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式騙局 第115章 丐幫仙人跳

作者 ︰ 李ど傻

天亮了,我們決定向西走,白乞丐說,從這里向西,穿過一片灌木林,就有一條通往多倫的道路。

當時,多倫屬于察哈爾省管轄。察哈爾省的首府是張家口,熱河省的首府是承德,綏遠省的首府在歸綏,歸綏是今天的呼和浩特,寧夏省的首府在銀川。

天空很藍很亮,雲朵潔白無瑕,像潔白的羊毛一樣在遠處的天空中層層堆積,草梢上站立著不知名的鳥雀,它們無憂無慮地唱著情歌,聲音宛轉悠揚,清脆悅耳,它們還不知道,這片草原已經屬于該死的日本人的了。

在灌木叢里,我們看到了一個砍柴的男人,男人滿臉怒氣,似乎把所有仇恨都發泄在了灌木上。兩個乞丐和他攀談,他說,他本來是一個獵戶,在這一帶打兔子 子,可是日本人來後,收繳了他的槍,說凡是有槍的人,都是對日本帝國不滿的人。日本人還把土地收了,把牛羊收了,讓所有人都給他們干活,只給大家一點點吃的,勉強能夠活命。這個男人說︰「我祖先成吉思汗就在這片草原上打獵,打下了一片江山;大明家來了,我們還在這里打獵;大清家來了,我們也在這里打獵;大個子來了,我們照樣在這里打獵;怎麼日本人一來,就要收我們的槍,收我們的地,收我們的羊?」

大個子是塞北人對馮玉祥的稱呼。

穿過灌木叢,果然看到有一條通往西邊的道路。道路狹窄漫長,像一條帶子一樣鋪到了天邊。遙遠的地平線上,有一棵樹木,孤獨地站立著,像一個孤獨的詩人。

我想起了昨晚的話題,就追問白乞丐;「什麼叫采生折割?」

白乞丐沒有說話,繼續向前走著,黑乞丐湊近我,悄聲說︰「你一定想要知道也行,可千萬別讓你媳婦知道了,太殘忍了,實在太殘忍了。」

我問︰「到底什麼事情?」

黑乞丐等到我們和燕子相距二三十米,這才告訴我說︰「采生折割是乞丐江湖的黑話,意思就是用誘騙的方式,將幼童騙走,也有強行綁架的。如果是女孩,就賣到窯子里。如果是男童,長得俊俏的,就賣給馬戲團之類表演雜耍的,馬戲團一般會把一整張黑熊皮或者狼皮,緊緊地縫在男童的身上,這樣男童的身體就不能發育,最後長成一個人頭熊身的怪物。這個怪物表演的時候,自然會吸引很多人,馬戲團就能賺到錢。如果這個男童長相丑陋,就會折斷他的手腳,讓他手腳變成奇形怪狀的樣子,進行乞討。人們看到這種非人非獸的怪物,也會給錢。」

我听得毛骨悚然,實在想不到江湖上還有這樣邪惡的行徑。總以為我被人販子騙賣,就已經是最悲慘的了,但是這些被賣到馬戲團和被折斷手腳的幼童,不知道比我悲慘了多少倍。

我問︰「乞丐江湖上怎麼還有這麼多的騙局?」

黑乞丐說︰「凡是有江湖的地方,都會有騙局的。乞丐江湖騙局除了采生折割,還有放白鴿、仙人跳、念秧、獻苦肉、來滾、過逢招子……」

放白鴿和仙人跳我此前听過,也經歷過。放白鴿在一些地方叫放鷂子,我在作相以前的大別山中,曾經參與過放鷂子,也就是放白鴿。放白鴿是這樣的,兩個人,甚至更多人,但必須最少有一個是頗具姿色的女人。他們以出嫁為名,將這個女人送到一個男人家,拿著彩禮離開。幾天後,這個頗具姿色的女人也會突然消失。去了這個女人的那個男人,最後落得人財兩空。乞丐江湖的放白鴿,不同的是參與者都是乞丐。

仙人跳和放白鴿類似,不同的是沒有舉辦結婚儀式,也不給彩禮。仙人跳具體是這樣操作的,幾個男人選擇好對象和地點,然後讓一個女人****這個對象,當兩人到了一定程度的時候,比如說月兌了衣服,或者即將入港,這幾個男人就跳出來,以****自己老婆為名,敲詐這名男子。

