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死是人之常情。
趙鋼自從進入到這個行業里,就已經有了哪一天自己被干掉的覺悟。
所以趙鋼一直走到了今天,按照白小琴的話,趙鋼已經擁有了一顆無畏的心。
可是現在,趙鋼卻怕了。
他不是怕自己死了,而是怕自己死了那些關心自己的人怎麼辦?
黃玲玲,郭芙蓉。
吳瑤琴,林倩茹。
自己的父母,還有自己的兄弟朋友。
想象著有一天自己死了,黃玲玲郭芙蓉林倩茹吳瑤琴她們在自己棺材前哭泣,自己的父母滿頭白發,卻只能白發人送黑發人。
趙鋼的心在顫抖。
他接受不了這樣的畫面。
「鋼哥。」
雷諾看到趙鋼臉色有點不對,踫了一下他,然後說道,「善後的事情,您打算怎麼處理?」
「老人家咱們來養。」
趙鋼回過神來,說道,「孩子這邊的生活費教育費用都咱們來,補償金按照咱們公司最高的標準給,每個月安排人對他們的生活狀況進行觀察,一定要讓兄弟走的放心。」
「嗯。」
雷諾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就按照你說的做了。」
從靈堂離開,趙鋼哪里也沒去,他直接回到了位于濱河小區里的家。
這是自己來fj之後最早的家。
家里住著黃玲玲跟郭芙蓉還有他。
只不過,這個時間黃玲玲在上班,而郭芙蓉則是在忙著給小區里的男男女女拉紅線,所以沒有人在家。
趙鋼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
電視里放著一部叫不出名字來的連續劇。
趙鋼看了一會兒後,發現看不下去,就起身走出了家門。
要去哪。
趙鋼也不清楚。
走著走著,不知道怎麼的,趙鋼就來到了位于紅燈區的獠牙的基地。
基地里沒什麼人,大家都出去忙了,只有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看書。
午後的陽光照在那人的身上,給人一種十分晃眼的感覺。
那人是冷冰。
看到趙鋼出現,冷冰沒有說話,繼續看自己的書。
趙鋼搬了一張椅子到冷冰的旁邊坐下。
冷冰依舊看書,也沒去看趙鋼一眼。
許久之後。
冷冰起身走到一旁,拿了兩瓶啤酒過來。
冷冰將一瓶啤酒遞給了趙鋼,自己拿著一瓶仰頭喝了一大口。
趙鋼猶豫了一下,也拿起瓶子喝了一口。
冰涼的啤酒通過喉嚨進入到胃里,讓趙鋼整個人的精神為之一震。
「冷冰,問你個問題。」趙鋼說道。
冷冰放下啤酒,看著趙鋼。
「你怕死麼?」
趙鋼問道。
「不怕。」
冷冰搖了搖頭。
要是換做別人說自己不怕死,趙鋼肯定會說那人裝逼,但是冷冰說不怕,那肯定就是不怕了。
「為什麼?」趙鋼問道。
「死亡只不過是一種生命形態而已。」
冷冰說道,「按照醫學上來說,人在死亡後依舊存在,只不過變成了另外一種生命形態存在于這個世界上,簡單點說,死亡並不是一切的終點,相反,他很可能是某種新生,而我對于那種新生,其實保持有一定的好奇心。」
趙鋼有點無語,貌似自己問冷冰這樣的問題有點腦殘了,對于冷冰這樣奇特的人來說,所謂生存或是死亡,那估計能從學術上給你分析的清清楚楚。
「人會畏懼死亡,主要是因為死亡的不可知,還有對生的不舍。」
冷冰繼續說道,「人們不知道死亡是什麼,是痛苦還是快樂?死亡是不是就意味著消失?死亡了,生存著的一切都將變為虛無,榮耀,恥辱,富貴,貧賤,都隨死亡煙消雲散,朋友,親人,愛人,仇人,死亡之後,皆再無聯系可言,所以人們畏懼死亡,而當你對生沒有不舍,對死卻又有所知,你就不會害怕死亡了。」
「對生的不舍。」
趙鋼看著手上的啤酒瓶,說道,「因為不舍,所以很多人都是怕死的。」
「所以,我們在活著的時候,就應該讓自己不悔,因為不悔,所以就不會不舍,古人有雲,朝聞道,夕死可矣,說的就是人生無悔,那死亡就沒有什麼舍不得了。」冷冰臉上露出一個在趙鋼看來十分迷人的笑容。
似乎她十分樂意跟趙鋼說這些很玄乎的東西。
「朝聞道,夕死可矣。」
趙鋼臉上同樣露出一個笑容,「那你的意思就是,人活著就應該更好的活著,做到問心無愧。是麼?」
「我的意思是,你應該做點更有意義的事情,而不是在這里跟我討論死亡。」冷冰說完,將酒瓶里的酒一飲而盡,然後拿起書繼續看了起來。
趙鋼笑著站起身,走出基地的大門。
冷冰拿著書繼續看。
不多久,趙鋼扛了一箱啤酒回來,放在了冷冰身邊。
冷冰的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
「我覺得現在最有意義的事情是跟你喝酒。」
趙鋼一連打開好幾瓶啤酒,然後拿起一瓶遞給冷冰,說道,「今天喝個痛快,怎麼樣?」
「我愛喝酒,但是不愛醉。」
冷冰說道。
「沒事,那就少喝點。」趙鋼說道。
「不過迄今為止我沒醉過。」冷冰又說道。
「哈哈哈,那就來比一下,誰比較能喝!」
不多久,酒瓶子踫酒瓶子的聲音響起。
當雷諾安思昭等人回到基地的時候,基地大廳的地板上擺放著一排排的啤酒瓶。
趙鋼躺在沙發上,臉色通紅,看起來好像是醉了,而冷冰則是依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書。
「這是…」雷諾詫異的看著冷冰。
「他想醉,我就讓他醉了。」
冷冰說道。
雷諾有點不明所以,但是卻也沒有多問,而是將地上那足足有一百個的酒瓶子給搬走。
趙鋼躺在沙發上,睡的很甜的樣子,旁邊搬東西的聲音絲毫影響不了他。
趙鋼很少睡的這麼深。
作為一個職業的獵人,趙鋼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放開一切的睡覺了。
每一天,趙鋼都保持著一定的警惕,哪怕是睡覺也是如此。
一覺醒來,已經月上柳梢。
趙鋼坐起身了,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還能喘氣,還能活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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