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雲水城一片黑暗,天上悶雷滾動。
夜黑風高,黑雲密布。
已是四更,城外一處酒窖的店小二打著哈欠搖搖晃晃的走到酒窖後門外,那棵歪脖子老樹下,然後慢騰騰的把手伸進褲襠,掏出槍管愜意的對著樹干一通亂射。
「老子聊發少年狂,左掏槍,右射黃——」店小二閉著眼楮無比愜意的流著口水,哼著小曲。
涼風嗖嗖,徒然,一陣悶雷從天際滾過,一陣寒意襲身,店小二渾身一哆嗦,聳了聳肩,抬頭看了一眼天空。
「賊他媽,又要下雨了,老子的衣服還沒收呢!哎,這鬼天氣應該沒什麼客人了,打烊回家抱媳婦去咯。」
穿好褲子,剛轉過身的時候,忽然間風里傳來奇異的呼嘯之聲,仿佛有什麼東西正急速的越過天際,緊接著又是一聲炸雷。
天空間無端的刮起了一陣颶風,風卷天地吹得人睜不開眼楮。
店小二的手下意識捂住了臉,被大風吹得連退三步。
「賊他媽,那黑雲中是什麼鬼玩意?」
店小二透過指縫,看著黑氣籠罩的天空,月兌口驚呼。
但就在這時,遠處突然閃出一片劇烈光芒,那光芒爆閃如雷,照的人眼楮都睜不開,好不容易光芒淡下,隨後又炸響起一片轟隆隆的雷聲,震得店小二面色發白,竟是一**坐在了地上。
「老掌櫃,快出來看,那天上是——是什麼?」店小二失聲驚呼道。
一個白發老頭子跑了出來,用老煙桿敲了一下店小二的腦袋,訓斥道︰「賊你媽,大半夜的瞎叫什麼?」
「掌櫃快看,那上面是什麼?」那店小二吃驚的指著天上,對老頭子大聲說道。
白發老頭連忙順著店小二指著的方向看去,但見遠方天際,雲海涌動,天火狂舞,現出驚人氣勢。
在那火海之中,赫然還有兩道人影在雲端飛縱,在他們身邊黑氣漫卷,九天真火狂舞,現出驚天波瀾。
「那是——」老頭子一臉吃驚,他似乎想到了什麼,久久不能言語,良久才說道︰「那是仙人斗法!」
「什麼?」店小二大吃一驚,「就是那些騰雲駕霧的仙人?」
「是吧,所謂仙人斗法,凡人遭殃!看來雲水城又有一劫了!」老頭子喃喃自語道——
萬米高空中,蓋聶和六道魔君打斗時飛行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地上的凡人都只能感受到那戰斗時產生的恐怖氣息,完全見不著戰斗的兩個人。
天空之中,只見無數道殘影神速移動,魔氣滾滾,劍氣飄飛,盡管沒人見到蓋聶和六道魔君的身影,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二人正在激烈的戰斗。
片刻間,雲水城陷入一片混亂之中,吶喊聲,哭泣聲響徹一片。
不知道的人還都以為是天劫來了,而知道的人無一不在驚嘆這昊天般的恐怖氣勢。
只有那些修真者們都張大了嘴巴呆呆的望著天空,心有余悸的感受著這前所未有的上界高手大戰。
這場大戰讓雲水城中所有的修真者都大開了眼界,這般威勢的戰斗在武魂大陸是很少見著的。
「小子,你最好束手就擒,本君還能賞你一個全尸!」六道魔君用魔力發出的聲音響徹天地,登時他以無上魔功,打出重重魔光,將那昊天火海轟散,隨即一條魔氣凝聚成的魔龍狂吼著向蓋聶沖去。
蓋聶當下眉頭一皺,他清楚的感應到了這魔龍所散發出來的恐怖氣息,倘若只用金烏聖甲恐怕還難以對付這六道魔君,當下法訣一起。
蓋聶渾身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渾身放出萬丈金光,一雙瞳孔此時也變成了血紅色。
「哼!虛張聲勢的家伙罷了,垂死掙扎,受死吧!」六道魔君陰狠一笑,隨即一聲大吼,滿頭血發舞動了起來,那一雙眼眸,透出可怕凶光,「蓬!」六道魔君騰空而起,身體化作一道流光射進魔龍之中。
人龍合一,呈現出吞噬天地的氣勢怒吼著向蓋聶沖去。
「想殺我,沒那麼容易!」蓋聶一聲大喝,一柄灰紅劍光從他的頭頂射出,直沖雲霄,頓時天空中的魔氣被這道火紅劍光驅散了一大半。
