎呀——！」
「哎呀！」
李納真和歐陽涵听到兩聲驚呼，男聲在前女聲在後。葉傾瀾轉身向原容與奔去，忙不迭地月兌去他的手套查看，後者臉色發白，右手緊緊抓住葉傾瀾的手臂。
原來是切到手指了。
作為醫務人員，李納真當然不能不管，當下也三步並作兩步跑上前去，只見——
被葉傾瀾握住的中指第一指節上，有一道淺淺的傷痕，過了兩秒，鮮紅的血液才從劃破的真皮下滲出針尖大的一小點，轉眼又……縮了回去……
「我還以為手指切掉了呢，叫得驚天動地！」李納真忍不住嘀咕道。扔到一旁的手套被菜刀劃破一道口子，原容與本人也就傷了一點點表皮，根本沒啥事。
原容與臉上恢復了血色，沒受傷的手仍牢牢抓住葉傾瀾不放，清澈明亮的眼楮一瞬不瞬地對牢她，那眼神活月兌月兌一受了委屈的小朋友——
靠！原大少，還記得您今年26歲，不是6歲麼？
雖說這裝女敕賣萌的表情擱在那張年輕俊美的臉頰上半點兒也不違和，但李納真還是朝天翻了翻白眼，表示自己被雷到了——可惜沒人關心她的感受。
「納真，你去找周盛問問，有沒有創口貼？」
「破點小皮也用得著創口貼？」李納真驚疑不屑。
葉傾瀾沒理她，轉頭問原容與︰「疼麼？」
這分明是安撫小孩子的口吻嘛！李納真再度翻起白眼——果然奇葩都是成對出現的！
無視李納真鄙夷的目光，某人理直氣壯地答︰「那還用問？」
翻箱倒櫃找到創口貼包上之後，葉傾瀾趁機勸道︰「傷口不宜沾水，你就別切辣椒了，出去陪周盛他們吧。」
「這點小傷算什麼，沒事沒事。」大少爺一改剛才的「熊包」樣，換上一臉「輕傷不下火線」的大無畏。
一點小傷？
葉傾瀾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熟悉原容與的人都知道，這位皮嬌肉貴的大少爺，一打出世就在醫院的保溫箱里住了一個多月，從此更是大病小病沒斷過，十歲之後情況才好轉了些。周遭的人也養成習慣了，原少爺打個噴嚏擦破點皮都不敢掉以輕心，更何況這次還見了血？
「我真沒事，繼續干活，繼續干活。」原容與抽出一副新手套戴上。葉傾瀾張了張嘴，沒找到反對的理由。
歐陽涵忽然開口問︰「傾瀾，這小羊排你打算怎麼做？」
葉傾瀾微怔︰「紅燒或者孜然吧。」
「我看這里有烤箱，不如我們試一試烤羊排？」
「行啊，不過我沒用過烤箱。」
葉傾瀾走到歐陽涵旁邊，開始和他討論烤羊排的做法。
歐陽涵雖說沒有實際烹飪經驗，但畢竟是有錢人家的小孩，吃過的美食遠比葉傾瀾種類繁多。葉傾瀾見他說得頭頭是道，便收起輕視之心，開始虛心听取建議。
兩人都是瘦高個兒，又都是清冷斯文的氣質，穿著一模一樣的圍裙站在一起，看上去竟有幾分神似。尤其那認真嚴謹的態度，讓人誤以為他們討論的不是烹飪這種家常小事，而是嚴肅的學術課題。
李納真盯著兩人看了一會兒，起身晃悠到原容與身後，「觀賞」他笨拙的動作以及大小不一的辣椒絲。嘴角揚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竊笑。
「原大少，這一輪pk你可是完敗呀。」
原容與在肚子里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沒搭理她，悶頭繼續切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