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從他的嘴巴里套出話來。這個捻子的身上肯定有很多我需要的東西。
我對捻子說︰「兄弟,我從小賣蒸饃,啥事都經過。我是老榮不假,但你不知道我還做過戧盤的。」
捻子嗤了一聲,說︰「江湖上這些做相的,不就是騙兩錢而已,蒙得了別人,可蒙不了我,我捻子行走江湖多少年了,從沒被人騙過。」
我看著他說︰「你今天就會遇到一個騙子,而且還會上當受騙。」
捻子梗著脖子說︰「不可能。我在江湖上早就練出了火眼金楮,什麼樣的人,我看一眼就知道他是做什麼的。」
我听了暗自好笑,決定將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裝進口袋里,然後一錘砸死。我問捻子︰「你認識我嗎?」
他說︰「不認識。」
我問「我認識你嗎?」
他搖頭說「也不認識。」
我說︰「可是我知道你的過去,也知道你的現在,還知道你的以後。」
他嗤之以鼻說︰「最煩你們這些做相的,要騙人也要找準對象,我是那麼容易受騙的嗎?」
我說︰「我不說你的父母,也不說你的家庭,我只說你今天發生的事情。」
他嘴角掛著嘲諷的笑容說︰「你說,你說。」
我說︰「請伸出手來。」
捻子懶洋洋地伸出手來,我閉著眼楮,右手兩根手指在他的手掌上指指點點,然後慢悠悠地說︰「你今天遇到了一個個子很高的人,他給你說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捻子的手掌明顯抖動了一下,他說︰「好的,我就是遇到了,你說說我遇到的這個人叫什麼名字?」
我的手指繼續在他的手掌上指指點點,然後故作高深地說︰「此人詭計多端,無法看清他的容貌,但是我听到他的聲音了。他的聲音就像金屬聲音一樣,有些刺耳。」
捻子說︰「三怪的聲音就是很刺耳。」
我記住了,金屬聲音的名字叫三怪。
我繼續把他往口袋里裝,我說︰「你的手掌紋路很清晰,就像麥穗一樣,對了,你們丐幫的幫助姓麥,是藍桿子。」
捻子驚訝地說︰「真的姓麥,真的是藍桿子。可是,你怎麼知道?」
為了繼續從他的口中套話出來,我故作高深地說︰「人的命,天注定,胡思亂想不頂用,你的手掌紋路和氣象透露了你的秘密。」
捻子問︰「什麼是氣象?氣象就這麼靈驗。」
我差點笑出來,氣象是我隨口說出來的一個詞,我也不知道什麼是氣象。
我繼續說︰「你們丐幫麥幫主,不是本地人。」
捻子說︰「是的。」
我接著說︰「三怪和你都是麥幫主的手下,你們從事的是采生折割的活路,你踩點,三怪下手,是不是?」
捻子像葵花朵朵向太陽一樣地望著我,他說︰「你還真神了,確實是這樣的。」
我听了,心中不是滋味。難道師祖真的容忍這些惡棍胡作非為嗎?麥幫主真的就是我的師祖嗎?
我決定繼續試探。
方圓幾百里,只有多倫這一座城市,丐幫一定會生活在熱鬧的地方,因為熱鬧的地方才會要到錢,窮鄉僻壤,是難覓丐幫的蹤跡的。我判斷,師祖一定是在多倫城中。
多倫在南面,我們在北面,我故意左走右轉,搖頭晃腦,然後告訴捻子說︰「麥幫主的方位,在南方。」
捻子說︰「你猜得很對。」
我嚴肅地說︰「不是猜的,是算的。」
捻子趕緊糾正說︰「是的,是的,不是猜的,是算的。」
我說︰「幫主年約六十,身材精瘦,瘸了一條腿。」
捻子說︰「還真是這樣的。你是神仙啊,算的真準。」
我听了後,心中暗暗吃驚,師祖是何等樣的一條好漢,被人挑斷腳筋,就憤而離開,忍辱含垢,東山再起,創建了丐幫,他是一條響當當的漢子,怎麼能夠容忍手下的三怪和捻子干采生折割這個喪盡天良的壞事,而且,師祖又怎能夠派人去給日本人送信?
