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紛飛哼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周沐陽臉上仍然帶著迷人的笑容︰「請楚女俠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們便回黑水潭。」
楚紛飛轉身回房,「砰」的一聲將門關上,周沐陽也不以為忤,只輕輕一笑。
此地離黑水潭只有半日的路程,還在魔教的勢力範圍之內,楚紛飛並沒有打算在這里做諸如刺殺周沐陽之類的傻事。
小不忍,則亂大謀。
「楚女俠,少主她有些不適,讓朱雀護法向你詳細講述吧。」剛回到黑水潭,周沐陽便將她帶到了葉世禮的藥廬,面帶憂色的說道,「在下這次請楚女俠來做客,也是因為少主的病情。」
楚紛飛無法判斷他是否真的擔心蘇小慕,但猜到她的情況一定不好,只是就算他看不出她是因為散功才這麼痛苦,葉世禮卻沒有理由看不出來,更沒有理由不知道拔出銀針便可消除她的痛苦。
那…周沐陽到底抓她來做什麼?
「姓葉的,慕兒到底怎樣了?」見周沐陽離開,楚紛飛立刻問道。
葉世禮打量了她半晌,直到她惱怒起來,這才說道︰「少主中了毒。」
「她所中何毒?」
「毒心煞。」
「毒心煞?那豈不是無藥可救?」楚紛飛大吃一驚,「是誰下的毒?」
「是羅清揚。」
「不可能!」楚紛飛喊道。三師兄怎麼可能對慕兒下這種劇毒?他只想散去她的功力,而非要了她的命。
「楚女俠不信的話我也沒辦法。」
「慕兒現在何處?」
「楚女俠就算見到少主,也問不出任何情由。」
「你這是什麼意思?」楚紛飛從他的話中嗅到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少主現在既听不到,也講不出。」葉世禮語氣沉重。
「你說什麼?慕兒她…」
「你沒听錯,少主已經又聾又啞。」
「你騙我,毒心煞中者無救,決不可能只是聾啞這麼簡單。」楚紛飛可不是好糊弄的人。
「楚女俠,如果你真的想幫少主,那青龍護法問起來,你就得這麼說。」葉世禮很認真的說道。
「此話何解?」楚紛飛有點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
「因為這是少主的意思。」葉世禮嘆口氣,「我帶楚女俠去見少主吧。」
兩人找到蘇小慕的時候,她正在山中練功,她的功力已經被羅清揚散去了一大半,如不加緊練習,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殺得了周沐陽。
「慕兒!」楚紛飛喊道。
蘇小慕听不到,自然也就沒有任何回應,直到楚紛飛走入她的視線,她才愕然收劍,不敢相信的望著她。
「慕兒!」楚紛飛又叫了一聲。
蘇小慕從她的唇形看得出她是在叫自己,立刻朝她奔了過去。
楚紛飛伸手將她攬入懷中,心里的內疚翻江倒海。若不是當日她教羅清揚用那種法子給她止痛,她又怎會落得如此下場?
感覺到師叔的淚水滴到自己身上,蘇小慕抬起頭來,輕輕幫她擦拭眼角,對著她笑了笑,又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楚女俠,你可以用紙筆與少主溝通。」葉世禮建議道。
「也好。」她對蘇小慕做了個「回去」的嘴形。
房間里,段星辰正在為蘇小慕換新被,最近天氣越來越冷,總壇又在山高之處,蘇小慕身子單薄,她怕她會著涼。
听到開門聲,她回過頭來,見到楚紛飛在門外,頓時呆住了。兩人大眼瞪小眼,葉世禮對蘇小慕遞了個眼色,悄悄離開了。
「星辰,你為何在此處?」楚紛飛問道。
「師叔,我…我…」段星辰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蘇小慕將楚紛飛拉到桌邊坐下,拿出紙筆,寫道︰「是我帶師姐過來的。」
楚紛飛更是不解,段星辰與她雖曾有過節,但她心地善良,斷不會因此就將她抓到這黑水潭來。
「師叔,你別生氣。」她繼續寫道,「師姐與白虎護法相愛,請師叔成全。」
楚紛飛被這消息驚呆了,陸豐殺了那麼多正派人士,段星辰竟與他相愛?
