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老機械廠的案發現場,一入眼,竟然是是一片還在冒著青煙的廢墟,兩輛消防車停在一旁,正整理著水帶。
我和胖子從那片不滿碎磚瓦礫和燒焦的木板的廢墟上走過去,就見三中隊、四中隊的刑警們都已經到了,正與先期趕到的磚廠派出所的民警們一起勘察現場。
見到我和胖子,刑警們並沒有圍過來,這是刑偵的慣例,在案發現場,誰也沒有現場大,不管你官多大,到了現場,任何人都不能干擾正在勘察現場的刑警們。
我和胖子走到現場附近,發現著火的是一棟老舊的磚房,燒得最厲害的,是靠近西邊的第一間房子。
見我和胖子到了,一旁指揮的董濱跑過來,簡單向我們倆介紹了一下案情︰凌晨三/點多,夜巡的磚廠派出所民警發現這處民居起火燃燒,就趕緊通知了市局消防大隊,消防隊員在撲滅大火後,清理火場時,在被燒毀的最嚴重的第一間房屋的小臥室里,發現了一具已經被嚴重損毀的尸體,初步判斷為男性,隨即向刑偵大隊報了警。
"這間屋子的主人是誰?"胖子問道。
"這棟房子的產權目前仍屬于老機械廠破產後的資產重組領導小組,但根據市政府與江蘇省休正開發公司簽署的協議,開發權已經歸屬那個公司了,但是,這些居民因為對開發商給出的拆遷補償價格不滿意,一直都沒有搬出去,屋子的主人叫劉建設,是老機械廠的買斷職工,根據磚廠派出所掌握的情況,直到案發前,一直居住在這里。"董濱回答道。
我很滿意董濱的回答,能在這麼短的時間里掌握這麼多的情況,讓我對刑警們的敬業精神感到很是欣慰。
"現在能認定死者就是劉建設嗎?"我遞給董濱一根煙,問道。
"這個,說不好,最好還是等冷主任來了,做過鑒定以後再說。"董濱看著胖子,促狹地一笑。
"冷小煙怎麼搞的,怎麼到現在還沒來?"胖子對董濱的捉弄視而不見,一本正經地左顧右盼。
"別他媽裝了,你昨晚一宿沒回家,說,你丫和冷小煙干什麼去了,這丫頭平常可不這樣,一听到有案子,來得比兔子都快。"我靠近胖子,低聲問道。
"累著了唄……你他媽能不能不刨根問底的,操!"胖子右手使勁一頂/我腰部,疼得我齜牙咧嘴。
經過地府的共患難,胖子和冷小煙進展神速,最近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程度,倆人估計早就在一起試婚了,所以我才會拿胖子打趣兒。
正說著,冷小煙和刑事技術員潘正揚坐著一輛歐蘭德警車趕來了,一見到我和胖子站在一起,她粉面一紅,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郎隊,龍隊,我來晚了。"
"沒事兒,能理解,龍隊已經解釋過了,呵呵"我看了一眼一旁壞笑的董濱,故作嚴肅地說道。
"討厭,干活了。"冷小煙瞪了我們一眼,從我們中間穿了過去,在經過我身邊時,她故意身子一歪,很實在地踩了我一腳。
"你們兩口子還真是心有靈犀,禍害人都這麼默契啊,哎呦。"我苦著臉看著笑得跟什麼似的胖子,真心郁悶啊。
"行了,進去吧,該咱們閃亮登場了。"見負責現場勘查的刑警們從殘垣斷壁的屋子里三三兩兩地走了出來,正在月兌掉勘查專用的鞋套和頭套,胖子收起笑容,說道。
我和胖子,還有董濱走到那些刑警們附件,我掏出一包煙扔給他們︰"辛苦了,休息一會兒吧。"
那些刑警們接過煙,李曉林看著我和胖子說道︰"郎隊,龍隊,你們進去時有點兒心理準備,死者燒得挺慘的。"
還沒見到死者,單看房子,就知道燒得夠慘了,整間房子的房頂基本上已經坍塌,有房門的一面牆也倒了一半,屋內到處都是沒腳深的黑色灰燼,再混合了救火時噴進來的水,就跟趟著稀泥差不多。
"這家主人是土豪啊,家里怎麼有這麼多可燒的東西,以這些居民的經濟水平,不至于啊?"胖子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語道。
"劉建設平常以打零工和拾荒為生,這屋子就是他的庫房兼臥室,可燒的東西能不多嗎?"董濱答道。
我和胖子點了點頭,那些垃圾不外乎是塑料瓶子、廢銅爛鐵和電器零部件等東西,都是些易燃物,真要是著起來,屋子里的人就算不被燒死,也得被那些物品燃燒產生的有毒氣體堵塞呼吸道,進而窒息而死。
我嘆了口氣,問董濱︰"尸體在哪兒?"
