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疑這個女人有詐,她會不會又是響馬布置的誘餌,但是看著不像,她說話沒有人听得懂。她和駝隊沒有走同一個方向。
可能她經常騎著駱駝行走在戈壁沙漠一帶,他們騎著駱駝,就像我們騎著毛驢一樣,她伸手敏捷地躍上駝背,就像我們身手敏捷地躍上驢背一樣,沒有什麼奇怪的。
女人騎在駱駝背上,我在前面牽著,我們就這樣慢悠悠離開了。
轉過一道沙梁,沙梁阻隔了駝隊凝望我們的視線,女人在駱駝上叫著,我抬頭望了一眼,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我低著頭,牽著駱駝繼續走著。女人又在駱駝上喊叫,她用手指指指自己的背後,又指指我。
我知道,她是讓我也騎在駱駝上。
這是一匹雙峰駱駝,女人騎在雙峰之間的凹槽里,我如果也騎上去,隨著駱駝的顛簸,只會和她越挨越緊,那是不行的。我從上私塾學校的時候,就听先生說過︰男女授受不親。而且,在我小時候的成長歷程中,所有人都告訴我,男女大防。男人不能和女人有肌膚之親,女人更不能和男人有狎昵之愛。在人類所有的罪惡中,****是最邪惡的,古人說︰萬惡yin為首。
在我們老家,男人和女人如果不是夫妻,卻在一起干了夫妻的事情,那麼男人是要被綁在大石頭上,沉到河底;女人是要被游街,脖子上掛著破鞋,遭受所有人的唾罵和毆打,最後,這個女人永遠嫁不出去,在孤獨與追悔中度過一生。
我即使和燕子訂婚了,燕子是我的未婚妻,我們也沒有睡在一起,我們頂多只是抱抱。在尋找師祖的那些個漫長的夜晚,我們睡在一張床上,也沒有做那種想做的事情。頑固的禮儀像一道高高的牆壁,阻擋了我們,讓我們無法穿越。
而在這里,這個女人毫不害羞地讓我坐在駱駝上,讓我和他坐在一起。我從沒有見過這樣一個大膽的女人,也從沒有見過這樣一個不知羞恥的女人。
我沒有理會她,繼續牽著駱駝向前走。多年的教育和環境,讓我的心結了一層堅硬的殼,讓我對女人的****有了一種先天的免疫力,尤其是這種極丑無比的女人的****。
然而,她不答應。
她一骨碌從駱駝上滾下來,然後扯著我的肩膀,讓我上去。她很高,幾乎和我一樣高,這樣身高的女人,確實很少見,尤其是在漢族人聚居的地方,極為少見。
我覺得她可能是想和我換換,讓我騎在駱駝上,她牽著駱駝。既然是這樣,那我就毫不客氣了。我準備騎一段後,再換她騎乘。
可是,我想錯了,我剛剛在駝背上坐穩,她一翻身,也坐了上來,坐在了我的後面。
她雙手抓著駱駝的韁繩,長長的手臂幾乎將我抱在懷中,她吆喝了一聲,駱駝就邁著步子跑起來了。
我坐在駱駝背上,一顛一顛,每一次顛簸,我的背部都靠上她的胸部。我能夠感覺到背後那柔軟的兩坨,像磁鐵一樣牢牢地吸著我。
如果不想她那張臉,我有點意亂神迷;如果想著她那張臉,我就感到憎恨自己。
駱駝載著急迫的她和矛盾的我,越跑越快。
大約有一個時辰,我們就來到了阿依拉。
阿依拉是一座荒山,山上零零散散地住著幾戶人家,每一家都是黃泥小屋,每一家都相隔得很遠。
女人的家是一座低矮的用黃泥巴糊成的小屋,小屋從外面看起來很不起眼,然而走進里面,卻讓人大為驚嘆,牆壁上掛著的是繡著各種宗教場景的掛毯,桌子上擺放的是各種各樣的銀器,炕上疊放的是絲綢棉被。這樣的家庭絕對不是尋常的回族家庭,她家一定有著顯赫的背景。
女子摘下頭巾,抖抖頭發,頭發里落下了紛紛揚揚的草屑和沙土。女人拿著銅臉盆,去水缸旁打水,卻發現水缸里沒有一滴水。女人打開地面上一個雕刻著宗教圖案的紅木櫃子,從里面拿出了幾件衣服,然後,走了出來。