放白鴿現在在一些偏遠山區還有,仙人跳就很普遍了,尤其是在城市的火車站和賓館旅社。

然而,念秧、獻苦肉、來滾、過逢招子,這些乞丐江湖上的黑話,我卻是第一次听說。江湖隔行如隔山。

黑乞丐說︰「念秧,就是設局騙錢,比如在街邊擺個象棋殘局,誘騙行人下棋;或者地上扣放兩個碗,碗里放著黑紅球,讓你猜。念秧都離不開托兒,設局者和托兒配合起來,你看到托兒不斷贏錢,你就眼熱了,也想前來賭一把,你一上去,就輸錢了。」

我想起了當年和二師叔一路追蹤那個玩嫖客串子的情景,路上就遇到過念秧的,我掉進了他們的局里,二師叔用江湖黑話和他們溝通過,他們放走了我。我想,二師叔當年肯定知道那伙設局的是丐幫中的念秧,只是二師叔沒有告訴我。

黑乞丐繼續說︰「獻苦肉、來滾、過逢招子還是乞丐江湖的騙局,目的都是騙錢。獻苦肉是假裝手腳上有膿瘡,來滾裝著癱子,過逢招子是假裝瞎子。還有的騙局是這樣的,幾個乞丐拉著一個乞丐招搖過市,哭得悲悲切切,說車上的乞丐無錢看病,騙取錢財……江相派是靠算命騙錢,乞丐幫是裝可憐騙錢,其實目的都是為了錢。」

我說︰「不入這一行,不知水深淺。我看到大街上那麼多行乞的,有的說沒了爹娘,有的說沒了兒女,總以為都是真的,原來全是假的。」

黑乞丐說︰「當然全是假的了,你給錢你就傻。」

我們繼續向前走著,剛剛爬上一道緩坡,突然,听到燕子在前面發出一聲驚呼,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趕緊跑上去。

剛剛跑上緩坡,我自己也禁不住發出了驚呼。眼前,是一大片草甸,無邊無際,像成熟的麥浪在隨風起伏,又像無垠的海浪在波濤洶涌。整個草甸呈現金黃色,長滿了同一種草,這種草很像關內的狗尾巴草,但比狗尾巴草更高;又像關內的蘆葦草,但比蘆葦草要矮。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草甸上,點綴著繁星點點的花朵,藍色的花朵開放在陽光下,像無數的藍寶石熠熠閃光。

這一路上,我都沒有看到燕子開心過,而此刻,我看到她白皙的臉上泛著潮紅,她興奮得像個孩子一樣,跑進草甸里,旋轉著,歡唱著。

白乞丐說,這種草叫針茅,只在塞北才有。針茅又分草原針茅和戈壁針茅,如果是草原針茅,說明這一帶氣候很好;如果是戈壁針茅,就說明快要到荒漠了。

白乞丐又說,那種藍色的花叫翠雀,也是塞北才會有。這個名字听起來好像是鳥的名字,其實是花的名字。翠雀還叫媳婦花,如果哪個女子愛上了哪個男子,就會采一朵翠雀,插在男子的馬鞍邊。男子如果當面收起了翠雀,就必須娶走這個女子,不容反悔;如果男子沒有當面收起翠雀,而是留在馬鞍,那就說明兩人會進一步發展;如果男子隨手丟在地上,那就說明看不上這個女子。

我覺得很奇怪,塞外草原人怎麼是女子主動追求男子,這和我們關內的人完全不一樣。在關內,如果有女子主動向男子示愛,是會被認為輕浮,以後很難嫁出去。

我想起了此前在私塾學校里上課的情景,先生在講解《詩經》的時候,說過那時候是女子追求男子,而現在草原上也是女子追求男子,那麼關內人什麼時候把女子追求男子當成了輕浮,可能就是從有了孔子開始的。孔子真不是東西,他那些話毒害關內人多少年,現在還在毒害人。他不讓人這樣,不讓人那樣,讓人服從听話,把人全變成了奴隸。

