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清揚沒有回答她,而是轉過了身。
蘇小慕膝行到他面前,磕頭道︰「師父,慕兒與他只是萍水相逢,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更加沒有跟他…伉儷情深,慕兒怎敢做這種事?」
「那我問你,你是如何認識他的?又怎會在他懷中?」
蘇小慕將自己如何兩次遇到周沐陽的經過詳細講了一遍,末了說道︰「師父,慕兒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但慕兒真的跟他沒有任何關系,請師父明鑒。」
羅清揚自然知道她是中了****身不由己,但若不是她私自下山,又怎會遇到周沐陽?更不會鬧得天下皆知。
他這十多年來一直不讓她與外人接觸,就是知道大多數人一見到她便會神魂顛倒,怕她又像陸茵茵一樣引出無數是非,到頭來害人害己。
現在她的出現已經在武林中引起了軒然大波,他這麼多年辛苦隱藏卻敵不過她的一時沖動,若不給她點教訓,自己這個做師父的,在她面前還有何威信可言?
蘇小慕見師父不說話,以為他不肯相信自己,惶恐之至,又不知該如何解釋,只是不停的哀求︰「師父,求你別趕慕兒走。」
看她嚇成這個樣子,羅清揚心中輕松了一些,起碼他在她心中的地位還是很重的。
「回去以後面壁思過一個月,每天在祖師爺靈位前跪足六個時辰。」
這個懲罰相當重,但蘇小慕心里卻不由得升起一股欣喜之情,師父肯罰她,說明他還是要她的,罰得越重,說明師父越在意她。
「是,多謝師父。」
羅清揚伸手將她扶起,說道︰「這林中瘴氣毒水都甚是厲害,現在天色已晚,怕是更不安全,時刻都得小心。」
「師父,我們這是在哪里?」蘇小慕環顧四周,似乎從來沒來過這里。
「這里是魔教總壇黑水潭。」
「魔教…總壇?」蘇小慕嚇了一跳,「我們怎麼會在這里?」
「你中了周沐陽的****,被他控制,為師一路追蹤,便到了這里。」
「師父,對不起…」自己的任性出走竟將師父置于如此危險的境地,蘇小慕既內疚又後悔。
「哼,你以後若是再敢這樣,為師也不罰你了,只是從此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慕兒再也不敢了。」蘇小慕的頭低得快垂到地上去了。
羅清揚教訓了這一陣,心中怒氣已消,見她如此,畢竟心疼,柔聲道︰「好了,只要你以後恪守師訓,師父也不是不講道理之人。」
「是,慕兒記住了。」
當下兩人便在林子里坐下歇息,蘇小慕有師父在身邊,只覺說不出的安寧祥和,不一會兒便睡著了。羅清揚卻只是假寐,不敢睡熟。
天剛亮,他便將蘇小慕叫了起來,兩人其實已經離林外不遠,只是這里的陣法更為復雜,要繞很多次才能出去。
「慕兒,你踩著師父的腳印往前走,一步也不可踏錯。」
「是。」蘇小慕望了望師父的背影,有師父在,一切就都不怕了。
眼看就要走出林子,蘇小慕突然瞥到林外有一群人,個個服飾怪異,已經對他們形成包圍之勢,為首的那個正是周沐陽。她心慌意亂之下,步子便沒踏穩,想起師父說過遍地都是毒水,更是緊張,想再踏回師父的腳印之中,卻不料身子失去平衡,往旁邊栽去。
眼看她就要跌到一小攤黑水之中,前面的羅清揚回過身子,左手一抄,便將她接住,但他的注意力本來全都用在計算腳步上,這一救遲了半刻,蘇小慕雖然被救回,他的手卻沾到了毒水。
只听「嗤嗤哧」幾聲響過,他的衣衫皮膚頓時都被毒水腐蝕,這毒水非常厲害,傷口蔓延速度極快,他迅速將蘇小慕放到一邊,果斷抽劍將已經沾上毒水的皮膚削去。
「師父!」蘇小慕見一片血淋淋的皮肉被他削下,嚇得花容失色。
「下次小心了。」他簡短的說道。
「是。」蘇小慕低聲答道,眼淚卻撲簌簌的往下掉。
若不是她,師父怎會遇險,又怎會受傷?
師父,慕兒錯了,慕兒以為師父待慕兒的好都是假象,以為師父隨時都可以將慕兒拋下,是慕兒錯怪師父了。
慕兒怎麼可以在沒問清事情的情由之前,就一廂情願的誤會師父?師父將慕兒撫養長大,十多年的養育之恩,教導之德,慕兒都拋諸腦後,慕兒竟是如此忘恩負義之人!