哦,對了,師祖一定不知道捻子和三怪在干采生折割,也一定不知道日本人燒殺搶掠。師祖被這些壞蛋利用了,我一定要找到師祖,告訴他真相。
我說︰「幫主家在多倫城中,門前有一棵樹。」
捻子說︰「沒有樹啊。」
我自知失口,趕緊說︰「有樹的,只是樹被人挖了。」
捻子說︰「是的,前年夏天,多倫城中進來了一支軍隊,修建操場,修蓋房子,沒有木料,就把南街的樹木都挖了,搭建房子。」
我記住了南街這個地方。師祖一定就住在南街。
我想繼續听他說采生折割的事情,就故意說︰「采生折割是個好生意,你掙了不少錢吧。」
捻子說︰「當然好了。我們丐幫的人分工明確,誰踩點,誰拐騙,誰動手,誰止血,都分得清清楚楚。采生折割,采生折割,有折有割,折的時候不流血,割的時候流血。我們有兩扇木板,一邊兩個半圓,合在一起就是一個圓圈。我們用兩扇木板卡住娃子的手肘或者膝蓋,使勁向外一折, 嚓一聲,他的胳膊腿就斷了,但沒有一滴血流出來。這個叫做折。我們還有一把斧頭,把娃子的手臂或者腿腳放在石頭上,一斧頭下去,他的半截胳膊和半截腿就蹦出了很遠,傷口的血噴出來,負責止血的人,拿起一把草藥,按在斷口上,用布片包上,就不流血了。這個叫做割。」
我听得毛骨悚然,頭發倒豎,偷偷看捻子一眼,看到他眉飛色舞,唾沫亂噴。這是一個喪盡天良的邪惡之徒,他已經沒有人類的任何憐憫和慈悲。
捻子接著說︰「采生折割後,過一段時間,骨頭長好了,傷口長住了,我們就帶娃子出去乞討。天還沒亮,我們就將娃子裝上車,拉到路口,一個路口放一個。天亮後,街道上有了行人,看到這麼奇形怪狀的娃子,就會把錢丟給他。天快黑了,我們又把他們裝上車,拉回來。這一天下來,每個娃子都不少掙錢。」
我咬緊牙關,才沒有讓牙齒嗒嗒作響。一個人需要多麼殘忍,多麼喪心病狂,才能夠做出這樣恐懼的事情。
為了能夠輕松干掉他,我讓他背過身去,在他的脊背上點點戳戳,江相派對這種動作有個說法,叫揣骨法。而且還傳說,凡是當了皇帝的,都有龍骨。其實都是瞎扯淡。任何人的骨頭結構都是一樣的,即使放在顯微鏡下也是一樣的結構,難道江相派那雙指甲里藏著污垢的髒手指,比顯微鏡還要靈驗?
我在他的脊背上模索了一番後說︰「你三日內必有血光之災。」
捻子嚇得臉色都變了,他問︰「真的嗎?你怎麼知道?」
我故作神秘地說︰「天機不可泄露。」
捻子問︰「那怎麼辦?」
我說︰「只有一種方法可以破解,速速離開這里,去往多倫城中,在幫主身邊避難。」其實,我想的是讓他在前面帶路,我跟著他就能夠找到師祖。
捻子為難地說︰「從這里到多倫,要走十天,我三天怎麼能趕到?」
我又失口了。如果知道這里距離多倫有十天路程,我就說成十天,而剛才說了三天內必有血光之災,現在該怎麼圓謊?
我正在想的時候,捻子自作聰明地說︰「我騎馬去多倫,兩天就到了。」
騎馬兩天就能到多倫?那麼這里距離多倫就不遠了。那群日本人在三怪的帶領了,早就去往了多倫,他們此行的目的,很有可能就是偷襲多倫,所以一路上見人殺人,不想讓他們的陰謀被發現。我需要趕緊趕往多倫,通知守軍說日本人來了,讓他們做好準備。
我決定先除掉這個給采生折割踩點的惡徒,然後騎馬飛奔去多倫報信。
我慢條斯理地對捻子說︰「如果三天內趕不到幫主身邊也行,你要面向幫主的方向,跪在地上,連說三遍幫主的地址,然後向北走,不能回頭,行走一個時辰後,再坐下來歇息。」
我接著又說︰「為了表達我們的誠心,我會跟著你一起去。」
捻子感動得眼淚差點掉下來,他對著我連連鞠躬︰「哥,哥,兄弟我躲過了這場血光之災,一定好好報答你。」
捻子跪在地上,虔誠地連說了三遍幫主的位置,我牢牢記在心中。捻子起身向北方走去,我跟在他的身後,大約走了幾百米,前面有一個窟窿,我看到捻子像軍訓一樣挺胸抬頭,滿臉肅穆,就從後面突然推了一把,捻子地跌撞撞地掉進了暗窟窿里。
窟窿並不深,大約有十幾米。捻子在下面鉲uo虜歡?乜醋盼遙??剩骸案紓?閼Ω魷莆夷兀靠 腋??骼?疑俠礎!包br />
我說︰「誰是你的哥?」我撿起一塊石頭,狠狠地向下砸去,手頭挾裹著呼嘯的風聲,砸在捻子的肩膀上,捻子一跤坐到。我說︰「這一塊石頭,砸的是拐騙我的人販子。」
捻子一聲不吭,這一塊石頭把他砸蒙了。我又撿起一塊石頭,狠狠地砸下去,砸得捻子腦漿迸裂,我說︰「這一石頭,砸的是追殺我的三怪。」
捻子死了,我又撿起石頭,一塊又一塊地砸在他的尸體上。我想起了自己這些天遭受的屈辱和顛簸的生活,我發誓一定要找到三怪,親手宰了他。
這是我第一次殺人。我站在草原上,看到遠處殘陽如血,舒暢地吼了一聲。原來殺人有一種痛快淋灕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