蓋聶手指一點,一柄火紅仙劍從他的體內飛了出來,火紅仙劍仿佛一道火紅色流光一般在他身周圍盤旋飛舞,但就在一瞬間,那道火紅劍光便光芒大作,而後透著無匹的漫天劍氣,向六道魔君化作的魔龍疾射而去。
這可是傳說中劍聖飛劍,別說百步之中飛旋殺人,一些上界修真者甚至于能在千里之外取人首級,殺人便如探囊取物一般的容易。
仙劍一出,所向披靡,殺人于千里之外毫不費勁。
而且,修煉飛劍之道的人,所用的飛劍都不是凡品神兵,乃是以洪荒之地極為昂貴的絕世礦石煉制而成,是絕對的仙品神兵。
而蓋聶的這把火雲劍,便是一件絕對的上品仙劍,威力極強。
這也是蓋聶十年來,首次出劍。
但見,蓋聶舉著火雲劍飛向那龐大的魔龍,瞬間兩者便是撞擊在了一起。
轟!
一陣強光自撞擊點爆發而開,蓋聶只覺得一股銳不可當的力量從體內爆發而開,登時整片天空旋轉了起來,天地風卷雲涌,甚是駭人,一股強大能量波頓時轟炸而開。
整個天地都為之一動!
「好小子,你這是什麼神通?」六道魔君被蓋聶強大的力量給震飛了出去,看來他是受了創傷,一口黑血從他的嘴里噴了出來。
那血發男子陰霾的臉上,透出絲絲魔煞之氣,他很是驚訝,他還以為金烏聖甲是這名男子唯一的法寶了,沒想到他居然還有幾乎讓所有修真者都聞風喪膽的仙品飛劍。
「殺你的神通!」蓋聶劍指著六道魔君,淡然說道,當下便是化作一道流光向六道魔君沖殺了過去。
「下三流的家伙,別趁人之危!本君有傷在身就此去也,他日必定回來報仇——」
六道魔君是個聰明之人,他本來就是想在秦天海這里討點好處,完全沒必要為秦天海賣命,當下唯一想的就是逃命。
蓬!
一聲巨響,那六道便是化作一股強大的魔氣往東方逃竄而去。
蓋聶哪里肯放過這個狂妄的家伙,運動體內真氣,向那六道狂追而去——
蓋聶和六道魔君的戰斗到了尾聲。
即便如此,兩大絕世高手透發出來的那股驚天威勢,也令一方廣場上的戰斗,暫時停了下來,所有人駭人欲絕。
而在城王府中,秦牧以仙劍狂舞之法,片刻時間便擊殺數十名先天高手,待看到兩道流光飛過後,才又開始戰斗。
片刻之後,那些高手都被秦牧身上散發著的強者氣息嚇得紛紛逃了去。
秦牧當下飛過廣場,直徑朝皇宮內院飛去。
片刻之後,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赫然出現在他的眼前。
城王府的宮殿結構頗為復雜,周以繚垣,環以院牆,**的院落之間通過門、漏窗連在一起,倒像是一座皇家迷宮。
宮門兩旁豎立著有雕刻神獸的巨大石柱,而在王宮的門前還有一個用漢白玉砌成的盛開著飽滿花朵的花壇,而在花壇的正中央是一個瓖嵌著藍寶石的噴泉,泉水流淌在花壇外側的水槽里,閃耀著同宮殿一樣金碧輝煌的色彩,這些都象征著秦氏帝國的王權與繁華。
秦牧在王宮城門外突然停止了腳步,他仰著頭,看著眼前高到二百丈的雄偉宮殿,他看著這座被秦天海統治了二十年的罪惡城府,心中無端生出一股怒意。
「娘,您就在這里嗎?牧兒來救你了。」秦牧嘴角抽搐著,眼中寒光閃過,而拳頭也捏得緊緊的。
這是他跟隨父親被驅逐以來,第一次與城王宮殿挨的這麼近,這也是他第一次看見「家」時,心中卻生出一股滔天怒意。
十五年了,秦牧心中的仇恨已經深藏了十五年。
這十五年來,秦牧一直依靠修煉來平息內心的哀痛,這十五年對于秦牧來說,是無比的漫長而又辛酸。
他還清晰的記得秦天海篡位後驅逐父親的一幕,那種辛酸,父親那種無助的眼神,以及還有失去至親的那種痛楚,他永遠都不會忘記。
秦牧眉目緊鎖,手臂之上不自覺的生出一股強大的元芒,元力波動之間盡是秦牧無限的殺戮。
「今天,我要結束這一切!」
此時,十五年的仇恨已經徹底腐蝕了秦牧的心,他的眼楮此時也變成了血紅色,「吼!」秦牧一聲大吼,心念一動,紫金神劍憑空出現在他的手上。
渾身肌肉暴漲,雙臂之上青筋怒爆,元氣騰騰,秦牧高舉紫金神劍,臉色也變得十分猙獰了起來。
唰!