她轉頭看著段星辰,段星辰被她凌厲的目光一掃,腿一軟便跪了下去。
「星辰,我問你,你什麼時候開始跟陸豐在一起的?」
「回師叔,弟子…兩年前便與陸大哥…」
楚紛飛厲聲道︰「十日之前,陸豐突然出現在天音山下,是否與你有關?」
「師…師叔…」段星辰從未見過楚紛飛如此疾言厲色,心中害怕得緊。
「魔教現在正密謀攻打天音山,你竟與陸豐…星辰,你入門已有九年,你師父可曾虧待過你?」
「師叔,弟子愧對師門…」
「我問你,你是否有將本門機密泄露給陸豐?」
「弟子…」段星辰心虛的低下了頭。
她很愛陸豐,這種愛不同于之前對路無方的迷戀,而是發自內心的深情。她知道陸豐數次利用她獲取情報,卻心甘情願為了他背叛師門。
她知道他對她也有感情,雖然他的愛遠遠不及她,但,她已經很滿足了。
「你這個叛徒,今天我就殺了你,替你師父清理門戶!」楚紛飛見她神情,已知答案,站起身一掌便向她打去。
蘇小慕雖然听不到兩人在說什麼,但見師叔臉色越來越嚴峻,猜到她是因為段星辰與陸豐相愛而生氣,本就暗暗替段星辰捏了把汗,正想著幫她說幾句好話,就見到楚紛飛的嘴型,最後四個字正是「清理門戶」,她大驚,立刻閃身擋在段星辰身前。
「砰」的一聲,她的身子被擊飛,額頭重重撞到床角,頓時流出血來。
「慕兒,你沒事吧?」楚紛飛沒想到會誤傷她,趕緊跑過去將她扶了起來。
蘇小慕抬手擦了擦額頭的血跡,慢慢用唇語說道︰「師叔,求你饒了師姐。」
楚紛飛對段星辰充滿了怒意,又豈會輕易原諒她?回頭狠狠瞪著段星辰,似乎想再次出掌懲治她。
段星辰嚇得往後膝行了兩步。
蘇小慕死死抱住楚紛飛,一邊示意段星辰趕緊逃跑。段星辰猶豫了片刻,站起來往門外跑去。楚紛飛掛念著蘇小慕的傷勢,沒有去追她。
蘇小慕傷得並不重,楚紛飛見她來擋,立刻收了力道,只是她額頭上的傷口一直在流血,如不及時處理,留下了疤痕,可就不好看了。
「師叔,對不起。」蘇小慕放開楚紛飛,提起筆寫道。
楚紛飛沒有答她,而是走到門外吩咐守衛打了盆水過來,細心將她的血跡擦去,用隨身攜帶的傷藥敷在上面。
蘇小慕想起她在天懸峰上照顧她的情形,眼角忍不住便濕了。
楚紛飛以為她是疼得哭,停下了手,比劃著問道︰「很痛嗎?」
蘇小慕趕緊搖搖頭,再次用唇語說道︰「對不起。」
楚紛飛又是生氣又是心疼,不想理會她,幫她處理完傷口後就坐在一旁生悶氣。
蘇小慕走過去,拉著她的胳膊搖了搖,楚紛飛一甩袖子,蘇小慕死拽著不放,可憐兮兮的望著她。
楚紛飛不由得便心軟了,蘇小慕如今已是又聾又啞,剛才又因為段星辰而受傷,她哪里還舍得責怪她?
她嘆口氣,拉著她在旁邊坐下,蘇小慕拿起筆,寫道︰「相愛無罪。」
楚紛飛也寫道︰「她做了對不起師門的事,該死。」
蘇小慕搖搖頭,寫道︰「最該死的是我,連師父都不肯要我了。」
楚紛飛知她又想起傷心事,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想了想,寫道︰「你誤會你師父了,他很疼你。」
蘇小慕苦笑,師父疼她也好,不疼她也罷,兩人都永遠無法再回到過去了。
她的神情很淒楚,楚紛飛忍不住便要將羅清揚對她的感情說出來,但又想到這畢竟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自己這個外人還是不要插手的好,免得再次弄巧成拙。
「我們一起逃出去,你跟你師父好好談談。」她寫道。
「我不會再回到他身邊。」蘇小慕拒絕,「師叔,我會盡快幫你逃出去。」
葉世禮隨周沐陽出發之前,已經偷偷告訴過她,所以她知道楚紛飛是被抓回來給她「治病」的,對于自己連累了師叔,她十分內疚。
「師叔是來救你的,你不走,師叔也不走。」楚紛飛表明態度。
「慕兒已是罪人,師叔速速離開吧。」蘇小慕停下筆,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
楚紛飛心中更是難受,拉起她,用嘴型說道︰「師叔現在就帶你走。」
蘇小慕趕緊搖頭,比劃著道︰「師叔,求你原諒段師姐。」
楚紛飛為了安她的心,只好同意暫時不追究段星辰背叛師門之罪。
蘇小慕指了指門外,表示自己要去將段星辰找回來,楚紛飛正要與她同去,就見到段星辰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
「師叔,不好了,三師叔被周沐陽抓起來了!」她跑了進來,一把將門反鎖,然後小聲對楚紛飛說道。
「三師兄怎會在這里?」楚紛飛盡量放緩語氣,一邊向她使眼色,讓她不要在蘇小慕面前提起。
然而蘇小慕已經從她的嘴型看出「三師叔」幾個字,著急的比劃道︰「師父怎樣了?」
段星辰望著楚紛飛,楚紛飛提筆寫道︰「你師父沒事,星辰是在叫十三師叔。」
蘇小慕打開門就往外跑,她知道師叔是騙她的,她要去救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