董濱領著我們來到左側的臥室,看到冷小煙、潘正揚倆人正蹲著觀察一具黑乎乎的尸體。
我們湊過去,看到那具尸體已經嚴重碳化,頭骨有一部分被燒塌,露出了里面縮成一小團的黑色腦組織,面部完全被燒毀了,耳朵也燒沒了,身子蜷曲,符合人體被燃燒後產生的收縮生理現象,右臂前伸,似乎在求救,但右手不見了,左臂壓在身體下,看樣子還算完整。
尸體的下肢完全收到了月復部,小/腿以下肌肉完全被燒沒了,露出焦糊的骨骼,但膝蓋以上卻相對完好,只有表面皮膚留有火灼燒過的痕跡。
"看出點兒什麼了嗎?"我附身靠近冷小煙,問道。
"目前只能確定死者是一名成年男性,其他的,還需要回到警隊後做進一步的檢驗,比如測試骨齡什麼的,要是案情需要,還需要到沈陽刑警學院做dna鑒定,以進一步確定死者的身份。"冷小煙站起來,看著我和胖子,精煉地答道。
"尸體,你們是不是得運走啊?"胖子問了一句。
"要是你們現場勘查已經完事兒了的話,那我們就將尸體運回去做尸檢了。"
"好,對了,董哥,找根粉筆,將尸體倒臥的位置畫下來,我想再看一看。"我看向董濱,說道。
董濱應了一聲,出去了,一會兒,就拿了一根用于給木材標號用的拇指粗的白色粉筆回來了,並沿著尸體的外沿畫出了大致的輪廓。
冷小煙她們運走尸體,我和胖子繞著已經露天的屋子又仔細查看了一番,從那些殘存的舊式家具、彩電等擺設,以及還在使用燒木柴的土爐取暖做飯可以看出,看得出這間屋子的主人生活很拮據,屬于低收入基層。
我們倆又看了看棚頂,里面亂蓬蓬的電線已被剪短,一團子電線垂了下來,還是鋁線,一望可知,這些電線的使用年限起碼可以追溯到上世紀八/九十年代。
"就這居住條件,不起火往哪兒跑?"胖子嘆了口氣,說道。
我沒有說話,從目前現場的情況來看,起火原因可以有兩種,一是死者不慎引燃了屋內的那些廢品,導致起火燃燒,在一個,就是電線老化引發火災,這在一些年久失修的老城區是最常見的火災原因。
只是,這要只是一起因火災引發的事故,死者的死亡原因只能定性為是意外死亡,張航、李國志他們完全沒有必要興師動眾地讓我們三中隊、四中隊來搞這個案子啊,這不是殺雞用牛刀、瞎耽誤工夫嗎?
"看樣子張局長他們也不清楚現場什麼情況,一听說死人了,都迷糊了,這不是部里要求命案必破嗎,還有,最近市委要召開上半年經濟形勢分析會議,對近期的社會治安管理下了死命令,說是大事小事都不能出,尤其是這些拆遷戶,絕對不允許發生到市委、市政府上訪、鬧訪或與拆遷人員械斗的案件,估計局領導都怕挨沙寶泉書記和張正市長的摟(東北方言︰被訓斥),才會這麼草木皆兵的,呵呵"胖子交游廣闊,消息一向靈通,說的听著還滿有道理的。
"好了,咱們也回去吧,看樣子這案子也沒什麼油水,還是回去看看卷,琢磨一下那幾起砸汽車玻璃拎包的案子吧,媽的,听說有一起的被害人是副市長的兒媳婦兒,告狀都告到耿維新那了,整得我很被動,這些官二代啊,狗仗人勢,總以為公安局是他們的私人保鏢,太jb難纏了,操!"我想起那幾起還茫無頭緒的砸車拎包的盜竊案就頭疼,忍不住發起了牢騷。
"行了,咱們還他媽歸人家管呢,你丫有什麼不平衡的,你不想要你那副科級了,呵呵"胖子安慰了我一句,我們倆就離開了現場。
回到警隊,吃過午飯,我剛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小睡了一會兒,就被敲門聲驚醒了。
打開門,是冷小煙和胖子站在門外,不待我說話,胖子就一把推開我,倆人進門後將門關嚴,一臉凝重地看著我,看得我直發毛︰"不是,你們倆中午忘吃藥了是咋地,這是整得哪一出啊?"
"兩錢,這個案子,恐怕並不像咱們一開始想得那麼簡單。"胖子一句話,就讓還有些精神恍惚的我清醒了。
"你們是不是發現什麼了?"我搓搓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