秦牧身形一閃,徒然一道黑光沖天而起,秦牧高舉神劍,大喝一聲,一劍朝城王宮殿猛劈了過去。
嘩!
強大的劍氣凝聚成了一道巨大的紫色劍影,憑空劈了出來,呈現出摧毀萬物的氣勢,直接轟向了這二百丈高的宏偉宮殿。
轟!轟!轟!——
幾聲巨響,天地都為之震動,紫金神劍在秦牧真元力的觸動下更顯神威,一道劍影劃過,登時將整座宮殿像是切豆腐一般,砍成了兩半。
伴隨著一陣轟塌之聲,整座完美的宮殿卻被秦牧這一劍毀了七七八八。
秦牧看著這座轟塌的宮殿,眉頭稍松,但心中那股仇恨卻愈發變得強盛了起來。
秦牧開啟了超強的靈識,他緩緩閉上了眼楮,此時,在秦牧完全如同無物的狀態下,一道道天地靈氣有意識地朝秦牧身體集中而來,緩緩的,準確來說,是朝秦牧的識海集中而來,秦牧成為了漩渦中心。
識海之靈力,感應萬物。
自從《傲神訣》的第七層突破後,秦牧的靈識變得尤為強大。
在人的腦海深處,有一道仿佛圓盤輪回的能量,那圓盤周圍更是道道閃電蜿蜒,那正是人體最根本的本源魂魄,通俗點講就是所謂的靈魂。
靈魂隨著人的修煉,會變得越來越強,秦牧從小就瘋狂的修煉,他的靈魂就比一般人要強的多。
通天圖三道神器靈氣已然讓秦牧突破了武聖瓶頸,作為一名武魂師,秦牧體內的本源魂魄已經變得更加強大,能見度更加深,體魄也變得更加實質化,靈識自然也變得更加強大。
「大王,那小子已經殺到內宮來了!讓我們出去殺了他吧?」
「先別著急,只是一個小女圭女圭罷了,他會自動送上門來的,此時,你們重要的任務就是煉化這個女人,一定要把他體內的龍魂煉制出來,今晚我要直接吞噬萬妖舍利。」——
秦牧徒然驚醒過來。
找睜開眼楮的煞那間,那天地靈氣又和過去一樣了,此時,秦牧已經準確的將秦天海的地下藏宮定了位。
耳聰目明,這本是形容人的听覺好,眼楮也就看的遠的人。
如同秦牧這般強大的靈識,百米開外,千米之內的風吹草動,遠處蚯蚓游動,蝴蝶拍翅的聲音他都听的一清二楚,而眼楮更是能清晰的看清那蚯蚓一節節蠕動,那蝴蝶翅膀上美麗的花紋。
而百米的範圍內,秦天海和他手下的談話,秦牧听得一清二楚,同時,他的靈識就像衛星定位一般,準確的將秦天海定了位。
「娘,煉制?什麼——」秦牧眉頭一皺,他想都不敢想下去了,當下不再遲疑,整個人身形一閃便是化作一道青煙消失在宮門外。
一道疾風飛進了王宮深處一座閣樓間,直接向一個地下王宮飛去,那些巡邏的高手終究沒有秦牧的實力強,當他們還沒反應的時候,秦牧就已經掠過了他們的身邊。
無影無蹤,速度極快。
那些守衛應該感到慶幸,假如一旦雙方交戰,那些守衛雖然也是先天高手的級別,但是對比秦牧來說卻不敵他萬分之一,更何況秦牧還有仙品神兵在手,殺這些高手和殺一條狗沒什麼區別。
這個時候,秦牧已經來到閣樓前,但是越過閣樓呈現在他眼前的卻是一面巨大的湖泊。
秦牧站在閣樓屋頂上放眼望去,登時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眼前所見之景,讓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這里不再是雲水城城王府,而是松月城的鴻蒙殿。
眼底一面巨大的恍若鏡面的湖泊佔地百頃,這樣大的地方,其實只有寥寥一座建築︰祭台。
放眼望去,恍若皓月的巨大湖中心一座巨大的寬闊的祭台拔地而起,氣勢磅礡,夜色中看去,竟然重重疊疊一直推到了千米高空上。
