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瀚開口之前就已經仔細推測過了,如今的他年方十歲,若是表現的太過老辣狡猾,季家人必然不會放心任他離開,與其如此,還不如表現出莽撞、沖動的樣子來,免得他們忌憚。
至于要家產,若是要的多,他的便宜大伯二伯肯定不會答應,那處莊園遠在城外,應該不會被這家人看重,這才開口索要,現在听老爺子這麼說,他心知有門,一陣驚喜。
「只要把我父親的藥園給我們,我李瀚發誓此生此世,不再踏進你季家半步,也不會吃你季家一粒粟米。」李瀚怒目圓瞪說道。
「李瀚?怎麼你現在就不屑于姓季了?」季番越發覺得這孩子鐵骨錚錚是個好苗子了,遲疑的說道。
「是!小爺姓李!」
季番黯然說道︰「重兒,去把藥園的地契拿來給他們吧。」
李瀚猛然想到一個可能,就冷笑著說道︰「除了地契,咱們還需立下字據,藥園歸我後季家不得反悔,不得借此糾纏s o擾。」
李瀚這句話一出口,一家子都哄堂大笑,覺得這孩子簡直是瘋掉了,季家家貲萬貫,區區藥園頂多也就價值一兩千錢,他居然以為得到了什麼寶貝呢,還怕季家反悔,真是可笑。
但李瀚絲毫沒有覺得可笑,他自信憑借知識跟頭腦,發財那是遲早的事情,若是以後季家誣賴他的發達是因為藥園,倒也是一件麻煩事,不如現在弄清爽。
季番看李瀚不卑不亢的樣子,揮手說道︰「既如此,立約。」
賬房先生過來寫下了一式兩份字據,明明白白寫清楚李瀚母子得到藥園後,跟季家再無關聯,而季家ri後也不得借口藥園去s o擾李瀚母子。
拿著字據地契,李瀚攙扶已經哭得渾身發軟的李婉上了馬車,帶著一對僕人走出季宅,小臉上都是剛毅,從進門到出門,沒有落一滴淚。
季家大部分人也都松了口氣,爭家產的小崽子如此好打發讓他們很滿意,除了老爺子跟老太太看著李瀚滿眼不舍,其他人都是惡毒的嘲諷。
季家門口,簇擁了好多來吊唁或者是看熱鬧的人,他們看著李瀚走出來,紛紛贊嘆這孩子有骨氣。
在季家一個僕人的帶領下,馬車穿過霸城,不時有騎著戰馬的軍士路過,出城不遠就是兵營,營門距離大路大約500米,往後看整個營區黑壓壓一直到後面半山處,旌旗招展,訓練的吶喊聲陣陣,果然是威武森嚴。
行走大約十多里,灞水再次出現在面前,沿灞水北岸西行,一處莊園出現在眼前,沒有籬笆,也沒有圍牆,密密麻麻的花椒樹圍繞著種了一圈,中間一個簡單的柴扉。
那僕人說道︰「小少爺,這里就是三爺的藥園,你們保重。」
李瀚推開柴扉,帶著三個「搭檔」走了進去,院子里還有一處挺不錯的房舍,這讓他小小的驚喜了一下。
正中位置三間房舍,是住的地方,家具器物齊全,左側兩間小廂房,里面擺放的是各種農具,右側是一個諾大的房間,里面一層層布置著木架子,放著很多大的竹籮,是處理藥材的房間。
認親的遭遇嚴重打擊了李婉,她萬沒想到自己費盡心機又找了個兒子,還是落得個被掃地出門的下場,此刻心如死灰,別說拿主意了,就連話都不願意說。
李大的媳婦名叫金環,她急忙把臥室收拾出來,扶著李婉進去睡下,又把另一邊房間給李瀚收拾了,按他的吩咐把他的大包送進去放好。李大把放農具的房間收拾出來他們兩口子住,一番忙碌之後,就是一個像樣的家了。
李瀚也沒閑著,他以藥園主人的身份去巡視了一遍已經屬于他的疆域。一圈轉下來,他十分驚喜,這個藥園足足有四十畝,若是好好利用,絕對能夠獲得最大收益。
回到屋里,發現李婉起來了,臉s 蒼白,神情呆滯的跪坐在剛鋪好的竹席上,憔悴的像沒了水分的菜葉子。
李瀚知道她心里不好受,走過去月兌了鞋子也跪在席上,心里不住咒罵漢代人傻,沙發沒有也就罷了,連椅子都不會做,一個個跪在席上難受不難受。
「母親,你覺得怎麼樣?」
李婉慢慢抬起頭看著李瀚,沙啞著嗓子說道︰「小郎君,我知道你是個有能耐的孩子,但我並不想拖累你,實話告訴你,其實你並不是……」
李瀚認為李婉對他的母愛是真實的,現在投親不遇怕拖累他,這是要說出真相一拍兩散了,打斷她說道︰「娘,從我醒來叫您第一聲娘親開始,您就是我李瀚的親娘了,我說過,以後咱們母子相依為命,我不會丟下您的。」
