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又轉頭對安雨柔說︰「你呀,家里有困難都瞞著我,要不是我親眼所見,真難以相信那麼風光的安家,如今……唉!不說了,不說了!快進去,今晚我請你們吃大餐!」
走進富麗堂皇的客廳,安雨柔真的不敢相信這幢別墅竟是蘇爸爸送給惠子二十周歲的生日禮物,她站在客廳里,看著豪華的家俱,看著笑盈盈的惠子,十幾年前在孤兒院發生的一切又浮現在了眼前……
那時候蘇爸爸只有四十來歲,他跟妻子過來,說要領養一個女孩子,當時蘇惠子九歲,安雨柔七歲,蘇爸爸要在她們倆中挑選一個。
倆個女孩子都長得漂亮,可蘇爸爸一眼就看中了安雨柔,當他牽起她的手時,穆子曄突然沖了進來,抱起安雨柔就跑了。
蘇爸爸追出來,穆子曄轉身,瞪著眼怒吼︰「你敢抱走她,我就殺死你!」
蘇爸爸只好放棄,林院長得知此事,狠狠地批評了穆子曄,而安雨柔卻很開心,拉著穆子曄的手說︰「曄哥哥,我不離開你。」
後來,蘇爸爸就替惠子辦了領養手續,把她給領走了,走的時候,蘇惠子還抱著院子里的一棵梧桐樹大哭,說要跟穆子曄,雨兒,還有瘋哥一起。
穆子曄,雨兒,瘋哥手拉手站在屋檐下,他們眼里有著不舍,看惠子哭得傷心,不由都紅了眼楮,但最後還是目送著惠子坐上了一輛小車。
惠子走後不到一個月,又有人來孤兒院領養孩子,說是市里鼓勵家庭條件好的慈善人士來幫助福利院減輕負擔,有條件的領個孩子回家撫養。
安雨柔記得很清楚,那天天氣多雲,秋風瑟瑟,她穿著一件舊的紅色毛衣,頭上扎著兩條小辮子,因為是穆子曄扎的,所以一根翹在後頭,一根垂在耳邊。
她前面的劉海很整齊,劉海下是一雙明亮的大眼楮,看著那些西裝革履的男人,或衣著華麗的高貴女人,膽怯又驚奇。
穆子曄的手箍著她的頭,說音很輕,輕拂著她耳畔︰「不要跟別人走。」
安雨柔乖乖地應答︰「恩。」
然而,安爸爸卻一眼就發現了她,他走過來,彎下腰朝她親和地笑了笑,問︰「小妹妹,幾歲了?」
「七歲。」安雨柔看著他的臉,竟然沒有一點害怕,因為他的眼楮好溫暖,他的笑容很慈祥。
「做我女兒好嗎?」
安雨柔馬上抬起頭看穆子曄,穆子曄低下頭,濃眉緊鎖,眼里有警告,于是她搖搖頭,小手抓住穆子曄的衣擺,臉貼在他腰間上,緊緊地靠著他說︰「不,我要跟曄哥哥一起。」
安爸爸直起身子,看到穆子曄,他微微一怔,穆子曄的臉一直板著,好像很生氣。
于是,安爸爸又很快笑了,「小鬼,你長得很帥,要不,你也跟我走好嗎?」
安爸爸似乎很喜歡穆子曄,眼楮一直看著他的臉,好像要在他臉上發現更多自己熟悉的東西。
但穆子曄非常堅定地拒絕了!無奈之下,安爸爸向林院長求助,說倆個孩子中,他想帶走一個。
林院長思考了良久,還是建議他帶走安雨柔,她說︰「女孩兒小,你帶過去好好疼愛她,她會把你當親生父親的,那男孩子十四歲了,個性很強,平時不愛說話,驁傲難馴,你領養他的話可能會帶來很大的困難。」
安爸爸說︰「我感覺那男孩子不肯把小女孩給我啊,要不,倆個我都帶走吧。」
「不行,政策不允許,那個男孩子……我會做通他的思想工作。」林院長搖搖頭說。
要做通穆子曄的思想很難,七歲的安雨柔每天都趴在院長辦公室的窗台上,听院長苦口婆心地勸說穆子曄,穆子曄咬著唇也不說話,轉頭看著窗台上的安雨柔。
很多年之後,林院長告訴安雨柔,她是說了這麼一句話,穆子曄才同意她去安家的。
「曄兒啊,雨兒還小,我們孤兒院條件差,她吃不飽穿不暖,你不心疼嗎?她要是到了安家,那天天都有紅燒肉,炸雞腿吃啊,安家很富余,他們很想要一個女兒,你讓雨兒去安家當個小公主吧,而且安爸爸說了,他很喜歡你,同意你天天去看雨兒呢,怎麼樣?是不是很好?」
穆子曄當時只問了一句︰「他們保證不打她嗎?」
「保證,林媽媽替他們保證。」
「我要他們保證!」
「好!」
一個星期後,安爸爸來接安雨柔,他當著穆子曄的面,真的很認真地保證自己一家人會善待安雨柔,並隨時接受穆子曄的監督。
穆子曄听完沒作聲,他拉著安雨柔去了臥室,這臥室是個大通鋪,他跟雨兒的床在最角落,他爬上去,從枕頭底下翻出了一件好看的粉色外套,還有一對粉紅色的蝴蝶結。
這是上個月愛心人士送過來的,他給安雨柔挑了幾樣都壓在枕頭底下了。
他把安雨柔拉到身邊,給她穿上外套,又把她的長頭發放下來,兩邊各扣上一個紅色的蝴蝶發夾,然後用梳子把頭發梳得柔順平直。
稍稍一打扮的安雨柔很漂亮,她知道曄哥哥同意她走了,所以眼楮里飽滿了淚水,當穆子曄把她的身子轉過來,倆人面對面時,她就禁不住地大哭起來,抱著他又哭又跺腳︰「我不走,嗚嗚嗚……我要跟曄哥哥一起,我不走,我要跟曄哥哥一起……」
「你走吧,安家有紅燒肉,有炸雞腿吃。」穆子曄抹著她臉上的淚珠,哽咽道。
「不,我不要吃,我要跟哥哥一起。」
「哥哥會去看你的。」穆子曄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轉。
「不,我不要走,不要走,」安雨柔哭得稀里嘩啦,仰著小臉,抱著他的腰哭道,「曄哥哥是不要雨兒了嗎?是不喜歡雨兒了嗎?」
「不是……不是!」
「那我不走!」
「走!」穆子曄咬了咬牙,用力推開她,然後頭也不回地跑出了屋子。
安雨柔被安爸爸抱著走向了小車,安雨柔掙扎著,哭叫著「哥哥」,那聲音撕心裂肺,淒楚傷心,而一雙淚蒙蒙的大眼楮則不停地在院子里搜索著穆子曄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