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儼然一副很忙碌的樣。
「老弟知道他是誰嗎？」牛清祿指著來人遠去的背影問道。
「牛老哥你們似乎對他有些……敬而遠之？」何杰換了個比較雅的說法。
「敬而遠之？」牛清祿目露古怪之色，拍了拍何杰的肩膀，「老弟你太會說話了，這麼跟你說吧，他除了有個‘地老鼠’的外號，還有個綽號叫‘死要錢’，專門販賣各種小道消息，不給錢，就別想從他嘴里听到一句真話。一般他上門，就表示你要破財了。」
「那剛剛他……」
「把那個所謂的‘秘聞’免費告訴我們對吧？其實哪有什麼秘聞，就算他不說，等下我們也會知道的。」牛清祿不屑地撇了撇嘴，話鋒一轉道，「好了，何老弟，既然萬老他們都來了，估計鑒寶馬上就要開始了，你等下跟我們一起。」
陳胖也點點頭︰「這樣也有個照應。」
有兩個熟悉會場活動的人領路，何杰自然也樂得接受，便跟在兩人身後。
所謂的鑒寶，不過是把各自帶來的藏品擺出來，供人把玩和辨別真偽，當然，如果價格合適，雙方又很滿意的話，也可以當場成交。
而擺出的地點，就是博物館為眾人提供的一個個小型展台。展台並沒有規定誰應該在那里，或者在這里，都是自行選擇，也沒有好壞之分，都在一個大廳里面。
相熟的人自然是呼朋喚友地湊在一起，除了互相照應之外，也有彼此別苗頭的意思。看看誰的藏品略高一籌。
來參加大會的人，都對這個規矩很熟悉，何杰卻是不清不楚，之前唐老有打過電話給他，讓他來熟悉一下會場並了解各種俗例。不過都被何杰找借口推月兌了。
幸好眼下有牛清祿和陳胖帶路，三人找了一處比較顯眼的位置，恰好幾個展台還是連在一起的。
牛清祿當先從口袋掏出一塊龍形周身滿是血色斑紋的古玉，放在了展台上。
「好你個老牛，原來是淘到了這種好東西。」陳胖眼疾手快，一把將那龍形古玉搶到手里。仔細把玩起來，過了會之後才有些不確定地問道︰「這是戰國的？」
牛清祿也不否認，只是略微有些自得地說道︰「胖，要不我怎麼說你的眼楮那麼賊呢，都快趕上‘火眼金楮’的周老了。」
「你這是夸我還是貶周老呢？」陳胖咧著大嘴笑起來，顯然好友的話听在他耳朵里絕對是真心的夸贊。「這東西，你從哪收來的？看起來不像是新的，是個舊物件，好像被人把玩了很久吧？」
「嗯，一個年輕人那里收來的，說是祖父的遺物，我花了五萬塊收下了。」
「五萬！那你撿大漏了啊。」陳胖語氣里帶著艷羨。雖然不是這方面的專家，但也知道戰國古玉可不是普通的貨色，而且賣相還這麼好的，五萬買下來，絕對是佔了大便宜。這東西隨隨便便上個拍賣場，有人出一兩百萬買下來也不奇怪。
「別說我了，你的呢？能讓你陳胖看的東西，恐怕也不簡單吧？」牛清祿取回陳胖手里的龍形古玉，再度放在展台上。
「給你看下我的寶貝。」說起自己的東西，陳胖也眉開眼笑的。小心翼翼地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約半個巴掌大小的盒，然後打開盒，露出里面包裹了一層軟布的物體來。
保護得這麼細致，一看就知道是好東西。
「別磨蹭，快拿出來。是什麼東西。」牛清祿心癢癢地催促道。
陳胖也不再賣關，把盒里的東西取出，又將軟布去了，露出里面物體的真容來。
是一個黑黃相間臥鹿形狀的雕塑，約一寸半長短，鹿的形象刻畫得極為細致，雖然不知是何物所雕，但看起來很有分量感。
「這是鎮紙？」牛清祿抓在手里，一眼認出了這鹿形雕塑的用處。
「沒錯，你能看出是哪個時期的嗎？」陳胖也不奇怪，畢竟兩人都開著古玩店，要是連鎮紙都分不清，那干脆關門大吉算了。
牛清祿拿在手上仔細看了看，又到處模了模，然後才微皺著眉頭說道︰「鎮紙早在南北朝時就已經出現，不過宋元以前的傳世極少，你這個我看不出來，是明代的？」他是根據陳胖臉上的笑容來判斷的，如果只是清代及之後的，估計他也不會拿來現。
陳胖卻神秘地搖了搖頭，一臉你再猜猜的表情。
「元代？總不會是宋代的吧？」
「還真讓你說著了。」陳胖一臉得意，「當初收上來這件東西，我也看不準，就請專家過了過眼，誰料他也看不出來，只能確定是南宋以前的。恰好這屆鑒寶大會臨開在即，我就帶了來，有周老他們在，應該能確定具體的時期了。」
「你多少收的？」牛清祿問道。
「一千。」陳胖得意地伸出一根手指，報出多少錢收的，這並不是商業機密，而且這種事只會讓人羨慕，贊嘆你的眼光，是很光榮的事情。當然，如果打眼了，那就另當別論了。
何杰在旁邊听了一會，也擺出了自己的藏品，枯木逢春萬壽瓶，外表並無特色，只是個灰撲撲略帶點藍色的瓶，看起來極為普通。