李婉呆呆的看著李瀚,他的神情給了她龐大的信心,她幾乎覺得,這個孩子將會是她未來的真正依靠,那種萬念俱灰的心情也活過來了許多。
李瀚一番哄勸,李婉漸漸止住了哭泣,拿出一串銅錢遞給李瀚說道︰「瀚兒,你爹去後,變賣了所有家產,除了買兩輛馬車,就剩下這些錢了,你拿去看如何花用吧。」
李瀚接過這串錢仔細看著,認出這是漢初流通的四銖錢,用麻繩穿著,這一串大約有三四百枚,根據他的常識,在這個時期漢朝采取無為之治,與民休養生息,輕徭薄役,十個錢應該能買一斗粗糧,那麼,這些錢應該可以支撐一段時間。
但是李瀚並不想坐吃山空,他想去街上轉轉,看看有沒有什麼賺錢門路,盡快的站穩腳跟,打算停當後,解開錢串子取了一百錢下來裝在身上,帶著李大去了霸城。
出城的時候因為心里不爽沒有看清,此刻李瀚注意到城市的區域並不大,看起來是因為兵營在附近才發展起來的,主街道兩邊,各樣商鋪齊全,最多的卻是餐館,賣的大都是羊肉,面食。
李瀚在現代時去過西安,吃過有名的羊肉泡饃跟肉夾饃,但現在貌似並沒有這兩樣東西,就是煮熟的臘羊肉一塊塊碼在那里,另外也有炒菜,看起來那兩樣美食現在還沒有面世。
此刻已經午時,李瀚倒也餓了,帶著李大信步走進一家餐館,要了兩碗面,兩個炒菜,一入口差點吐出來,那味道古怪極了,說咸不咸,說酸不酸,又絲毫沒有辣味,難吃的要命。
「媽的,你家的飯食味道也罷了,怎麼這酒這麼沒有滋味?」一個軍官模樣的人罵道。
店小二小心翼翼的說道︰「軍爺,這已經是本店最好的酒了。」
「哼,比白水好不了多少!」那軍官罵罵咧咧付賬走了。
李瀚好奇,也要了一碗酒,喝一口果然是十分寡淡,連啤酒的度數估計都達不到,他心里一動,一個想法出現了。
出了餐館,不遠處是一家肉鋪,門口停著一輛馬車,兩個男人正在把一大塊一大塊的豬肉搬上車,街道不寬,李瀚兩人被堵住了,就站在那里等。
「老魏,明天還要二十頭豬,拾掇好了我過來取。」肉裝好後那個胖男人說道。
「好好,田爺放心,一定收拾妥當。」一個大冷天敞開懷,露著胸毛的大漢說道,很顯然是肉鋪的屠夫。
隨即,那馬車就走了,李瀚看著鋪子里堆著兩木盆收拾干淨的豬頭,另外還有許多內髒下水,心里一動就問道︰「老板,誰能一下子買這麼多肉啊?」
「小郎君,那是軍營的伙頭,兩天就要買這麼多的。怎麼,你也要賣肉嗎?」屠夫說道。
「這豬頭怎麼賣?」
「十個大錢一個。」
李瀚心里一喜,瞬間算了一筆賬,趕緊說道︰「老板,如果我全要了能否算便宜點?」
屠夫一驚︰「小郎君敢怕是作耍吧?這麼多豬頭你全要了?」
李瀚用純潔的眼神笑眯眯說道︰「是的,不單這些我全要了,如果價格合適,以後你店里的豬頭下水我全包了。」
「你要這麼些豬頭下水做什麼?」屠夫覺得不可思議。
李瀚說道︰「家母會做臘肉肉干,專門差遣我來買的。」
這個魏屠憑借跟軍營伙夫頭子是朋友,攬下了供軍營豬肉的業務,但是軍營不要豬頭下水,這東西他往往就隨意賣掉或者送人了,現在有人包圓怎能不喜歡,一開心就豪邁的說道︰「這樣吧,你若是長期要,就十個大錢一個豬頭跟一套下水如何?」
李瀚喜歡的眉花眼笑,立刻拍板交易,因為身上帶錢不夠,讓魏屠趕著馬車送貨上門,到家再付錢,說好後魏屠立刻收拾裝車,就送他們回去。
李大被小少爺的舉動弄得目瞪口呆,想勸說又不敢,他總覺得自己有些怕這個撿來的小少爺,只好愁眉苦臉的跟著馬車回去了。
李瀚進屋把所有的錢都拿出來,勉強付了肉錢,魏屠走了。
這下子,除了李瀚興高采烈,余下三個人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
李瀚用看**的眼神溫柔無比的看著那堆豬頭,美滋滋的想︰「這堆豬頭,就算是我在漢朝立足的第一桶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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