烏黑祭台恍若一座通天浮屠,高聳入雲,壁立千仞,飛鳥難上。
祭台頂上的風是分外猛烈的,吹得衣袂獵獵舞動。
祭台底層的基座佔地已有十頃,攀天而上一路上來有柔和的收分,但即使如此,到了祭台頂上依舊有二頃的廣大面積。
「黑先生不是說娘親被軟禁在地下王宮麼?怎麼這里卻是一座通天祭台?」秦牧眉頭一皺,看著這座龐大祭台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但是,他相信自己的靈識,秦天海絕對就在這里,看來秦牧的娘親已經被秦天海帶到了這座祭台之上。
「快了,很快就到了。是那里??????就是那里吧?終于要見到娘親了。」
徒然,一道白光在他的腦海中閃過。
靈識覺醒的瞬間,他仿佛看到一襲白衣如同流星一樣,從眼前直墜下去,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然而,奇異的是墜落之人的臉反而越來越清晰的浮現出來,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蒼白的臉上仰著,眼楮毫無生氣的看著他,手指伸出來幾乎要觸模到他的臉——
「牧兒。」那白衣女子枯萎花瓣一樣的嘴唇微微翕合,喚他。
「娘?」秦牧靈魂深處有聲音傳出。
「牧兒,牧兒——記住,要忘記。」
那個聲音——那個聲音,在他靈識里響起來了。
宛如吟唱,縹緲而溫柔,拂面而來,將他層層疊疊的包裹,如同厚實的繭一般密不透風。
就算是他強大的靈識也一瞬間被這種聲音給吞噬了。
他整個腦海中就只剩下了這個人的聲音。
而他整個身子在此時,也突然變得麻木了起來。
徒然,他整個意識都陷入了一片混沌,只覺得窒息,拼命地伸出手,想撕開束縛住他的厚繭,然而仿佛被夢魘住了一樣,只是徒勞無益的掙扎。
那個聲音繼續飄近了,慢慢近在耳畔——
「沉睡的牧兒,你又為何而返?你回來尋找著什麼?你心底里依然殘留的又是什麼?告訴我,你想要的是什麼呢?」
那張臉近在咫尺,湊近他的頰邊,沉靜而溫柔地看著恍若沉睡中的他,輕聲問。
「娘,是——你嗎?」秦牧的聲音突然變得蒼白無力。
「你難道還放不下嗎?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
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虛無縹緲的聲音像是午夜里勾魂的詛咒,又像是無數妖靈的竊竊私語,嘶嘶密密麻麻的聲音恍若正有無數的螞蟻肆意地啃食著秦牧的心髒。
忽然,虛空中幻影般出現了一個女人的臉,那樣蒼白的臉,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素雅端莊的臉,眉心有一點十字星狀的嫣紅,更加襯托得眼前的臉蒼白寡淡,宛如一張剪紙,仿佛是一個可以一口氣吹散的幽靈。
然而,那個白紙一樣的人俯視著他,嘆息著,眼里的神色奇異。
「告訴我,你想要的是什麼呢?」那個女人又鬼魅般的,溫柔的問。
這是一種蠱惑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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