「羅大俠果然厲害,連這林子也能走得出來。」眼見兩人走出樹林,周沐陽笑著說道。
羅清揚沒有理他,低聲對蘇小慕吩咐道︰「慕兒,等下我纏著周沐陽,你伺機逃走。」
「不,我怎能丟下師父一個人?」
「你先逃走,師父自然會來尋你。」
「師父…」
「現在事情緊急,師父沒有時間跟你解釋,你若是不听話,以後就不要再叫我師父了。」羅清揚的聲音十分嚴厲。
蘇小慕頓時紅了眼︰「慕兒听師父的話。」
「羅大俠,現在全江湖都知令徒是我的情人,羅大俠不如成人之美,將木姑娘許配于我,如何?」周沐陽並沒有急著動手。
蘇小慕氣得渾身發抖︰「你這個混蛋!」
「木姑娘誤會在下了,在下對木姑娘一見傾心,木姑娘如肯下嫁,在下必定一生一世愛你護你。」
「你做夢!」
「木姑娘,有尊師在,恐怕還輪不到你做主吧?」周沐陽一副「你師父一定會答應我,你再反對也是無用」的神情。
雖然明知師父不會將她許配給魔教中人,蘇小慕還是緊張的望了羅清揚一眼。
「周沐陽,廢話少說,有什麼招數盡管使出來吧!」羅清揚拔劍指著他。
「羅大俠真是爽快人,不如我們打個賭如何?如果今天你能逃出這黑水潭,我以後都不會再糾纏木姑娘,否則,你便要將木姑娘許配于我。」
「死生自有天定,你想娶慕兒,下輩子吧!」羅清揚挺劍攻了上去,直取周沐陽雙目。
周沐陽雖然油嘴滑舌,卻不是蠢人,羅清揚武功勝過他,他絲毫不敢掉以輕心,當即小心與他斗了起來。
兩人一動手,那邊周沐陽的手下也立即上前將蘇小慕圍住。蘇小慕定了定神,舉劍向包圍圈攻去。
她從小得到羅清揚的真傳,幻雲劍法雖遠遠不及師父,但對付一般角色還是綽綽有余的,加上迷蹤步變幻莫測,這麼多人竟一時奈何她不得。
蘇小慕心中大喜,看來這些人都武功平平,或許她能將他們都打敗,然後去支援師父也說不定?想到這里,她更是加快了攻勢。
羅清揚一邊與周沐陽相斗,一邊卻注意著蘇小慕那邊的情況,他看得明白,那些人分明只是想困住她,並不與她真正交鋒。
周沐陽昨天便向總壇發了信號,此時卻仍然只帶了這麼些人來堵截他們,怎麼看都有古怪。
「慕兒,快走!」憑蘇小慕的武功,要對付這麼多人恐怕不易,但要突圍而出,卻非難事,只是她卻似乎並不想走,羅清揚忍不住出聲提醒。
蘇小慕一心想要去幫師父,雖然听到他催促,卻並沒有立刻突圍,反而連連搶攻,想要將這些人刺傷。
「還不走!」羅清揚的聲音充滿了怒氣,現在兩人身處險境,周圍還不知道有多少敵人埋伏,蘇小慕卻一味戀戰,根本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想走,沒那麼容易。」一個陰冷的聲音響了起來。
只見密林中轉出一行人,為首的是個中年男人,長相十分英俊,眉宇間卻似隱含著無數的痛苦。
他的後面跟著九個身著黑色披風的人,個個目光炯炯,顯然都內力深厚。
圍著蘇小慕的一群人見到那人,突然都退開了,跟著一起跪下道︰「參見教主。」
此人正是天魔教教主狂魔飛天,他身後的九人加上周沐陽,便是魔教的十大護法。
當年滅門慘案發生的時候,羅清揚剛好經過,拼著性命將蘇小慕救出,自然也是認得飛天的。此時見到他,知道今天恐怕不能從這里逃出了,只是無論如何,他也要保護蘇小慕周全,決不能讓她落入飛天之手。
蘇小慕見圍攻自己的人退開,立刻朝羅清揚的方向趕去,想要支援他。
羅清揚使出幻雲劍法中的一招雲海翻騰,劍招鋪展開來,眾人只覺得眼前一片劍光閃過,功力差一點的,都忍不住抬手擋眼。
趁著周沐陽應付劍招的空檔,他拉起蘇小慕,踏起迷蹤步,就往外圍逃去。
迷蹤步是天下第一的輕功,只要被他逃出幾步,便很難再追上,周沐陽不顧一切的挺劍向蘇小慕刺去,想要強行將兩人留下。但迷蹤步步法奇特,等他刺到的時候,蘇小慕已經往左一步,堪堪避過了他的劍鋒。
她從小在羅清揚的督促下練習這步法,與羅清揚之間十分默契,瞬間便跟上了他的奏。只是她的內力畢竟不足,雖然避過了這一劍,但周沐陽的魅影神功要旨就是神鬼莫測,第二劍她就沒能避開。
只听「哧」的一聲布料破裂的聲音,她手臂的衣服被刺破,露出一截雪白的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