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郭世明的座位一空出來,周圍站的那十幾號人眼楮同時一亮,黃灩反應最快,趕緊一**坐在椅子上,沒想到她只坐到了三分之二,另外三分之一椅面卻被別人搶佔了。
黃灩柳眉倒豎,定楮一看,跟她搶椅子的也是一花枝招展的女郎,竟比自己還年輕了好幾歲!對方揚起尖尖的小下巴,輕蔑地瞟了她一眼。黃灩自然還以顏色。
于是兩個妝容精致的美女開始用各自豐滿的臀部「角力」,誰也不肯讓。到底是黃灩技高一籌,髖部用力一擠,那女郎「哎呦」一聲,跌下椅子,摔了個**墩。
「痛!好痛啊!原少……」女郎頗有急智,干脆坐在地上不起來了,一雙精心勾勒的眼楮釘牢在原容與身上,眼淚在眼窩里搖搖欲墜,顯然唱的是落難佳人的戲碼。
黃灩翻了個朝天白眼︰「裝什麼裝!」
「原少……」女郎眼神愈發哀楚可憐,聲音顫抖得好似風中的小白花。
原容與用眼角瞅瞅坐在地上的女郎,轉頭對正在上菜的服務小姐說︰「去叫救護車。」
「救護車?!」女郎驚嚇過度,抽噎聲猛然哽住。
原容與看也不看她,神閑氣定地繼續品茶,「半天不起來,我看是半身不遂了吧?」
女郎灰溜溜地爬起來,身上的灰也不敢撢,在眾人的哄笑聲中奪路而逃。黃灩笑得那個得意啊,現在她和原容與之間就隔著一個礙事的人——那個姓林的助理。
「林助理,能不能跟你換個座位?人家想照顧容與吃飯呢。」黃灩如絲的媚眼在林銳峰身上一個勁地瞟啊瞟。
林銳峰置若罔聞,肚里冷笑︰照顧原總是我的責任,連我的飯碗都敢搶!
黃灩踫了個軟釘子依然面不改色,隔著林銳峰把原容與面前的空碟子拿到手,開始用公筷夾菜,然後又把裝滿菜的碟子隔著林銳峰遞到原容與面前,聲音柔得可以掐出水︰「容與,你才下飛機一定餓壞了吧?雖說這菜不上檔次,但總比飛機上的飯菜強,你先湊合著吃些。」
林銳峰被她攪得沒法吃飯,黃灩視而不見,照樣隔著他給原容與遞這遞那。
原容與既不動筷,也不說話,只淡淡地瞥了自己的助理一眼。林銳峰馬上領會了老板的意思,當即清清嗓子,對黃灩說︰「黃小姐,你可能不知道,我們原總有潔癖,從不吃‘外人’動過的飯菜。」他刻意強調「外人」兩個字。
黃灩一下子傻愣了,沒等她反應過來,同一桌的張子梅趁機拿起原容與面前的碟子,隨手招來一個服務生,吩咐他︰「把這些全倒了,重新換個干淨的碟子。」
黃灩銀牙緊咬,惡狠狠地瞪向張子梅,張子梅也毫不示弱。兩個女人大眼瞪小眼較上了勁,一時火花四濺。
任曉清冷笑著在葉傾瀾耳邊說︰「這兩人可全有男朋友,張子梅都快結婚的人了,也緊趕著上去犯賤!」
葉傾瀾只能笑笑,未予置評。
這時,新郎新娘在伴郎伴娘的陪同下前來敬酒。伴郎是齊木的堂弟,還在念本科,伴娘則是新娘田夢的妹妹田露,跟姐姐長得很像,也是個嬌小玲瓏的淺黑美人。
先敬原容與那一桌。原容與站起身,隨口客套兩句,喝了一杯果汁,算是給新人面子。新郎新娘不敢偷工減料,各自滿飲一杯干紅。
敬完酒,伴娘田露依然目光灼灼地盯著原容與看,簡直邁不動步了。她姐姐抓住她的手,硬把她拽走。
新郎新娘一走近,葉傾瀾他們這桌紛紛站起來,舉起手中杯。葉傾瀾因為要開車,也以果汁代酒,任曉清孕婦一名,自然pass,胡毅倒是很干脆地喝下一整杯白酒——他做銷售這三年別的不說,酒量算徹底練出來了。
新娘田夢站在丈夫旁邊始終保持優雅的微笑,不怎麼開口。葉傾瀾發現她的目光似乎總是停留在自己身上,不禁暗自奇怪,便也朝田夢笑了笑。
「哦,我想起來了,你是齊木高中班的班長,還送過他一個禮物,對吧?」田夢出人意料地忽然開口。
葉傾瀾訝然︰「禮物?我不記得送過齊木什麼禮物。」
圍觀者聞言精神為之一振,有志一同地露出「原來還有黑歷史啊」的恍然。要知道,無聊的婚宴上最有趣的角色就是這類有著「前女友」或者「前男友」身份的人,何況,這位「前女友」還這麼漂亮出眾!
