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跟著連小茹和另一個綜合辦公室的同事︰「小姐,你不能進去。」
正在講話的李副總停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我的臉刷的變得慘白,很顯然,這是來找事的,但這個女孩子,我並不認識。
女孩很年輕,也就蔣荻那個年紀,穿著一件淺黃色的大衣,看到會議室的這麼多人,西裝革履,氣氛肅謹,她方才滿臉的憤恨被壓制的減退了不少,但依然梗著脖子問︰「宋清揚呢?」
她很明顯的不認識我,在和我對視了一眼後繼續搜尋著其它人。
我站了起來,不知道怎麼做出那副鎮定的樣子,冷聲說︰「是我。」說著向她走去,生怕她撒潑,我忙說著︰「有話出去說。」我的位置離她所在的門口正好是斜對角,走過去也有**米。
她此刻神氣也緩過來了,大聲沖著我說道︰「我偏在這里說,你搶人家男朋友,離婚了還纏著人家不放,天天去人家家里吃飯,住一個酒店——」我像被雷擊中了一樣,從頭到腳火辣辣的燙,太丟臉了。
趙以敬忽然站起來,手扶著桌子,皺眉對著那個女孩子說道︰「滾出去!」聲音不大,但是氣勢非常強,整個會議室剛起來的竊竊私語都被這一聲震了下去。女孩閉上了嘴,有些怯意。
隨後趕上來的保安扯著那個女孩出去了,趙以敬平聲對我說道︰「繼續開會。」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回位子的,李副總繼續說話,我已經被掏空了,坐在那一個字也記不進去。所有的人,所有的物,都仿佛與我隔了一層厚厚的膜,那個女孩顯然是蔣荻的朋友,許瑩?還是別的槍手?忽然間我很氣憤,她毀了我的家庭憑什麼還來指責我?就算她現在合理合法了,但她的道德就這麼沒有下限嗎?
等我回過神來,已經散會了,會議室里的人陸陸續續走了出去。大家盡量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沒有看我,只有我從臉到身,都是針刺。
同樣沒走的,還有趙以敬和分管物業的楊副總,楊副總不知道在給誰打電話,語氣嚴厲︰「把梁濤叫來。」梁濤是物業的保安經理,片刻氣喘吁吁的到了會議室。連小茹眉眼精明的把會議室的門都關上了。
「絲之恆是不是菜市場?什麼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這個保安經理怎麼當的?是個人就放?」楊副總劈頭蓋臉毫不客氣沖著梁濤就批。趙以敬冷著臉坐在那里眉頭緊鎖,他越不吭聲,楊副總越緊張的都不知該怎麼罵梁濤。
我起身想走,趙以敬沉聲︰「坐下。」我只好回到原位。梁濤解釋著︰「剛才我已經查了,她是拿著門禁卡出入的,值班的保安以為是公司的人,就放進來了。」
「門禁都是有名字的,誰?」楊副總追問。
「陳,陳副總的。」梁濤看了眼趙以敬,聲音不穩了,「他已經交了一個,不知道哪又弄了一個。」陳副總想來是離職前就自己又配了一個。只是陳副總,蔣荻,怎麼會弄在一起。我疑惑著。卻看到趙以敬唇際一個冷笑,一副了然于胸的樣子。
「以後讓保安對著照片把人認全了再上崗,不就幾百號人,都記不住。要腦子做什麼吃的。」楊副總又罵了一會兒梁濤,讓他出去了。隨後趙以敬示意他也出去,我看到他走的時候,大冬天腦門上全是細密的汗珠。
趙以敬看了看我,問道︰「是那樣麼?」
我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他問的是什麼,頓時惱羞成怒,沖著他大聲說道︰「不是!」拼命壓制著即將重出眼眶的淚,沖了出去。
回到辦公室,還得裝著若無其事,剛才的鬧劇早已公司上下傳開了,大家遠遠的竊竊私語,見到我都訕訕的打著招呼。每到這個時候,就覺得戲劇人生,別人的鬧劇總是最好看的。我不知道自己是靠什麼力量堅持著繼續工作的,也許,只是內心最後一抹倔強的自尊。
手機上傳來一條短信,我打開一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如果以後不想那麼丟臉,就離顧鈞遠點。我狠狠的把手機摔到了桌上。離得遠一點,要多遠?我也想遠一點,要不是為了女兒,我不想看見他,尤其想到女兒看到顧鈞就抱著不撒手的樣子,心里更酸。想給她回一條︰是不是你離你的父親就很遠?又刪了,我覺得自己挺沒用,顧慮太多,女兒,工作,都能被蔣荻吃的死死的;可我對她一點招都沒有,也是,一個連命都能拿來做賭注的人,我能怎麼樣?