牛清祿和陳胖兩人聊得正酣，見到何杰擺出來的東西，兩人好奇地看過來，然後同時皺了皺眉。
「老弟，你這個是晚清的鈞瓷瓶吧？」牛清祿當先開口問道。
「牛老哥好眼力。」何杰贊嘆道，當初那個古玩店的伙計就是這麼介紹的，牛清祿能一眼認出來，果然不是他這個菜鳥能比的。雖然剛剛也听了好多關于古董的常識，但讓他像牛清祿二人一樣一眼就認出某件東西。那是想也不用想了。
牛清祿眉頭皺得更緊了，張了張嘴，沒說話，但見何杰尤不自知，忍不住開口道︰「老弟。既然和你交了朋友，那就別怪老哥我說話難听，你這個瓶，還真的不適合擺在這里。」
陳胖也附和地點了點頭，這種東西一看就只值幾千塊錢，他們的東西雖然小。但價值都不菲，何杰的這個瓶也太糟蹋這樣的展台了。
何杰也知道兩人確實沒有貶低他瓶的意思，只是就事論事，有些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其實東西不能光看外表，內在才是最主要的。」
這句高深莫測的話一出，牛清祿和陳胖也不好再說什麼了。謹慎起見。牛清祿圍著瓶仔細看了看，良久才對同樣動作的陳胖說道︰「我看不明白，胖，你呢？」
陳胖也搖了搖頭︰「我也看不準。」
何杰也不揭穿，保留點神秘感，等下才會讓人更加的震撼。
這時，那個先前離開的「死要錢」又不知從哪鑽了出來。來到三人展台前。
「兩位淘的東西都很不錯啊。」先是看了眼牛清祿和陳胖二人的東西，然後才像剛看到何杰的東西似的，「喲，這個小兄弟的瓶好奇特啊。」
「老兄看出了什麼嗎？」何杰隨口問道，對方身上的氣血他一眼就看出來了，就是一個純粹的普通人，根本不可能看出瓶的特殊之處。
「這是晚清的鈞瓷瓶，其實我說奇特呢，主要是因為這種顏色的鈞瓷瓶較少，幾乎不可見。」「死要錢」一臉正經地說。接著像是隨意問道，「老弟有意出手嗎？恰好我一個朋友就喜歡這樣的瓶。」
何杰搖了搖頭，意思很明顯。
「一萬怎麼樣？」「死要錢」試著報了一個價碼。
「我並不打算賣掉。」何杰淡淡地說了句。
「那真是太可惜了。」看出何杰確實沒打算賣，「死要錢」也沒強求，掏出張名片遞了過去。「老弟如果哪天有意出手，可以聯系我。」說完，又閃人了。
何杰接過名片，看了眼，便收了起來。當然，這並非打算以後聯系，只是出于一種禮貌。
牛清祿和陳胖兩人臉色略顯怪異，又仔仔細細看了一遍何杰的瓶之後，還是沒看出異常來，忍不住問道︰「老弟，說說你這個瓶有什麼特別之處，讓我們也長長眼。」
「呵呵，其實也沒什麼。」何杰敷衍道。
「老弟別拿話糊弄我們，能讓死要錢也動心的東西，肯定有什麼不同之處，可惜我們看不出來，老弟你就說說。」
「等一下你們就會知道的，不用急在一時。」
話說到這個份上，牛清祿和陳胖兩人也不再強求，只是盯著瓶看，希冀可以看出什麼來。
沒過多久，又來了一個大月復便便的年人，胳膊上還挽著一個打扮入時的年輕女人，看兩人的年紀，足夠做父女了，但顯然並不是這種關系。
「這個瓶很好啊，可以買回去插花用。」年人見了何杰身前的瓶，頓時停下腳步，「小弟，你這個賣多少錢？」
「非賣品。」何杰直接拒絕了。
「非賣品你擺出來做什麼？」年人有些不滿，又瞪了瞪眼，「到底多少錢？」
「這里可是鑒寶大會，不是菜市場，擺出來的東西不一定是賣的。」旁邊的牛清祿幫腔說了一句，對這種把他們當成菜販一樣的暴發戶他們也沒什麼好感，雖然這類人偶爾很受他們的歡迎。
「切，你要賣，我們還不買了呢。親愛的，我們還是走吧。」年人身邊的年輕女人拉著他準備走人。
年人卻紋絲不動，停在何杰展台的面前︰「兩萬塊，賣不賣？」
何杰看都沒看他一眼，眼楮看向了唐老那群人的位置，看他們的樣，似乎在一個展台一個展台地走過來。
「三萬，這是最高價了。」年人又報出一個價碼。
何杰實在煩了，指了指別處︰「你還是走吧，去別的地方，或許會讓你淘到寶的。」
「三萬你都不賣，你傻的啊，這麼一個破瓶。」年輕女人罵罵咧咧的，年人也不知道發什麼瘋，直接掏出一張支票甩在何杰的展台上，「這里是十萬的現金支票，你可以隨時去銀行支取，我放這里了，瓶就歸我了。」說著，手伸著就要把瓶拿起來。
何杰一把擋開他的手，目光微微眯了起來︰「我有說了要賣嗎？」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何杰可不是傻瓜，對方擺明了就是沖著他的枯木逢春萬壽瓶來的，看他的樣，就是個普通人，甚至比普通人還要虛上一些，這樣的人怎麼可能看得出瓶的妙處？肯定是得了什麼人的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