一時之間,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同一個方向。
原容與放下茶杯,左手托腮,黑眸閃亮,一副等待好戲開鑼的模樣。就連林銳峰也停下了手中筷子,雖沒轉身,但也豎起了耳朵。
齊木笑容頓斂,轉頭瞥了新婚妻子一眼,隱含警告的成分。田夢卻仿佛沒看見丈夫的眼神,繼續笑著說︰「葉小姐你忘了麼?是一本韋氏大辭典呀,扉頁還簽著你的名字呢。阿木可寶貝了,有一回我不小心把咖啡濺到書皮上,把他心疼壞了!」
韋氏大辭典?
葉傾瀾想起來了。高一那年聖誕節班主任突發奇想,要每個同學準備一份聖誕禮物,然後交換禮物。至于誰拿到誰的禮物,由隨機抽號決定。葉傾瀾記得自己抽到了一個女生準備的瓷女圭女圭玩偶,而她自己準備的韋氏大辭典不知被誰抽中了,她也沒特意打听。
「齊太太,我想你可能有點誤會。那是高中時的一次班級活動,大家交換聖誕禮物,齊木‘偶然’抽中了我準備的禮物,我抽中的則是其他人的禮物。」她刻意強調「偶然」兩字。
葉傾瀾以為自己解釋得夠清楚,眼角余光不經意地一掃,正好對上斜對面原容與半是揶揄半是認真的目光,一雙靈活善睞的黑眸瞅定她,分明在說︰真的是「偶然」嗎?有這麼巧合的事?哼,我可要好好調查調查!
田夢深深地審視她,似乎想要判斷她是否撒謊。葉傾瀾無聲回視,目光堅定坦蕩。
偏在此時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插了進來︰「要我說哪,齊太太你就不該太較真!又不是十七八歲的毛頭小子,誰還沒點兒過去呀?」
葉傾瀾目光驟然變冷,迎上黃灩那張假惺惺的笑臉——黃灩這麼一說,分明就是想坐實她的罪名!
果然,新娘子剛剛緩和下來的臉色再次陰雲密布。葉傾瀾心中懊悔,早知如此就不該來喝這喜酒,可千萬別攪了齊木的洞房花燭!
另一張桌子的原容與一邊老神在在地看戲,一邊笑容可掬地將手指點向自己的鼻尖。這是在告訴她︰救場的人在這兒呢,快來求我吧。
葉傾瀾咬緊下唇正想開口,旁邊的任曉清忽然冷嗤一聲,對田夢說︰「我這人說話不愛拐彎,冒昧奉勸齊太太一句,撿到便宜就偷著樂吧,整天胡猜亂想沒事找事,這不是把自個兒的男人往外推麼?」
此言一出眾人深以為然,紛紛點頭。新娘被她一嗆,重重妝容之後的面色紅了又白,求助地看向自己的老公︰「阿木……」
齊木冷肅著一張臉,先對葉傾瀾欠了欠身,說句「非常抱歉」,然後淡淡地瞅了眼妻子,半句解釋也沒有,只對田夢說︰「走吧,下一桌還在等我們。」說完,丟下一群看戲還沒看過癮的觀眾,率先邁動腳步。
田夢愣了兩秒,隨即跟上丈夫的步伐。被姐姐拽著走的田露沒有防備,腳下踉蹌了一步,險險站穩,她一雙漂亮的眼眸依舊盯牢原容與的方位,戀戀不舍。
快走到下一桌時,田夢回轉頭,再度瞟向葉傾瀾,眼里全是防備。
葉傾瀾心知這種事情越描越黑,多說無益,便斂下目光,心中暗嘆。
「不遭人妒是庸才!」任曉清搖頭感慨道,「說實話傾瀾,我真不知道該羨慕你,還是該同情你了。」
*****************************************************************
婚宴結束,客人散掉大半,剩下一些關系親近的沒走,接下來還有參觀新房以及鬧洞房這些余興節目。
葉傾瀾想走,又怕任曉清想去看新房,賈大夫臨走把老婆托付給她照顧,她有義務把準媽媽安全送回家。任曉清倒沒讓她為難,直說自己累,想直接回去休息。葉傾瀾便扶她上了自己的車。
發動引擎之前,她給原容與發了條手機短信︰我先送任曉清回家,方便的話,一小時後,和平南街的公寓見。
很快她得到原容與的回復︰不見不散。外加一個笑臉符號。