女人把裝著那具骷髏的麻袋,放進了房間里。
黃泥小屋里有價值不菲的絲綢和掛毯,還有紅木家具,還有那具不知來歷的骷髏。
女人從廚房里抱出一大捧荒草,堆在屋檐下,然後點燃了。
熊熊燃燒的火焰,在我的驚呼聲中,舌忝著房檐,整座房屋蓬蓬勃勃地燃燒起來。
我覺得這個女人充滿了無限神秘,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火焰越來越大,火勢越來越猛,女人將她包著衣服的花布,綁在駱駝鞍韉旁,然後招手讓我走過來。
我坐在前面,女人坐在後面。駱駝邁著小步跑起來了,我的背部又開始貼著那兩坨柔軟的東西。我覺得這個女人異常神秘。
駱駝向著來路奔跑了十幾里後,突然拐上了一條岔路。女人雙手拿著駱駝韁繩,駱駝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我喊道︰「錯了,錯了,走錯了,你要干什麼?」
女人嘰里咕嚕說了一通,我一個字也沒有听清楚。我想掙月兌女人的掌握,可是她長長的手臂緊緊地夾著我,讓我不能動彈。女人看起來很瘦,其實很有力量。
坐在起伏的駝背上,我悲哀地想,也許女人沒有什麼歹意,她如果有什麼歹意,我早就在那座黃泥小屋前被她加害了。
路越走越窄,最後徹底沒有路了,但是,地面上的花草卻越來越多,每朵花都五顏六色,每朵花都開得很小。最後,我們來到了一座廢棄的小屋前。而在距離小屋上百米的遠處,我看到一條河流緩緩流淌,散發著金子一樣的光芒。
女人翻身跳下駱駝,從鞍韉上解下花布包,然後在駱駝後打了一巴掌,駱駝受驚一樣竄出了很遠。我騎在駱駝背上,搖搖晃晃,身後傳來女人的笑聲。
駱駝載著我,一直跑出了很遠,才停了下來。我回頭望去,只看到那座廢棄的小屋,但是看不到女人。我想,女人可能是在里面換衣服,或者解手,我索性在這里晃悠一會,再去找她。
腳下是一片花海,也是一片草海,非常美麗。駱駝來到這里,噴著響鼻,吃著草葉。他搖晃著短小的尾巴,看起來滿足而舒服。
我估計女人換好了衣服,或者解手完畢,就拉著駱駝回去。可是駱駝頑強地擺著頭顱,要繼續吃青草。
春天來了,百花盛開,然而在駱駝的眼中,只是一把好飼料。
幾乎挨過了半個時辰,好容易讓駱駝吃飽了,我才能騎著駱駝趕往那座廢棄的小屋。
我來到小屋門前,看到沒有人。我四處張望,還是沒有人。沒有了那個女人,這可怎麼辦?那一刻,我想到她會不會被鬼獒吃了,或者被響馬搶走了。
這個念頭只是一晃而過,我很快就放下心來,那麼丑的一個女人,不但響馬不會要,估計鬼獒也不會吃。丑陋的女人,肉肯定不好吃。
可是,她現在在哪里呢?
就在我疑惑而絕望的時候,突然看到有一個女人站在小河邊梳著頭發,她細細的腰身一擺一擺,滿頭的烏發一甩一甩,那個背影,那種風韻,實在太迷人了。
我痴痴地望著那個女人,不知道她是誰,不知道她什麼時候來到這里,她來到這里干什麼,肯定不會僅僅是洗頭吧,她也肯定不會是一個人來的,她的同伴在哪里?
我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那個女人轉過身來,我突然看到了一張美若天仙的臉。她不但身材極好,面容也極為姣好。
怎麼會突然出現這樣一個美麗女人,她是傳說中的仙女嗎?難道真的會有天女下凡?
那個女人向我走來,我的眼楮無法從她的身上移開。
她盈盈笑著,款款走著,風吹著她的長裙飄飄欲飛,勾勒出她妙曼而修長的身軀,她的滿頭長發和長裙一同飛舞,如同翻騰不息的雲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