姚清蓮qq上和我說︰今天有點忙,改天我再細細和你聊。多保重,別難過。我回復︰好。心里卻有些莫名的失落,我的妹妹,以前每當我受委屈的時候,總是第一個沖出來幫我,現在卻走到了這麼疏遠的地步。
快5點的時候,我再也坐不住,正準備拎著包去接女兒,被肖彬喊住︰「小宋,晚上有個聚會,等會兒再走。」
聚會?這個稱呼很奇怪。一般只會有客戶,應酬。肖彬還是站在走廊說的,一溜的幾個辦公室的人都听到了。我只好又折回了座位。給婆婆打電話去接暖暖。
小馬無比艷羨的看著我道︰「宋姐,您就是咱公司的杜拉拉啊。」
「我?」有我這麼倒霉的杜拉拉?
「是呀,以前您在綜合辦的時候,都默默無聞的,後來還去了物流,可一回來做了銷售,就馬上起來了,業績也好,領導也器重,別說是我們,就是像柏經理那樣的部門經理,都不一定有機會參加高層們的聚會呢。」小馬看著我,下午的同情都變成了羨慕。
我才恍然肖彬故意那麼大張旗鼓的叫上我,心里暖暖的。
下了班肖彬特意走到我辦公室︰「走吧,搭我的車。」我坐上肖彬那輛牧馬人在很多人有驚訝有羨慕的眼神里,駛出了公司。
晚上的聚會我還以為有誰,結果只有趙以敬、肖彬和我。
在一個據說是私房菜館的精致小店里,吃著地道的淮揚菜,我還是興趣索然。肖彬笑道︰「別繃著了,笑笑。」看我還是沒動靜,肖彬看看趙以敬︰「老大,得罪了。」轉看向我︰「給你講個老大的笑話,可必須得好好吃飯了。」
「那是在幾年前,絲之恆的規模還沒有這麼大,那會兒咱們的絲綢種類少,有時會根據老外的要求去制作面料。有次接了一個意大利的單子。」肖彬說到這笑而不語。
趙以敬的臉繃了起來︰「肖總監。」語氣有絲不寒而栗。他一定是猜出來肖彬要講什麼了。
我來了興致︰「快說快說。」
肖彬笑道︰「我可是為了你得罪老大了。意大利的客戶看了我們的面料,提出個要求,要少女肌膚般的感覺。」
「是覺得我們的絲綢不夠柔軟?」我問道。國內的絲綢面料比起歐洲的,的確在柔軟,色澤方面遜色一些。
肖彬道︰「看,你也明白,」然後再趙以敬陰陰的注視下繼續說,「結果老大讓人去庫房搬了一匹白坯綢。」說著笑的別過了臉。
我一愣,忽然明白了,噗嗤樂出了聲。意大利客戶那個「少女肌膚」要的是柔軟,趙以敬以為是白淨,就搬了白色的坯綢出來。
看著趙以敬郁悶的樣子,我捂著嘴樂出了眼淚。屋外不知道什麼時候飄起了雪花,屋內卻暖意融融。
肖彬看著趙以敬又說道︰「對了,王總那批貨,你怎麼想,還是不接嗎?那單子挺大的。」
「不接。」趙以敬啜了口茶,悠悠的開口,「別和他們打交道,水太深。到時有個簍子補都補不回來。」
「以敬,我總覺得,我們公司的步子,可以邁的更大一點。中國的國情你也知道,不和那些人打交道,生意做不大。」肖彬的語氣幾分無奈,「如果上次我們接了沈部長的那筆單子,絲之恆只怕都翻了兩番。」
「這種事,就是刀刃上走,偏了一點,後果都無法預料。」趙以敬說的毫無轉圜余地。
肖彬嘆口氣,隨口問我︰「清揚,你說?」
我說?我哪知道他們在說什麼,跟打啞謎似的,但是我覺得趙以敬的保守,想必也有他的道理,便笑笑︰「听老大的唄。」
「這家伙,白逗你笑了。」肖彬也笑了。趙以敬深看著我,眸子看不清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