葉傾瀾凝視著那個「笑臉」,不禁有些失神。任曉清好奇地問︰「怎麼了,表情這麼嚴肅?給誰發短信呢?」
「沒什麼。」葉傾瀾搖搖頭,詢問任曉清家庭地址,然後發動引擎。
汽車駛出酒店停車場拐入主干道。葉傾瀾一邊換擋,一邊主動把話題引到孩子身上。談到孩子,果然成功把準媽媽的注意力從她身上移開。任曉清瑣瑣碎碎說了一大堆,葉傾瀾半心半意地听著。
任曉清忽然重重嘆氣,葉傾瀾問她怎麼了,任曉清面露憂色︰「本來不想說的,你可一定要替我保密。其實……我偷偷在老賈他們醫院做了b超,這孩子……」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月復部,「是個女孩。」
「女孩……很貼心啊。」葉傾瀾疑惑地問,「難道賈大夫想要個男孩?」
「……唉,我老公倒沒說什麼,可公婆是農村人,重男輕女思想嚴重,如果知道這一胎是女的,非逼我打胎不可。」
葉傾瀾吃了一驚︰「怎麼可以?!」
「我當然不會作孽打掉自己的親骨肉!」任曉清用力搖了搖頭,「現在還瞞著公婆,一旦孩子生下來……只怕家里就雞犬不寧了。我是公務員,超生就要丟飯碗。我怕公婆到時候逼我辭職生二胎。哼,做夢!大不了離婚不過了!」
葉傾瀾靜默了一分鐘︰「你現在跟公婆住一起?」
「好幾年前就在鄉下老家給他們蓋了新樓房,可條件到底比不上城里,老頭老太一年倒有八個月住我們家。他們年紀大了整天不是腰疼就是腿疼,家務活也不能指望他們,我每天下了班還要匆匆忙忙買菜做飯洗衣服。」
任曉清苦笑︰「唉,有時早上躺在床上睜開眼,想想今天一整天要做的事,我就壓根不想起床。人活著究竟為了什麼,有什麼樂趣呢?還有,自己干嘛要結婚?我又不靠男人養活,難道就純粹為了伺候男人,順帶還要伺候他爹媽?你說,我是不是上輩子欠了他,這輩子來還債的呀?」
听了老同學的話,葉傾瀾心中唏噓,但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斟酌了半晌才說︰「你跟賈大夫說說,老這樣也不是辦法,以後還有孩子,你一個人怎麼吃得消?要不,請個保姆吧。」
「早說了,老頭老太舍不得,說什麼也不同意。反正有我這個免費的保姆伺候著,干嗎還花錢去外面找呀?要說老頭老太節儉吧,他們對自己可大方呢,成天價人參雞湯補著,花錢眉頭都不帶皺一下。老賈也沒辦法,孝子嘛。」
任曉清深有感觸地說︰「要不是結了婚我還不知道,有些父母一心為孩子著想,生怕孩子過不好,可也有些父母,生孩子就像投資,養大孩子是要孩子回報的。總之,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曉清……」
對上葉傾瀾同情的眼神,任曉清灑然一笑,自嘲道︰「瞧我,好端端的跟你說些掃興的話!不說這些了,聊聊你吧。」
葉傾瀾一怔︰「我?我有什麼好聊的?」
任曉清假意板起臉瞪她︰「剛才在酒席上沒好意思直接問你,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你可要老實交代!」
「交代什麼?」
「原容與唄!還能是啥?」任曉清一針見血,「原大少自打一進門,飯也不肯吃一口,話也不多說一句,兩只眼楮就釘牢你不放,其他全是浮雲!你可別騙我說今兒你倆頭一回見面!」
葉傾瀾垂落眼簾,停了會兒才避重就輕地說︰「……遠智集團有個建設項目是我們組負責設計的。」
「 !你倒真沉得住氣,在我們面前一字不提!」任曉清直截了當地說,「我看哪,原容與分明對你余情未了,你不正好單身嗎?干脆主動出擊,跟他來個舊情復燃破鏡重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