山河淪陷,只有大自然的美景才能夠讓我們動心,我站在這片草甸上,看著澄碧如洗的天空中飛過的一群群鴻雁,感覺自己就像跟著它們一起飛翔一樣,輕松而隨意。

路邊長出了幾株一人多高的植物,開著紫色的美麗花朵,我情不自禁走過去,想要摘下來,突然,黑乞丐高聲喊道︰「別動,別動。」

我回過頭問他︰「怎麼了?」

他說︰「這是藜蘆,有劇毒,是草原上特有的毒物,即使牛吃上一口,也會口吐白沫,倒地而死。」

我听了後,趕緊退後幾步,把雙手背在了身後。

黑乞丐說︰「做一名闖江湖的人,要熟悉各種江湖規則,還要有豐富的各方面的知識,你要會看雲識天氣,要能辨別可以吃的食物,要能夠意識到風險臨近,還要有一副好身體,練出好身手。」

我想起了此前的江湖傳聞,就問他︰「丐幫真的也習練武功?」

黑乞丐說︰「當然了,你別以為丐幫的人邋里邋遢,弱不禁風,但是動起手來,你還不一定是他們的對手。」

我感到非常好奇,就問︰「丐幫練什麼拳術?」

黑乞丐說︰「我今天已經說得很多了,再不能給你說了。」

我說︰「我的師祖是藍桿子,我也是俺們丐幫的人了,你把這些幫規什麼的告訴我,免得我以後少走彎路。」

黑乞丐說︰「我也是看到你女圭女圭是一個有良心的人,在普家堡讓我們坐在一起吃飯,才願意把這一切告訴你。丐幫也習練拳術,丐幫的拳術月兌胎于少林拳。」

我越听越神奇了,丐幫的拳術居然和少林拳一脈相承。這簡直太讓人震驚了。

黑乞丐說︰「丐幫人特別講究無德,想要在丐幫中習練拳術,先要行乞三年,沒有做過壞事,才有習練拳腳的資格。丐幫拳術有八不打。」

我問︰「什麼叫八不打?」

黑乞丐說︰「只要習練了丐幫拳法,有八類人不能打,這八類人是︰老、弱、婦、孺、僧、道、同行、熟人。」

原來丐幫還有這麼多江湖規則,我實在想不到。

黑乞丐繼續說︰「初入丐幫,乞討三年,沒有劣跡,才可習練拳法。最初練的是少林大小洪拳,有了一定的武功基礎後,習練猴拳和阿摩搪牆拳。」

大小洪拳和猴拳我都听過,也見人習練過,唯獨沒有听過阿摩搪牆拳,這是一種什麼拳法,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名字?

黑乞丐說︰「阿摩搪牆是一句江湖黑話,就是瞎子砌牆。你想想瞎子砌牆,會是什麼情景,一定穩、準、狠,所以,阿摩搪牆拳沒有套路,只有88個動作,但是每一個動作都很要命,一招制敵。」

我又問︰‘江湖上流傳丐幫有打狗棒法,是不是真的?「

黑乞丐說︰「當然是真的,打狗棒法,其實就是精妙的棍法,只有你師祖這個級別的人才能習練。尋常乞丐怎麼可能見識這種棒法?」

听了黑乞丐這樣說,我對丐幫肅然起敬。以前,我很看不起丐幫,覺得他們又窮又髒,想不到他們里面還有這麼多的秘密。

黑乞丐剛說完,就听到白乞丐在前面喊︰「快點走,前面有一棵老榆樹,走到樹下就能歇息了。」

我們緊走幾步,就看到了那棵老榆樹,老榆樹的樹根上坐著幾個男子。他們看到我們走過來,面露喜色。我看到他們,卻大驚失色,他們手中拿著明晃晃的刀子。

在茫茫無際的草原上,只有馬匪的手中才會拿著刀子。

榆樹葉片細小,有一點淡淡的苦味,可以食用,榆樹皮粗糙,磨成粉,也可以食用。在過去貧窮的年代里,很多人依靠吃榆樹葉和榆樹皮,才得以活下來。榆樹葉片放在嘴中,可以吹奏出尖利的聲音,草原上有人依靠這種聲音來傳遞信息,不同的聲音傳達不同的意思。

一名男子吹著榆樹葉片,走向了我們,其余幾名男子跟在後面。他們走得很散漫,松松垮垮,壓根就沒有把我們當回事。

走到距離我們只有十幾米的時候,他們停下了腳步,那個吹榆樹葉片的男子,把榆樹葉片吐在地上,又吐了一口唾沫說︰「真他娘的晦氣,踫上幾個叫花子。」

然後,他擺擺手說︰「走走走,快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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